死者布莱恩·帕尔默的妻子和她只有3岁和5岁的一对儿女，此时正在医疗中心内的一个有四十多平米的单独病房内接受隔离。
这对年幼的小姐弟显然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十分乖巧的在病房中的小桌子上玩着玩具，布莱恩·帕尔默的妻子看上去约莫30出头，见到两人的到来，哭得犹如梨花带雨。
隔离病房装有类似监狱会客室的那种直接通话器，丹尼尽量压低声音，以不惊动两个孩子的音量说明了他们的来意。
布莱恩·帕尔默的妻子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向两人说起了今晚发生的事情经过，
“医生认为我们并未受到感染，但为了安全起见，他们希望我和孩子们能够留院观察至少一周。
我当时和孩子们确实受到了惊吓，但没想到布莱恩会病得那么严重，他当时很可能只是想要向我求助，可我却把他挡在了门外.”
丹尼双手放在胸前，用很是认真的口气安慰道，“帕尔默女士，听我说，你做了一个百分百正确的选择，明白吗？
正因为你当时没有开门，才让自己和你的两个孩子免受感染。”
在好一番安慰之后，女人才停止了哭泣，丹尼连忙提出问题，“女士，我们希望你能帮助警方理清布莱恩过去几周的行踪。”
“呃”女人面露纠结，“我想我对此可能无能为力。”
她回头看了眼自己的一对儿女，这才继续说道，“我们之前处于分居状态，布莱恩大概在三个月前就搬出去了。
在从伊拉克回来之后，他就饱受PTSD的折磨，我们之间产生了很大的矛盾，后来为了不影响两个孩子，他主动提出暂时搬离我们的房子。”
听起来又是个似曾相识的故事，丹尼和杰克对视一眼，接着问道，“好吧，那他和你分居之后一直住在哪里？”
“浪花旅店。”女人的表情十分感伤，看得出来她对自己的丈夫还是很有感情的。
“这段时间他的表现其实挺不错的，努力戒酒，定期回来探望孩子，甚至开始计划着找一份工作，我以为我们很快就能回到过去那种生活了。”
看她接下来欲言又止的样子，丹尼主动帮她说了一个但是，“所以，之后发生了什么？”
女人表情变得有些困惑，“我不知道，大概两周多之前，他突然就人间蒸发了，缺席了家庭顾问的夫妻心理咨询会，关掉了手机，我以为他又缩回了曾经的那个阴暗角落。”
“什么意思？你说的阴暗角落是什么意思？”丹尼不解其意。
第994章 依旧在夏威夷（四）
杰克曾经写过的一篇论文就是关于美军退役士兵某些PTSD症状的，除了各种战场因素之外，他还提及到了一些关于药物影响的问题。
这篇论文受到了他亲爱的卡希尔教授很高的评价，然后就被束之高阁了。
没办法，在这个凡事都号称自由的国家，或许不会有屏蔽词的烦恼，但身为一名联邦雇员，敢阴阳怪气的抨击医药利益团体，那是真不想要进步了。
虽然这么做似乎有点不够主角，让人感觉憋屈，但就像另一个渴望无拘无束的大块头雷彻一样，在面对来自军队高层的威逼时，他也只能无奈的解散了110特别调查组。
孤胆英雄之所以是孤胆英雄，正是因为他们除了自己已经没有什么可失去的了，一如漫威英雄中杰克最欣赏的惩罚者。
然而欣赏归欣赏，就连雷彻都尚未被这个世道逼迫到那种程度，更不用说杰克了，相反他还凭借着对这个古怪融合世界的一些了解，混得挺风生水起的。
所以无论是从自己前世对于美剧中无数次刻画过的那些老兵综合症的尿性来看，又或者是从这辈子进修至今，起码有半瓶子水的心理专家角度出发，杰克瞬间就领会了布莱恩·帕尔默妻子的说法。
“酗酒，药物上瘾，无缘无故的狂躁，以及抑郁症倾向这些，对吗？”
帕尔默妻子有些意外的看了眼杰克，略有些艰难的点点头，似乎对杰克说的这些全中感到有些意外，又有些难以启齿。
“我能感觉出来，布莱恩也不想这样，但有时候他真的很难克制自己的冲动，所以他会经常把自己关进房间，几天都不和人说话，担心伤害到我和孩子们。
这真的很糟糕，但我们都在努力，尤其是布莱恩，在搬出去之后他已经改变了很多，他给自己制定了严格的戒酒计划，并且扔掉了所有的止疼片。
我还记得上次见面的时候，他笑着对我说自己已经好很多了，我们很快就能”
帕尔默妻子努力抑制自己的哭泣，避免引来两个孩子的关注，刚好这时一名身着防护服，戴着防护镜和3M口罩的女护士走到病房门口，打断了几人的交谈。
护士是来采集血样的，感觉已经问不出太多信息的杰克和丹尼索性选择了告辞。
在刚才交谈的时候，丹尼就用手机将浪花旅店这个信息发给了留守总部的科诺。
因此当两人开车赶到那里的时候，CDC的工作人员已经完成了消杀工作，并在旅馆房间门上贴上了红色的隔离带。
可以看得出来，这是一个档次还算可以的小型旅馆，最起码有一个看上去挺干净的公共游泳池，一名CDC的工作人员正在池边提取水样。
丹尼边走边给自己戴上手套和口罩，“你觉得我让蕾切尔带着格蕾丝去大陆玩几天怎么样？”
“就当是去度假了，让她们一路上不要和人发生太多接触，实在没地方去可以考虑洛杉矶，我有很多朋友在那里可以帮忙照顾一下。”
杰克不认为这有什么问题，当初洛杉矶遭遇出血热恐怖袭击的时候，威尔希尔警局的同僚们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通知自己的家属。
“那倒不需要，我打算让他们去我新泽西的父母家两天，就订最快的机票。”丹尼说着就掏出手机噼里啪啦打起字来。
杰克掏出一个证物袋，等丹尼发完消息之后示意他把手机扔里面，天花病毒主要是通过接触传播的，手机同样是个不错的载体，还很容易被人忽略。
“你确定我们就这样进去是安全的吗？”临到门前，丹尼才露出一副怂怂的样子。
杰克闻了闻弥漫在空气中淡淡的消毒水味，回以他一个放心的眼神，“天花病毒只感染人类，在自然环境中无法增殖，也无法在空气中存活。”
在两人说话的时候，CDC的工作人员已经将房间内的衣物和床上用品全部打包，装进印有生化危险标志的袋子中密封起来，并仔细在床垫上喷洒着消毒剂。
天花病毒无法在空气中存活，但在衣物和干燥的灰尘中却能保持一年以上的活性，当年那些被病患用过的手帕和毯子可是灭绝印第安人的凶器之一。
“这里可不像什么阴暗角落。”丹尼看看那些被带走的两大包衣物和床上用品，又看看房间内的摆设。
被关照过的CDC工作人员尽可能保证了现场的完整性，那些衣物也会在被仔细检查后再进行销毁。
但整个房间干净的完全不像是一个单身汉居住的地方，没有烟灰，没有空酒瓶，也没到处乱扔的杂物。
“戒酒12步。”杰克指指贴在衣橱上的纸条，“看上去就如同他妻子所说，帕尔默确实下定了决心。”
丹尼打开小冰箱，看着里面有些失去水分的苹果、发霉的粗麦面包和果酱赞同的点点头，“他甚至吃的很健康，呃，我们之前的那种健康。”
在被杰克科普之后，他对健康食品的看法已经有了天翻地覆的改变。
杰克检查了下卫生间内的橱柜，不出意外没有发现任何药品，所以帕尔默看上去确实是在努力改变自己的状态，那他之前突然失踪的原因又是什么？
“呃杰克？”丹尼从冰箱最下面掏出一个塑料盒子，手有些发抖，“你觉得帕尔默有没有可能是自杀？”
“什么？”杰克目瞪口呆的看着他手中盒子里的两小瓶药剂和几支一次性注射针。
——
“我感觉自己刚才像是在握着核武器的发射按钮。”丹尼使劲搓着胳膊，催促杰克多给他浇点消毒酒精。
“盒子上的标签上不是写着‘Cyclotriptine’的字样么，我查了下那是一种正处于临床试验阶段的抗抑郁药。”
然而杰克的安慰似乎并未起到多少效果，丹尼看着自己胳膊不知何时冒出的一个疙瘩，不由“花容失色”。
“你看到了吗？这是个什么？”
“一个蚊子包。”杰克刚发现自己这位便宜“叔叔”居然还挺有喜剧天赋的。
第995章 依旧在夏威夷（五）
从昨夜一直忙到第二天中午时分，众人才回到“Five-O”基地碰了个头，汇总了下目前各自掌握的线索。
科诺一直在电脑前忙碌着，旁边站着成浩，两人直到看见杰克和丹尼带回来的外卖，这才发觉自己已是饥肠辘辘。
“你们在帕尔默房间里发现的那些药剂确实不是天花，CDC已经确认过了，药剂瓶身上的标签和内容物一致，叫做‘Cyclotriptine’，一种还在进行测试的新药。”
“这么说帕尔默身上的针孔其实是注射这种新药留下的？”杰克问道。
成浩的表情有些困惑，“可在你们回来之前我刚联系了麦克斯，他说并未在组织样本中发现这种药物存在的痕迹，如果是这样的话，他关于天花来自注射的理论依旧成立。”
“我们至少知道了为什么一个没有正常收入，只能依靠微薄的军队养老金和残疾补贴生活的人能够长期住在‘浪花旅店’那种地方了。”
杰克将一份炒河粉递给科诺，美食果然还是要在不起眼的地方寻找，昨天买鸡的时候，那位热心老广给他推荐的小吃摊味道相当不错。
他甚至还在附近发现了一家挺正宗的煎饼果子，说实话，当看到一个白人女孩熟练的在那里摊煎饼，让他有种国家重大机密被窃取的错觉。
科诺接过外卖盒，很熟练的用起了筷子，“你说是做临床试验者对么？我们想到了一块去了，所以我刚刚联系了斯塔提姆生物制药公司。
他们坦言在瓦胡岛上确实有一场进行中的临床试验，不过因为是双盲试验，在完成之前他们也不清楚参与者的确切身份。”
“他们在岛上应该有个分公司什么的吧？名单肯定掌握在负责人手中。”杰克打开塑料袋，咬了口香喷喷的煎饼果子。
在回来的路上他已经和丹尼一人干掉一个了，两人对那个摊煎饼的漂亮白人女孩评价都很高，无论是手艺还是颜值。
“是的没错，我联系了他们当地办事处，负责招募志愿者的是一个名叫肯·坦纳的项目经理，不过我们联系不到他，他办公室的人说他今天没去上班。”
“所以？”丹尼拖长了声音等待下文。
“在你们回来之前，我正打算通知HPD去他家看看，但既然你们回来了。”科诺打开手机按了两下，“地址已经发给你了。”
丹尼听到自己手机响起了收到短信的提示音，正要拿起车钥匙再次出门，就见科诺两三口吃完剩下的炒河粉，也拿起了自己的车钥匙一副同样打算出门的架势。
“有我和杰克就够了吧？”他有些奇怪。
科诺颠了颠手中的钥匙，“犯罪实验室刚刚通过死者帕尔默的手机号码找到了定位信号，位于在码头方向，我打算过去看看。”
“记得做好个人防护。”杰克递给她一包口罩和橡胶手套。
——
20分钟后，一栋住宅门口，丹尼敲了半天门却听不到房间传来任何动静，转头对着杰克露出无奈表情。
“说实话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杰克拔出了佩枪，侧耳倾听了下却是有所发现，不过动静不是从房间里传来的，而是一旁的车库。
“你有听到汽车的引擎声吗？”
丹尼顿时紧张了起来，也连忙拔出自己的佩枪，“你是说他想逃跑？”
杰克摇摇头，“应该不是，这声音应该响了有一阵了，一直处于怠速状态。”
丹尼小心凑到车库旁的小窗往里看了眼，只见里面一片乌烟瘴气，但隐约还是能看见似乎有人的样子。
“他在里面！快把门打开！”
两人连忙绕到车库正门，杰克从花园里找了根撬棍打开车库门，一股子难以言说的汽车尾气味充斥着整个车库。
丹尼奋不顾身冲进车库，在杰克的帮助下将肯·坦纳从车内拖了出来，可惜这个中年胖子此刻已经凉透了。
“死了至少有四五个小时了。”杰克简单检查了一下尸体，估算出了大概死亡时间，差不多在今天早上七八点的样子。
“自杀么？出于良心不安？”丹尼说着自己都不信的推测。
杰克抬起尸体的脑袋，将后脑勺上一大块血肉模糊的部位展示给他看，“很显然不是，死因是颅骨损伤，这是个布置极为拙劣的假自杀现场。”
丹尼叹了口气摘掉手套，掏出手机打给了HPD，“我通知人来封锁现场。”
不等他结束通话，科诺的电话就打了进来，她在距离某个游艇码头不远处的一个海边观景平台找到了布莱恩·帕尔默的手机.以及一大包衣物。
这姑娘被吓得不轻，因为装着手机和那些衣物的塑料袋上印着一个骇人的生化污染标志。
幸好她听从了杰克的提醒给自己戴上了口罩和手套，否则这会儿说不得就要被CDC拉去隔离了。
现在衣物和手机现在都被送去了岛上唯一一个犯罪实验室进行检查，而杰克这边则和丹尼简单搜查了一遍肯·坦纳的住宅，可惜一无所获，电脑和手机都没了踪影。
“我有种预感，这个案子不会很复杂，但一定会让人相当头疼。”看着鉴证人员从肯·坦纳家的门把手乃至汽车的车钥匙上取下一枚枚指纹，杰克感慨道。
“怎么说？”丹尼有些不解。
“眼前的这一切，以及车库中粗糙的自杀现场布置，这说明了什么？”杰克不答反问。
作为一个经验丰富的老警探，丹尼略一沉吟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凶手不是在试图掩饰真相，而是在拖延时间。”
“是的，他们所做的这些只是在尽量拖延我们的调查进度，这意味着不管他们想要做什么，都已经快要达成了。”
杰克很喜欢美剧中那些一环扣一环的巧妙情节设计，自然而然就能让观众陷入一种紧张的期待感之中。
可当他本人身处其境的时候，这种体验就很不美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