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狮驼国,一个被三大妖王统治的国度。
方宇记得自己刚到这里时的震惊。
那是一个月前,他跟随商队穿越沙漠,本以为能在这座传说中的繁华城市谋个生计。
可当他踏入城门的那一刻,扑面而来的不是想象中的市井喧嚣,而是浓重的血腥味和死亡气息。
“新来的?”当时守门的狼妖咧开血盆大口,尖利的犬齿上还挂着肉丝,“记住规矩!白天走路低头,晚上别点灯,每月初一准备好贡品。”
方宇后来才明白这些规矩的含义。
狮驼国由三大妖王共治。
金翅大鹏王居于皇宫,青狮王掌控商贾,白象王统领军队。
它们各自划分势力范围,却有一个共同点——视人命如草芥。
“求求您”方宇伸出颤抖的手,抓住一个路过的妇人衣角。
那妇人穿着还算体面的绸缎衣裳,应该是某个商贾家的仆人。
妇人猛地甩开他的手,眼中闪过惊恐:“别碰我!你想害死我吗?”她紧张地环顾四周,压低声音道:“被巡逻的看见我给你东西,我们俩都得进血食房!”
血食房!!!
方宇打了个寒颤!
那是金翅大鹏王设立的“慈善”机构,美其名曰收容无家可归者,实则将活人制成肉干,供奉给上层妖怪享用。
据说每月初一,皇宫都会举办百妖宴,席间最受欢迎的便是“两脚羊”制成的各色菜肴。
妇人匆匆离去,方宇的视线追随着她的背影,直到一阵剧痛从腹部袭来。
他蜷缩得更紧,额头抵在冰冷的地面上。
地面并不平整,有什么东西硌着他的脸。
他勉强聚焦视线,发现那是一截人类的指骨,已经风化得发白。
“水”他的喉咙里挤出一个字,却连唾液都分泌不出来了。
街道上人来人往。
三步外就有一具新鲜的尸体,眼窝里爬满蛆虫。
没人收拾,因为收拾尸体的杂役上周刚被金翅大鹏王的亲卫抓去当了血食。
两个商贩甚至就站在尸体旁讨价还价,时不时踢开碍事的断腿。
“上等的紫河车!昨天刚取的孕妇!”一个驼背老头掀开推车上的麻布,露出几团紫红色的肉块。
方宇突然干呕起来,却只吐出几口黄绿色的胆汁。
“滚远点!”卖人肉包子的摊主一瓢煮尸沸水泼过来,烫得方宇手背瞬间起泡!
但眼尖的他猛然发现,地上竟然有块饼.
他本能地扑向地上半块发霉的饼屑,却被一只穿着牛皮靴的脚踩住手指。
咔嚓一声,小指骨折了,但疼痛已经变得很遥远。
饥饿到了极致,身体会切断对痛觉的感知,这是狮驼国贫民窟的常识。
“这点肉都不够塞牙缝。”踩方宇手的蜥蜴妖吐着信子,“滚吧滚吧,等再精瘦点,倒是有大妖喜欢吃。”
方宇用额头抵着地面往前爬
三丈外有个馊水桶,昨天他在里面捞到过半片腐烂的菜叶。
但今天桶边多了具婴儿尸体,小小的手掌泡得发白,腕部切口整齐,显然是被放干血后的弃置品。
馊水表面浮着一层油膜,映出方宇变形的倒影。
颧骨突出得像要刺破面皮,眼窝深陷成两个黑洞。
不管了,先喝!
“咕咚咕咚咕咚~!”
腥臭的馊臭水吞入肚中。
不管怎样,就算是馊臭的水,也比那尸水要强上不少。
“酒足饭饱”的方宇开始寻觅出路。
他有着莫名其妙的求生意志。
即便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在这世道还想活下去
“血食房收人!月俸三斤杂粮!”
铜锣声从街尾传来,方宇的瞳孔收缩了一下!
金翅大鹏王设立的慈善堂收苦力了?
方宇试着站起来,膝盖却像腐烂的木头般发出不堪重负的声响。
他改用爬的,指甲在石板缝里抠出血痕。
绕过三个当街交配的狗妖,终于看到了血食房的青布幡子。
队伍排了十多人。
最前面是个母亲在卖女儿,十岁左右的小女孩眼里全是眼屎,肚子鼓得像塞了个西瓜。
那是长期吃观音土的症状。
收购的猪妖捏开女孩的嘴看牙口,黄板牙上还沾着土渣。
“次等货。”猪妖往秤盘上扔了两斤黑乎乎的粗糠,“下个月初一再来,养肥点。”
方宇爬到秤前时,猪妖的鼻孔翕动了两下。
“瘟疫味,滚!染病的不要!”
铜锣砸在方宇背上,他滚到路边,撞翻了一个卖人骨工艺品的摊子。
肋骨雕的簪子、指骨串的手链撒了一地。
摊主是个缺了右臂的老头,用剩下的左手抓起最粗的一根大腿骨就砸。
“赔钱!这可是白象王亲卫订的头盖骨酒杯!”
骨棒敲在方宇太阳穴上,世界顿时黑了一半。
他模糊看见老头腰间的令牌.
原来是个“采料人”,专门收集新鲜尸体加工成器皿的特许商户。
在狮驼国,这种职位要花二十两银子买,还得上供一个活人当保证金。
天黑时下起了酸雨。
这雨根本不能喝,滴到身上,还会生疼。
方宇蜷在屋檐下,看雨水把街面的血垢冲成粉红色的溪流。
对面酒楼正在举办宴席,窗纸上映出妖怪们举杯的影子。
“这世道这世道.”纵然心中的求生欲再强,可看到人与妖差距的方宇,终究还是扛不住了
“啊啊啊!贼老天!该死的漫天神佛!睁开眼睛看看吧!你们受着香火,却无视这狮驼国的惨状!什么神佛!都他妈是狗屁!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虚伪东西!”
“我草!你!妈!的!狗屁佛!我!操!你们的!妈啊!!!啊!!!”
“噗通.”
怒急攻心下,本就营养不良的方宇,头朝后,径直倒在了水里.
昏迷前,方宇只有一个念头.
如果自己有能力的话.
就把这漫天神佛.
杀个遍!
将他们的乐园
毁个底朝天!!!
第540章 西游同步!灭神之路!
酸雨停歇后,街道上蒸腾着腐肉与硫磺混合的刺鼻气味。
方宇被一声闷响惊醒,浑浊的视线里,一具残缺的躯体正砸在他面前三尺处。
那是个被啃噬得只剩半张脸的舞女,仅存的左眼还凝固着惊恐的弧度,胸腔的肋骨像被野兽利爪粗暴掀开的笼子,内脏早已掏空。
“咚!”
楼上突然传来婴儿撕心裂肺的啼哭,紧接着是瓷器破碎的脆响。
方宇抬头看见青楼雕花栏杆上垂下的半截染血襁褓。
三楼的窗户洞开着,隐约传来豺妖侍卫的狞笑:“我就爱这口嫩肉,再哭大声点!”
“畜畜生!!!”
方宇的喉咙里滚出一声低沉的呜咽,像是受伤的野兽在舔舐伤口时发出的声音。
他的手指深深抠进地面,指甲缝里塞满了污黑的泥垢和碎骨渣。
酸雨顺着他的脸颊滑落,混着血和泥,滴在石板路上,发出轻微的“嗤嗤”声,像是被这人间地狱的恶气腐蚀了一般。
他的胸腔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像是被刀刮过,肺里灌满了腥臭的馊水味和尸腐气。
可这些都不算什么了真正让他浑身颤抖的,是那股从骨髓深处烧起来的怒火。
凭什么?
凭什么那些妖怪可以肆意啃食活人,而人却连一块发霉的饼屑都要用命去抢?
凭什么婴儿的尸体泡在馊水桶里无人问津,而酒楼里的妖物却在举杯欢庆?
凭什么.他连愤怒都显得如此无力?
方宇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牙龈渗出血丝,舌尖尝到了铁锈般的腥味。
他的眼睛充血,视线模糊,可那模糊里却清晰地映着街对面酒楼窗纸上晃动的妖影,映着地上那具被啃得只剩半张脸的舞女尸体,映着那截泡得发白的婴儿断手.
他的拳头攥得死紧,指节泛白,仿佛要把全身的力气都挤进这一握里。
可他知道,就算他现在冲出去,也不过是给那些妖怪多添一口肉食。
愤怒。
纯粹的、无力的、几乎要将他烧穿的愤怒。
他的喉咙里挤出一声嘶哑的咆哮,像是要把五脏六腑都呕出来一般,可最终只吐出一口混着血丝的酸水。
“操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