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上,没有人会为了一个死人出头。
“泥螺缺钞票,肯定是有原因的,不过我不想知道他的原因,人人都有难过的关,过得去,一切阿弥陀佛,过不去!也是一样阿弥陀佛!”
“先给泥螺送二十万,看看这个扑街仔的胃口如何!”
袭人掏出记事本,让马仔们开始清点钞票,无论如何,都需要有一个具体数目。
池梦鲤跟阿聪一起走下楼,南亚仔早就不知所踪,门口坐着一个油麻地堂口的马仔,见到池梦鲤两人出现,赶紧站起来。
摆了摆手,让马仔坐下,池梦鲤同阿聪走出小巷子,来到袭人泊车的位置,给了泊车费之后,就上车离开。
“胜哥,我们好像被人涮了!”
“我刚才动作慢了,听到脚步声,但没见到人,应该是顺着楼顶闪人了,屋内有一杯咖啡,刚泡好,正冒着热气。”
阿聪先把袋子放进前备箱,上了副驾驶位,等到车开出几百米之后,才开口把对面楼的情况讲出来。
“没事!香江这个鬼地方,講嘢唔多,人頭多到甩碌!”
“A教授诡计多端,就是抓住了咱们的贪心,勾引大家上钩,跟你讲一个好消息,这对狗男女,我已经卖出去了,往后他们吃苦的地方,还多的是!”
“你要是想出这口气,那就要趁早了,就算是把A教授阉了当太监,都没有关系,只要留着他一口气就好。”
李老师要A教授,肯定不会干掉A教授,大概率是给A教授自由,当然,李老师肯定要抓住A教授一点小把柄,才会放虎归山。
李老师一直不是宋生的对手,就是因为李老师太注意格调了,这是你死我活的战争!没有一击必杀的机会时,你就要忍耐,即便是你已经处于下风。
池梦鲤踩了一脚油门,他多少有点不理解李老师,这个家伙嘴上说自己一辈子只做了一件事,那就是干掉宋生。
那为什么宋生还在世界上?
忙着赚钱,忙着玩条女,却忘了复仇这件最酣畅淋漓的游戏,真是不应该!
金钱的魅力,就是当它出现的时候,世界会在一秒之间内安静,波子(保时捷)跑车上路时,也能有净街虎的效果。
即便是1979年的香江街头,自行车也是普通市民的首选。
一万块一台的丰田卡罗拉,一万二一台的福特轿车,都不太常见,更别提波子(保时捷)跑车了。
香江的富人活动区域,是上环,是中环,不过因为美国佬的摩托电影兴趣,现在香江骑仿赛的水摩托的后生仔越来越多了。
一台丰田卡罗拉一万块,但一台水货仿赛摩托,只需要一千块出点头。
而正规渠道的本田赛车摩托,也只要三千块左右,动力强劲,保养和油费都低的可怜,毕竟后生仔们都去买红油,很少有人去正规加油站。
池梦鲤一路飞驰电掣开到上海道,停在了空闲车位上,掏出钱包,点出两张红杉鱼,丢给了上前来,想要打招呼的泊车仔。
“多谢胜哥!多谢胜哥!”
泊车仔接过两张红杉鱼,很心满意足,因为大家都是一个字头的兄弟,大底们是不给泊车费的,就算是在黄金时间,占据了黄金位置,大底们也是一毛不拔。
不过凡事都有例外,华仔荣,高佬发,百花蛇,马王简,靓仔胜这五位大底,是不会少了泊车档的泊车费,有时候这五位大底心情好,还会多给一点小费。
“太阳晒的头晕,去隔壁酒楼买一碗天九翅,送给老顶漱漱口,按人头买冰糖燕窝,每人一碗。”
“我阿胜好不容易回一次陀地,也得犒劳犒劳兄弟们。”
池梦鲤又点出一张大金牛来,交给了泊车仔,让他去对面的酒楼,去点甜水,空着两只手,去求神仙锦办事,肯定会被这个老屁股挑理。
手上端着一碗天九翅,同门兄弟们一人一碗冰糖燕窝,保证各个眉开眼笑。
泊车仔接过大金牛,答应了一声“好!”就一路小跑地离开了。
阿聪打开了前备箱,把沉重的行李袋拎了出来,顺手把前备箱的机盖给扣严了。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进了瑞兴雀馆,准备去见神仙锦。
坐在前台,愁眉不展的毒蛇明,见到靓仔胜出现,赶紧把嘴上的烟按进烟灰烟灰缸中,人站了起来,跟池梦鲤打招呼:“阿胜!胜哥!”
“最近总是不见你的踪迹,想找你人都找不见。”
“真是扑街!一点兄弟情谊都不讲。”
“刮我?”
“做乜?!学老顶一样糗我!”
“我才不给你们这些烂仔机会,不过明哥你有口福了,我刚才让泊车的兄弟,去叫鱼翅和燕窝了!”
“鱼翅是老顶的,但燕窝有你一份!”
“阿聪,原来刑堂的兄弟,现在跟我一起刮油水,这位是毒蛇明,明哥!明佬!手上有一大堆阔佬,凯子的电话,随便给你一个,你就发达了!”
拎着行李包的阿聪,对着毒蛇明点了点头,开口打招呼:“明哥,叫我阿聪就好!”
毒蛇明看到脸色冷冰冰的阿聪,也是咧嘴笑了笑,给出回应:“叫我阿明就好,不要听阿胜乱侃!”
“不过我最近真有两件麻烦事需要阿胜你帮忙摆平,一件是好事,一件是麻烦事!你要先听哪个?”
池梦鲤掏出烟盒,挑出三支红双喜,先给了毒蛇明一支,然后是阿聪,最后才是自己,打火机也是在三人手中转了一圈。
“我丢!扑阿母!明哥,你也不是第一天出来混的,好事坏事,那个先讲,还要我说!”
“当然是好事了!”
往外吐了一个烟圈,池梦鲤靠在前台,流里流气地说道。
毒蛇明有点抽不惯红双喜,咳嗽了一声,竖起大拇指,开口说道:“头脑醒目!”
“我有个老细,是做房地产生意的,一大堆建筑垃圾,根本搞不定,想要挖个坑埋起来,又让乡巴佬们找麻烦。”
“这件事按道理讲,肯定是乡巴佬们占理,可老细们做事,没有章法,想一出,是一出,找上我,给了我一张十五万的支票,让我摆平这帮乡巴佬。”
“扑街!古惑仔再凶,也搞不定乡巴佬,一个村子男丁站出来,一两千人,水房上下加起来,都不够这帮乡巴佬们打的。”
“老细的脑回路,不是我们这帮扑街烂仔们能想通的。”
“不过我想了想,搞不定乡巴佬,我就搞定这堆建筑垃圾,胜哥你生意做的大,还接了鬼佬的填海工程,肯定有办法搞定。”
“支票我们一家一半,我拿小头,五万块,你拿大头十万块,搞不搞得定?”
有时候毒蛇明真的很疲惫,因为这帮年轻的阔少们,各个玩抽象,未经打击老天真。
但你还不能逆着阔少们的意思来,毕竟大家是做生意,不是讲道,如果光讲道理,那还做不做生意了!
顺着点阔佬们,才能把银纸揣进自己的口袋中。
十万块!
的确不少了!
不过池梦鲤最近不缺支票,缺现金,于是他干脆地开口说道:“九万块,余下的一万块,当做我请明哥你食福临门。”
“你call电话给阿东,约定好时间,要是没铲车,钩机,我就派两台小蚂蚱过去,如果工地上有,我们就不用麻烦了。”
“剩下的糟心事呐?”
池梦鲤对着烟灰缸弹了弹烟灰,让毒蛇明有屁就放。
“我手下的马仔,欠了黑阿虎一笔数,讲数摆茶没谈拢,黑阿虎派人上门找我马仔家人的麻烦。”
“大家都是水房的弟子,拜一个祖师爷,吃一口锅内的饭,把事情做绝了,黑阿虎这个臭西,也不会好受。”
“黑阿虎是跟你阿胜混的,我只能找你,想要一起摆平这件事。”
毒蛇明的确是不占理,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但黑阿虎的赌档下千,这才让自己的细佬输的裤子都没有一条。
“跟阿东一个鬼毛病,上了牌桌,老豆老母都敢压上桌,明哥!我们是屋邨仔,原来在筲箕湾住木档房。”
“记事开始,身边的大佬们,就不学好,上赌桌,一把牌下去,把老妈赌输了当典妻,把老豆赌输了进马来亚当猪仔,妹头进妓寨。”
“自己还得拿那些探长的安家费,去生切猪肉。”
“这次我帮你摆平,一两万明哥你肯定有,摆上三桌和头酒,掏出两万块,我当中人,让阿虎忘了这件事。”
酒楼的服务生,端着一个大圆盘,走进了瑞兴雀馆,小心翼翼地将圆盘放到前台上,笑着开口说道:“大佬,一碗天九翅,三十碗冰糖燕窝。”
“您慢用!”
“等各位大佬们喝完之后,我再来收碗筷!”
酒楼装鱼翅和燕窝的碗,非常小,比茶杯大不了多少。
池梦鲤拿起一碗冰糖燕窝,递给了毒蛇明,让他消消气。
接过冰糖燕窝的毒蛇明,也是叹了口气,把盖子摘下来,喝了一大口,然后开口说道:“胜哥,不是我毒蛇明叽叽歪歪。”
“现在黑阿虎很了不得,讲话声音大,气也壮,各个堂口的兄弟们,都看他不顺眼,大家都是看在阿胜你的面子上,才不乱讲话。”
“嚣张的大底我毒蛇明见多了,得善终的少,你要多教教!”
池梦鲤先递给阿聪一碗冰糖燕窝,自己也抓起来一碗,然后招呼瑞兴雀馆的工作人员,睇场四九仔们过来喝。
当听到毒蛇明的话,他也是冷笑一声,黑阿虎拳脚不错,但脑袋不够犀利醒目,甚至跟他之前的好兄弟鸡仔比,都不够亮眼。
自己捧黑阿虎,就是当炮台,乜是合格的炮台,那就是够雷够姜够辣!
只要这个大炮台在一天,自己就可以躲在这个大炮台后面安然无恙。
罗宾是自己算计干掉的,罗宾的细佬马仔们,只能用,不能信!
只不过可惜的事是,这个大炮台,马上就要垮掉了,他还得找一座合适的炮台,竖立在自己面前,为自己遮风挡雨。
“出来当古惑仔的,哪个不麻烦?”
“这次你们搞的都很过火,也就是老顶不知道,如果老顶知道了,保证让你们吃围棍。”
“两件事我都给帮你搞定了,给我找个盘子,我要去见老顶。”
烟抽完了,天九翅也来了,池梦鲤把嘴上叼着的香烟吐自己刚喝过的冰糖燕窝当中,尼古丁伴着甜味,让人直反胃。
毒蛇明找了一个端茶的托盘,交给了池梦鲤。
池梦鲤取了一碗鱼翅,两碗冰糖燕窝,就端着托盘离开,阿聪拿起地面上的行李包,跟毒蛇明比划了一下,就跟着池梦鲤乘坐电梯上楼。
电梯很快,两秒钟就上到三楼,池梦鲤端着托盘走出了电梯,同看守电梯的马仔讲:“下面我买了冰糖燕窝,人人有份,如果你没抢到,就去酒楼再要一碗,记在我的账单上。”
“喳数在咩?”
看守电梯的马仔,赶紧摇摇头,开口说道:“喳数去钱庄了,不在陀地,老顶刚打完麻将,正在办公室里面看账。”
“你有口福了!”
“喝完之后,送到前台,不要搞丢了。”
听到这里,池梦鲤让看守电梯的马仔帮忙拿一下托盘,一手抓了一个汤盅,把托盘留给马仔。
“多谢胜哥!”
马仔也反应过来,连连道谢。
“阿胜,你搞乜啊?油麻地堂口生意不好,你这个堂口揸fit人,出来当外卖小哥?”
听到走廊有动静,懒鬼冰就从房间内走出来,发现池梦鲤一手端着一个汤盅,身后还跟着拎着袋子的阿聪,打趣调侃道。
“现在天气燥,一个个都火气大,喝一杯冰糖燕窝,压压火气。”
“我来见老顶,手上一点礼物都不拿,老顶肯定骂我不讲礼数了!”
池梦鲤递给懒鬼冰一碗,让懒鬼冰帮忙通报一声。
懒鬼冰没回答,把盖子打开,也不嫌烫,一口就把冰糖燕窝都喝光,然后舒服地打着饱嗝讲道:“锅气散了!现在的酒楼越来越糊弄了,打胶都不会搞了!”
“阿胜,你见老顶没问题,但规矩的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