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菠菜东对天,地,洪门列祖列宗,关圣帝君,祖师爷面前起誓,我绝对没有开粉档。”
菠菜东斩钉截铁地说道,表示自己没有参与粉档。
池梦鲤早就知道菠菜东没有掺和进巴士跟红果的粉档生意,继续询问道:“既然如此,同门兄弟犯错,触犯家法,为何不上报堂口?”
“你知不知错?”
菠菜东听到池梦鲤的询问,立刻低头认错:“我知错。”
池梦鲤问完话之后,看向神仙锦,请示道:“老顶,我是新手,怕兄弟们讲我不公,按照洪门规矩,犯了家规,就应该三刀六洞。”
“我想兄弟们都没有异议,但菠菜东是我的头马,不管我做什么,传到江湖上,都会说我袒护心腹。”
“还请老顶发话,包庇同门,欺上瞒下,该当何罪!”
神仙锦叹了一口气,思考了一秒,立马明白靓仔胜的用意,怪不得让菠菜东大早上就给自己金月饼,原来是为了开明堂的事。
欺上瞒下,本就不是什么大事。
不过洪门规矩森严,有罪就罚,这是规矩。
事情没上秤,可能一两都不到,可一旦上了秤,一千斤都挡不住。
“包庇同门罪人,欺上瞒下,应该受十棍之刑。”
靓仔胜想要响垛,就得守规矩,守洪门规矩,守江湖规矩,如果处事不公,下面的马仔也不会认他这块招牌。
但也不能太重,毕竟菠菜东是堂口大底,扎职草鞋,也得考虑大底们的想法。
神仙锦很快就有了打算,让菠菜东受十棍之刑,毕竟今天是中秋,见血不吉利。
“阿大发话,我们这些晚辈,只能从命。”
“阿东,你认不认。”
吃十记杀威棍,如果是体弱之辈,也很难扛过去,没准得一命呼呜。
但总好过动刀子,玩三刀六洞。
一个是有百分之五的可能性死,一个是有百分之五的可能性活,二者的差距,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在地下。
“好,既然你认了,那就行刑。”
“你是我的头马,我动手,堂口兄弟们动手,肯定都会手下留情。”
“所以我请了号码帮孝字堆的刑王,让他来动手,我想不会有人能讲出闲话吧!”
“请刑王过来。”
池梦鲤今天准备的很全面,动刀有刀仔,上刑有号码帮的刑王。
喜仔赶紧下楼,出了礼记酒楼,跑到街对面的蓝色面包车前,对驾驶室内的人说了几句。
蓝色面包车车门打开,刑王拿着一根古代衙门中的杀威棍出来,走进了礼记酒楼。
神仙锦听到靓仔胜请了号码帮的刑王来,他也是吃了一惊,这个刑王,在号码帮可是个风云人物,他没有马仔,只有门徒,没有地盘,但却从来不缺钞票花。
之所以如此,全靠他手上的一门绝活。
刑王的爷爷,是前清的刑房,古代的刑房中人,都是父传子,代代相传,听说刑王的爷爷的爷爷的爷爷,就在蒙元朝就当刑房,人家祖辈就是吃刑房这口饭。
不过前清亡了,香江也成法治社会了,但刑王这门从小修炼的手艺,却没有荒废。
不少字头社团,遇到要响垛的事儿,就会请他过来,以显示社团做事公道。
没有地盘马仔的刑王,就是靠这一手独门手艺,买了四五家档口,当收租公。
刑王走进了包厢,门前的两盏红纸灯一撤,这里面就不再是香堂,所以他进的是包厢,而不是香堂。
“锦叔,好久不见。”
刑王进了包厢,先跟辈分、地位最大的神仙锦打招呼。
神仙锦看了一眼刑王手上的杀威棒,心中摇了摇头,杀威棒到了前清,才有了标准,长五尺五寸,大头宽二寸,小头宽一寸五,重二斤,就是害怕打死人,看来这次靓仔胜要玩真的了。
不管他心里怎么想,但还是得开口跟刑王打招呼:“刑王,好久不见,这一次麻烦你了。”
“收人钱财,替人消灾,我刑王就是干这个活的。”
“锦叔,您是坐馆,威风八面,但我就是个小角色,胜哥叫我来做事,我不敢往外推。”
“但挂彩的兄弟,他不敢记恨字头,不敢记恨锦叔你,不敢记恨胜哥,但肯定会记恨我这个无名小卒,咱们得说明白,我就是卖力气的。”
“我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能在此见面,都是因为老天爷暗中作祟,这是天意,希望兄弟能放在下一马。”
“日后让我刑王摆酒赔罪,我肯定不会推辞的。”
刑王干的就是得罪人的活,必须要事先说明白,不然肯定会吃火瓶。
神仙锦哈哈哈一笑,看向池梦鲤,开口说道:“阿胜,你得给刑王吃一颗定心丸,不然刑王不敢下手。”
池梦鲤看向吉眯,吉眯会意,将一个档案袋送了过来,他抓过档案袋,走到了刑王的面前,开口说道:“我阿胜保证,肯定没有人会动你刑王一根毫毛。”
“如果有人动手,那就是跟我靓仔胜过不去,我来摆平。”
“这是刑王哥你的出场费,辛苦了。”
牛皮文件袋中,是十万现钞,请刑王出手,一次就要十万块,出场费可够高的。
池梦鲤将文件袋递给刑王,左手不留痕迹地比划了个手势,大拇指,中指伸出,在刑王的面前晃了一下。
看到靓仔胜的手势,刑王也是愣了一下,没想到香江还有人懂刑房手语。
大拇指,中指伸出,就是主家给钱了,手下留情。
刑王掂量了一下文件袋,的确是比往常的钞票重量,重了一些,他赶紧露出笑容,不留痕迹地点点头,笑着说道:“有了胜哥的话,我就放心了。”
“这油麻地谁不知道,胜哥的话,比圣旨都管用。”
“不知道胜哥懂不懂规矩,是打白头签?还是黑头签?还是红头签?”
“什么章程,还得胜哥做主!”
第160章:家法无情
古时候县太爷的案桌上通常有四个签筒,分别插着不同颜色的签子,分别是斩立决,白头签,黑头签,红头签这四种。
颜色不同,含义也就不同,白头签每签一板,黑头签每签五板,红头签每签十板。
签头的颜色也不止是数量,还关乎板子的轻重。
县太爷通过掷下不同颜色和数量的签子来决定行刑的数量和力度,如掷下四十支白头签,虽是四十大板,但打完后不会伤筋折骨,照样可以行走。
若是八支黑头签,同样是四十大板,却要按规定打出“伤肤、兼旬愈”的效果。
若是掷下四支红头签,受刑人定会皮开肉绽!
这里面的分寸,这些刑房的牙差,可太明白了。
刑王从小就练刑房手段,用他爷爷的话说,家里无权又无势,最悲催的连钱都没有,只能走暗路,耕瘦田,进窄门。
这句话,他一直都牢记在心,所以一直苦练刑房手段。
古代行刑的衙役需要经过特殊训练,以掌握不同的行刑力度。
刑王小时候的练习,他爷爷就会把一块豆腐摆在地下,拿小板子打上去,只准有响声,而不准打破,最后要打到豆腐里面稀烂,但外面依旧是整整方方的一块。
听上去难,练起来更难。
达不成,晚上肯定要吃排头!
不止要用板子打豆腐,还要纸包上砖头,砖头要打碎,但纸要完好无损,以此来训练达到外重内轻和外轻内重等不同的行刑境界。
对于刑房的手段,池梦鲤一清二楚,因为他的祖上,就出过一位举人,但高中的时候,人已经六十岁了,中了之后,他也就断了继续考的念想。
不过这位池家先祖想的是对的,因为他高中举人的时候,已经光绪二十九年了,再过两年,也就是光绪三十一年,华夏大地彻底结束了科举制度。
池梦鲤前世老家是陕甘安西县,那个地方,别说读书人了,正常降雨都少。
据说在池家先祖是安西县二十年之中出的唯一一名举人,但不是安西县风水不好,因为在池家先祖之前,还出了一位两榜进士。
扯远了!
因为安西县穷,读书人少,再加上世道不好,兵荒马乱,县衙缺兵少将,就向朝廷上了一道奏疏,让这位举人先祖当了从九品县尉。
这位先祖留下了一本手记,里面描述了苦练打人屁股本领的方法,手记上写到:前清的打人的法子,是用一块豆腐摆在地上,拿小板子打上去,只准有响声,不准打破。
等到打完,里头的豆腐全烂了,外面依旧是整整方方的一块,丝毫不动,这方是第一高手。
凭着衙役们这些高超的技能和察言观色的本领,轻打还是重打,分寸一定把握得相当出色。
为非作歹做强盗,人人见了杀千刀,如不重打十大板,平民百姓气难消。
这刑王是试探自己懂不懂行!刚才的手势,是不是瞎猫碰上死耗子。
池梦鲤心中冷笑一声,嘴里上说道:“刑王哥是行家里手,我信的过,什么鬼白签,红签的,我见嘅嘢好少,听唔明你讲嘅嘢!”
“既然要我选,那我就选白签了,好好教训一下这个扑街仔,让他长长见识。”
跟刑王说完,就蹲下身子,大声道说道:“扑街仔,这次让你长长记性,知道犯了家规,是什么下场。”
说完话,他从口袋中掏出烟盒,挑出一支红双喜,塞进菠菜东的嘴里,用身体挡住众人的目光,轻声、飞快地说道:‘一会儿叫大点声!’
“讲乜?”
菠菜东并没有听清楚,一脸疑惑地看着池梦鲤。
“既然胜哥发话了,我明白了。”
听到靓仔胜的回答,刑王可以肯定,这个家伙是行家,他看了一眼跪在地面上的菠菜东继续说道:“东哥,你别生气,还请东哥你宽衣,趴在地上,要是伤口粘上衫,就不好处理了。”
菠菜东冷哼了一声,他把西装外套和衬衫脱掉,赤裸着上身。
刑王掂量了一下杀威棍,给了靓仔胜一个放心的眼神,一棍子就敲在了菠菜东的后背。
原本硬气的菠菜东,一下子就绷不住了,他“啊!”的一声叫出来。
刑王虽然不是医生,但他是实践家,他知道打哪里最痛,手不停,嘴也没闲着,顺口溜直接唱出来:“尔等须以此为戒,莫要犯了王法。”
“叫你犯事,好生受着,莫要再犯,国法难容。”
“1.2.3”
为了不让菠菜东遭二遍罪,刑王飞快出手,五秒三棍,敲在菠菜东的脊背上。
池梦鲤阴着脸,看着刑王出手,听着菠菜东的狼哭鬼叫,等到刑王数到七的时候,他立刻开口:“等一下。”
刑王高举的杀威棒,停在了半空中,他不解地看着靓仔胜。
他已经打的很小心了,这十棍打完,菠菜东只需要坐半个小时,就该干什么就干什么,绝对不耽误。
“我是阿东的拜门大佬,他没有做好,是我没有教好。”
“剩下的三棍,我替阿东受。”
池梦鲤说完,就把自己的外衣脱掉,扔给了一旁的喜仔,让他帮忙拿着,身上青龙过海的刺青,暴露在众人的眼中,然后趴在了神坛的前方。
大佬代马仔受罚,这还是前所未闻,别说油麻地堂口的四九仔们没见过,就算是神仙锦,歪叔,蓝伯也没有见过,相互看了看,这靓仔胜,真不是凡夫俗子。
刑王愣了一下,马上就明白了靓仔胜搞什么把戏。
这家伙不光脑袋醒目,手段也很高,这三棍挨完,靓仔胜就彻底扬名香江江湖,讲义气,知道照顾马仔的名头牢牢地扣在他的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