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胡闻言起身往屋里走,道:“你搁这跟你邓大爷唠会嗑,我进屋一趟。”
“啊。”
徐宁倒是没多想,他寻思老胡有其他事呗,哪知老胡进屋后拿起电话给胡志斌拨了过去。
老胡眼神瞅着当院唠嗑的徐宁和老邓,他故意压低嗓子道:“斌呐,你工作稳定没?”
“早就稳定了,这头的同事都挺照顾我的,你说……”
“二宁过来请我和老邓去喝上梁酒,我寻思这回可别空着手……”
胡志斌闻言笑道:“爸,我也刚跟大龙通完电话,知道你是啥意思。这么着吧,我让淑娥提前回去,跟学敏去大市场预定头猪,再买十几只熏鸡,咋样?”
老胡笑说:“行!你记着给個红包,图个喜庆。”
“知道,我是寻思和学敏、老钱研究研究给多少合适。”
“那你们哥几个研究吧,我就不跟着掺和了。”
撂下电话,老胡笑盈盈的走出来,道:“进屋坐会得了,这茶水都凉了,我重新沏一壶……”
“不用,大爷,我坐会就得回去。”
老胡见状没有强劝,只坐下喝茶唠嗑,道:“你整的楞场开始招工了?”
“嗯呐,我于大爷和魏叔帮忙找人呢,我斌哥那个楞场还没招工?”
“联系了俩工头,拢共能有六十多人,但设备和工具还得托你帮着跟林场说说。”
“行,过些天就该签合同了,到时候我就说一声。”
老邓说:“你们整楞场是不是得找个打更的?我原本寻思等大斌回来再说的,我认识个老头,现在是孤苦伶仃,住在氓流屯一间破草房里,冬天刮风下雪,屋里得老冷了……”
老胡瞅着徐宁说:“二宁,你跟斌勇合伙干的楞场,你做主就行。”
“啊,去我斌哥那个楞场呗?我估摸没啥问题,这老头多大岁数,要是年纪太大可不行啊,说句不好听的,万一有点啥毛病搁楞场里没了,有点晦气……”
“那不能,他是蒙东的,今年五十多岁,体格挺硬朗的。”
老胡问:“蒙东的,咋跑到咱们这来了?犯事了?”
“没有,他是前年过来寻亲的,但他闺女和女婿都死了,这生活也没啥奔头,所以就搁氓流屯找了间草房住下了。”
徐宁嗑着瓜子:“那你俩是咋认识的啊?”
老邓说:“我去年从街里回来的路上,当时骑自行车打滑了,摔庄稼地里了!他正好去街里要饭回来,把我从雪壳子里拽出来的,我瞅他脸和手、脚有冻疮,就给他留了点药,一来二去就认识了。”
“人品性格啥的咋样?”
老邓皱眉道:“他不咋乐意说话,好像没啥脾气,基本你说啥他听啥,让他干啥就干啥。啊,他以前应该当过兵,我瞅他走道看出来的……”
徐宁闻言点头:“那行,等过些天我跟斌哥去找他唠唠。”
“成,我是瞅他挺可怜的,这人挺实在,我俩去年冬才认识几个月,他就给我送了两条鱼和两山鸡,原本我没想收,我怕不是好道来的,但他说是自个套的,所以我就收下了。”
“他会下套子啊?那也是跑山的啊。”
“我没咋跟他细唠。”
其实像这种人在东北有不少,如小水库边上的氓流屯就是其一,氓流是啥意思?即没有房产和土地、没有正当职业的人,属于是流民。
由于各种各样的原因,促使他们来到东北讨生活,有些人是一个村迁到东北的,在山里盖房圈地,建了个某某地名的村屯,因为他们来的比较早,所以分房分地是有他们份的,也就告别了氓流,成了本地人。
而来的比较晚的一批人就没那么好运了,他们没房没地,只能租住在旁人家西屋,或是找个旁人遗弃的破房子住下。
老邓所说的这个老头住的就是以前初建林场时盖的草房,那里以前就叫盛兴村,后来盛兴入了林场,分散到了12个家属屯。
荒废的盛兴村就成了氓流的居住地,改叫氓流屯了。
待回到庆安屯徐宁并没去工地,而是去了趟关磊家,和张金宝、孟瘸子测量了门窗的尺寸,如果外墙留的窗户洞尺寸大了,那就得加层木板或者多糊点水泥。
接下来几天里将该预备的全都预备好了之后,众人就加班加点的砌墙,并且准备了六个梯子和两个大架子,徐老蔫还从林场借了两个绞盘,只需将绞盘安装到大架子上就能将横梁抬起来……
这日午后3点多钟,两栋房子的外墙已经砌完了,李峰、李野和老姜、于开河等人正在用铲刀将外墙上凸起的水泥块铲干净,王虎和李福强、关磊等人则是往外墙泼水……
此刻,庆安屯西口却驶入一辆老解放,老解放的后车厢里装着一头活猪和十多只用油纸包裹的熏鸡,另外有六箱大曲酒和两条迎春烟。
坐在驾驶位的是老钱,副驾驶坐着胡志斌和刘学敏、老金。
汽车行驶过李福强家之后,缓缓停在了岔路口,向北望去就能瞅见几人在推车运砂土,四人在车内一研究就决定过去打个招呼,所以老解放朝着北头驶去。
待徐宁瞅见这辆熟悉的老解放之后,他放下了手里的活,走到了临时搭建的桥上,对着直面而来的汽车挥挥手,并转头招唤徐老蔫。
钱树德、刘学敏四人陆续跳下车,老钱大笑道:“哈哈哈,没寻思我们能提前过来吧?”
刘学敏呲牙笑道:“有我们几个住的地儿么?”
徐宁满脸笑容:“那能没有么?就跟我一屋住!你们这两天不忙啊?”
“我是不咋忙,这不是去市里工作了么,平常单位没啥事,上头也没交给我重要任务,所以挺轻松的,倒是老钱两头跑……”
老钱说道:“我也还行,忙是忙点,但过的充实啊!”
这时,徐老蔫和王二利走了过来,徐宁转头介绍道:“这是我爸和二叔。”
老钱和老金、刘学敏纷纷打招呼,徐老蔫笑着说:“走,咱去棚子下边喝点茶水,别搁着站着唠啊。”
“别滴,徐叔,咱有的是时间唠嗑,我们就是寻思过来打个招呼。”
刘学敏说道:“那啥,二宁,车里有点东西,咱去你家卸了呗?正好明个待客用。”
“咋又拿东西过来啊?上回不是送一车了么。”
老钱笑道:“我们给你送十车都不嫌多,你快别客套了,拉都拉来了。徐叔,那我们先过去,咱晚间喝点?”
“必须喝!你们哥几个回家唠吧,这也没啥活了。”
随即,徐宁骑着倒骑驴在前边带路,老解放在身后跟随着,而徐老蔫和王二利回到人堆里之后,大伙的声音就乱了起来,他们都在询问跟在胡志斌身边的三人是谁。
徐老蔫如实说后,众人纷纷露出惊叹目光,他们没想到农机站的站长和供销社的经理是徐宁的哥们,怪不得徐宁能买到便宜的拖拉机和倒骑驴,知道这层关系后,以前没想通的事,现在全都想明白了。
到家门口后,孙莲芳和孟紫烟正在外边的灶台烧火,等瞅见一辆老解放行驶而来,孙莲芳转身就跑到了外屋地,急忙说道:“大娘,家来且啦!”
刘丽珍疑惑:“谁呀?”
同时老娘们朝着屋门口走去,待瞅见从车里跳下来的胡志斌和三个没见过的人之后,刘丽珍等人就将手里的活放下了,朝着当院迈步走去。
孙莲芳紧随其后悄声说:“开车的是供销社的经理叫老钱……”
徐宁在门口招呼道:“妈,我斌哥和钱哥、刘哥、金哥过来了,他们就是合伙整倒骑驴的。”
刘丽珍听闻恍然大悟,笑着招手:“斌呐,你们快进屋。”
“诶!”胡志斌应声。
徐宁抬手介绍道:“这是我妈和二婶……妈,这是农机站的站长刘学敏,我刘哥,管维修的大师傅,我金哥……”
介绍完之后,三人与刘丽珍打声招呼,道:“婶儿,我们早就寻思过来了,但一直没抽出空。”
刘丽珍说道:“之前总是听二宁说起你们,我家这拖拉机、倒骑驴都是你们帮着整的,前阵子还送了一车东西,诶妈呀,都给我整的不好意思了。你说说你们这么客套干啥啊……”
刘学敏笑着说道:“婶儿,我们不是客套,这不就是把这当成自个家了么,那往自个家送点东西算啥客套啊。”
“这话没毛病,婶儿,我跟二宁认识挺多年了,以前二宁在外边瞎混的时候,我俩就是好哥们,这回可算是认认门了……”
徐宁提醒道:“妈,待会咱们进屋再唠,这次我斌哥他们又给拿东西了。”
刘丽珍皱眉道:“咋又拿东西啊?上回送来的一车东西,这才过去几天啊。”
“妈,我斌哥他们都拿来了,咱就别客套了。”
“我不是客套,主要是前些天都送那么多了。斌,你们再这么整,婶儿真不好意思了。”
胡志斌说道:“婶儿,有啥不好意思的啊,都是自个家人,咱千万别客套。”
老金说:“可不咋地,要是没有二宁,我现在指不定过啥日子呢。”
刘丽珍有些不解看向徐宁,他道:“妈,你们先进屋吧,待会再唠。”
“那你们快点嗷,娟儿,赶紧给斌他们整点茶水。”
刘丽珍和韩凤娇、孙莲芳进了屋之后,徐宁指着站在角落中的孟紫烟招招手,她见状急忙小跑过来。
徐宁拉着她胳膊说:“这是我媳妇孟紫烟。”
第501章 送礼送到家门外 招人稀罕的徐凤
院内,灶台散发着热浪,守在灶台边多时的孟紫烟,此刻额头和脸颊皆有汗珠滑落。
她穿着粉花瓣样式的短袖,戴着藏蓝色的套袖和围裙,仔细瞅她白皙的脖颈能够看到发青的血管,她个头只比徐宁矮半头,在当今可以说很高了,两人站在一块相当般配,徐宁俊朗有股痞帅的气质,她则是浑身散发着贤惠可人。
孟紫烟听到徐宁的介绍,脸颊稍有些泛红,却没有低头觉着难为情,反而大大方方的与老钱、刘学敏和老金点头。
徐宁挨个介绍完,便听刘学敏笑说:“头些天就听学斌说你俩挺般配,今儿一瞅果然挺般配!”
老钱问:“你俩啥时候结婚呐?应该定下日子了吧?”
徐宁笑说:“定了,原本我是寻思等明个晌午再说的,那我就不卖关子了,我俩9月13号农历八月十八是正日子,到时候你们都过来呗。”
刘学敏说道:“这还用说,肯定得过来啊。”
“可不咋滴,兄弟结婚,我们不过来喝喜酒,还能去别的地方瞎浪啊?”
“哈哈哈……行了,让弟妹忙吧,咱也别闲着,赶紧把东西都卸下来。”
“妥!”徐宁转头道:“你自由活动吧。”
孟紫烟默不吭声点着头,老钱和刘学敏、老金抿嘴笑,胡志斌则笑说:“二宁,当着咱哥们面就别装啦。”
徐宁板着脸装道:“我必须得拿出力度!哈哈哈,走,瞅瞅猪去。”
说罢,便朝着院外走去,老金说:“你咋知道有猪呢?”
“听着动静了呗,我常年和猪打交道,你们开车过来我就闻着一股味,搁街里买的?”
胡志斌说:“算是吧,但不是搁市场,是在个人家买的,拢共240斤的猪。”
刘学敏接话道:“这猪有点小,但卖猪的说他家急用钱,不等过年再卖了……”
现在猪肉的零售价格是1块8,240斤的毛猪收购价估摸能达到1块2左右,所以这一头猪就差不多需要300块钱!
徐宁走到车尾往里瞅了眼,瞅见有五六箱大曲酒,说道:“斌哥,家里有酒!不是当兄弟的客套,你们这么整都把我整不好意思了。”
老金说道:“这有啥不好意思的,拢共没多少钱。”
“我知道对现在的你们是没多少,可是对我来说挺多的啊,斌哥刘哥金哥,伱们的心意我明白,再往后真别这么整了,行不?”
刘学敏点头:“成,你说啥是啥。”
胡志斌将后挡放下,道:“原本我们是寻思给你扔個红包,但你这脾气肯定不能要……”
徐宁笑道:“那可不一定,你要是包10块钱,没准我就收下了,但你们要包100,我可不能要。”
“哈哈哈,瞅见没,我就说别给红包了,他肯定不能要。”
徐宁一愣歪头问:“你们真要给100啊?”
老钱说:“本来是寻思每人包200块钱,斌哥说有点太多,不如买点东西。”
“二宁,你别觉着压力大,这不是礼尚往来的事!”
老金点头:“嗯呐,主要还是你不要股份,整得我们几个挺不好意思的,你说我们头一回登门,哪能腆着脸空手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