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肯定的!他要是有毛病,能跟你进山追李权和老巴啊?这是啥关系,放十几年前叫战友,是能把命给对方的!”
“可不咋滴……”
众人不知不觉唠起了兄弟情,刘柱在炕沿坐如针毡,他脑海里想起了和王野跑山的往事,他们兄弟俩也是过命的交情,能将媳妇孩子托付给对方的关系,然而一切都在那天晚间成了过往云烟。
随着时间的流逝,等王裕民死后,王野也会消失在大伙的脑袋里,轻易不会想起来,除非有人提起红嫂和王强这对叔嫂。
徐宁是个比较敏感的人,他的心很细,所以感觉到了刘柱的异常,便问道:“你搁山里见过大猪么?”
“见过六百多斤的,七八百斤的没见过,但听旁人说过,咋啦,徐叔?”
“市里不是正在筹建标本展览馆么,我寻思要是能碰着七八百斤的大猪,或者再碰着大猫、花猫啥的,等打下来就给市里送去。”
孙继业接话道:“这事我知道,柱子,这个展览馆是你大爷帮忙筹建的,筹划这事的人是二宁的三叔,你们往后去跑山,遇着大牲口打不了的就过来告诉我,我再跟二宁说一声,让他过来打。”
“行啊!”
徐宁说:“你要能打着大牲口,那就往市里送,到时候直接去林业局找我哥徐龙,按照每斤肉多少钱,皮子价格收,不能让咱们吃亏。”
刘柱点头:“嗯呐!等我进山多留意点。”
这时,二娘掀起门帘说道:“柱子,你把驴肉先拿家去,跟你媳妇说一声就赶紧过来。”
“诶,好嘞,徐叔徐爷刘奶……你们坐着哈,我待会就回来。”
“嗯呐,不送你了嗷。”
刘柱起身走出屋,孙继伟跟在后屁股送到外屋地,瞅见二娘给割了前腿和胸脯的肉,估摸能有20多斤,旁边还有两盒饼干、麦乳精、一袋豆奶粉。
孙继伟相当满意,他就知道媳妇明白事,这些天关磊就给送了不少东西,等他们都走后,家里就剩下老两口了,肯定吃不完,不如给亲近点的人拿去。
“这都是给我拿的啊?”
“嗯呐,你全拿家去,等过两天再给你媳妇抓几条鲫鱼下奶……”
刘柱笑说:“抓啥鲫鱼啊,我世大爷家的二哥,钓着鲫鱼就往我家送,给我媳妇都供足了,现在瞅见鱼就干哕。”
“哈哈哈,你媳妇不吃,让你妈和你爷吃啊,实在不行就煎着吃。”
“是,头些天煎着吃的,那我都拿走了?”
“都拿走,送到家赶紧回来,咱马上开饭。”
刘柱将东西放在推车上,便推着车出了老孙家。
三婶和孙莲芳将洗好的菜装盘,放在大圆桌上,孙继业将灶坑里的木炭扒拉出来,用火钳子夹到了铜锅顶部的窟窿洞中,再往铜锅里注入汤底就妥了。
不过圆桌较大,所以放了俩铜锅,一个放了干辣椒,一个没放,炕桌只放了一个铜锅,老娘们伸手就能夹着肉。
装着驴肉的盘子上面有大盘子盖着,防止驴肉风干变硬,这都是经验,一瞅老孙家就经常吃涮锅子,要不咋能预备仨锅子。
没过多久,刘柱匆匆赶了过来,徐宁拉着刘柱坐在旁边,面前已经倒满了二两酒。
以刘柱的为人处世,老孙家人都挺稀罕他的,就连孙莲芳都是一口一个柱哥称呼着,以前在学校念书的时候,孙莲芳跟旁人发生冲突,在校门口喊一嗓子都能跑出来十多个老孙家人,其中刘柱赫然在列,但他处事不是很强硬,所以在女孩心中就不是那么重要。
后来像孙连洪、宇这帮年龄稍大的人都毕业后,学校里就剩下刘柱、王野、军、旭,以及几个小弟了,根本没有主心骨,咋整?刘柱站出来帮孙莲芳硬挨了两刀,反倒领着几个小弟,将对面的人全都干趴下了。
“老三……诶呀,我这嘴秃噜了,那啥……莲芳,你上碗厨取腐卤去。”
孙莲芳瞅着孙继业翻了个白眼,然后迈腿就去了外屋地。
关磊听到‘老三’这个称呼眯了眯眼,凑到徐宁身旁嘀咕:“哥,我记着咱和三叔他们刚见面的时候,三叔就喊莲芳老三,军喊她三姐,咋现在不喊了呢?”
徐宁皱眉瞅着刘柱,问:“柱子,你知道不?”
“徐叔,这事我不敢说啊,我怕莲芳挠我。”
孙继业闻言笑道:“哈哈哈,完蛋!这有啥不能说的,是这么回事。我们从蜗牛壳回来之后,莲芳就当着我们的面,要求以后不能喊她老三,更不能叫三姐,要不然她就急眼了。”
“为啥呀?”关磊很直的问道。
徐宁推搡他一把,正巧莲芳拿着豆腐卤走了进来,他笑说:“还能为啥?当时搁蜗牛壳就相中你了呗。”
“诶呀!哥!我是后来才相中他的,不是搁蜗牛壳!”
孙继业调侃道:“不是在蜗牛壳相中的,那你为啥跟着我去庆安?诶妈呀,当时你爸妈偷摸问过我,我还帮你瞒着呢。”
“诶呀……反正不是。”孙莲芳噘着嘴,满脸不认同。
但是在她和关磊的感情当中,她是一直占据主动的,所以她不承认,也不会有人相信。
孙继伟笑说:“你快上炕去吧,海龙,你今个得多整点,小舅子订婚了,当姐夫的不高兴啊?”
吴海龙咧嘴一笑:“肯定得多整点,我就怕金宝闹腾。”
“诶呀,啥事没有,孩子闹腾正常,咱家就稀罕孩子,金宝这孩子挺闯荡,自打过来谁抱着哄着都行,长大肯定能出息!”
吴周全说:“哈哈哈,让他奶训练的,平常搁我们村,他奶就抱着满大街溜达,谁见着都逗哧两下……”
徐老蔫扔掉烟头,道:“孩子就得多见见人,总在家里关着容易闹毛病。”
“嗯呐……”
这话题止步之后,孙继伟挥手道:“快坐下,咱别整太正式,就是自个家人一块吃顿饭,都倒满酒了吧?那咱还是先抿一口,完事就动筷子,咋样?”
“二哥,你讲两句啊。”
孙继伟举杯笑说:“我还是那句话,磊子这孩子我和他妈都挺满意的,他有这么好的把兄弟大哥和两个大爷大娘,我们都挺高兴,咱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往后咱们常聚!现在路宽了好走了,家里还有车,去哪都比较方便……来吧,咱整一口。”
“得嘞!”
众人举杯共饮,便动筷涮起了锅子,汤底是飞龙炖出来的汤,将驴肉放里不到三十秒就熟了,再沾点酱料,那味道是鲜甜香!酱料用啥配的?
主要是芝麻酱、香油和农家酱、豆腐卤、白糖、咸盐、味精,有乐意吃辣口的,就放点辣椒油,其余啥都不用放。
兴许有人问,这么拌的料不干巴么?夹肉和菜的时候肯定得带出来点汤,这点汤就够用了。
六月末吃涮锅子,屋内很快就热了起来,开窗透透风,再脱掉外套,穿着短袖才勉强凉快点,不过众人吃的依旧是满头大汗,满脸通红。
徐宁和刘柱、孙继业等人连翻撞杯同饮,两杯酒下肚之后,徐宁明显能感觉到脑袋有点昏沉,他的身体断了八个多月的酒精重新续上,却感觉有些不适应,酒量下降了不少。
但他今个没玩心眼,有人跟他喝,他就整两口,没人张罗喝,他就多吃点驴肉,十盘驴肉根本没够这帮人吃,孙继业又去切了三盘,吃到最后老娘们都散桌了,老爷们还在闷头喝,伸筷子的胳膊都哆嗦了,那也是来者不拒。
说喝透,那就必须喝透!跟自个家人藏啥心眼啊,喝懵逼躺炕上就睡了,谁能笑话是咋滴?
四点多钟,徐老蔫和吴周全、孙继伟同时倒在了炕上,由于炕没烧火拔凉拔凉的,所以二娘和三婶就给他们拽了两张褥子和被子,盖在身上避免着凉。
目前徐宁还算清醒,他从头到尾才喝了不到一斤,所以只是头晕目眩,与刘柱、孙继业侃大山的时候,条理是清晰的,就是口条有点大舌头……
撤下桌之后,徐宁晃晃悠悠的将刘柱送出了院门,刘柱的酒量挺猛,他喝了一斤多点,只是脚步轻微打晃。
“徐叔,你下回啥前儿过来,咱再喝!”
“妥!走道加点小心嗷!”
“我啥事没有,你快跟虎子回去吧。”
王虎扶着门框,笑盈盈点头:“嗯呐,刘哥慢点嗷。”
刘柱挥挥手走了。
随即,徐宁转头往屋里走,王虎颤颤巍巍的跟在旁边,但他也喝懵逼了,眼瞅着徐宁一屁股坐在地上,他正要向前窜,却一头扎到了地面,戗的满脸土!
“我艹……虎子?”
徐宁坐在地上一转头就见到王虎抬起头,顶着满脸土呲牙笑:“二哥……”
外屋地,刘丽珍和韩芳、三婶拍着大腿‘妈呀’一声就窜了出来,紧忙将徐宁和王虎扶了起来。
刘丽珍无奈道:“你俩跟你俩爹一样一样的!”
“挺好,没破口,旭啊,赶紧过来扶着点你虎哥。”
孙连旭只喝了二两酒,他没事人似的跑出来,架着王虎往东二屋走,刘丽珍和三婶扶着徐宁。
“以前二宁喝过这么多么?”
刘丽珍说:“比这喝的都多,他是将近一年没碰酒,冷不丁一碰就上头了,我家这仨人喝完酒都还行,咋说不像旁人闹腾啊。”
“那挺好的,我家那个也不闹腾,有一回喝点酒哭了,让我二哥扇了一耳光,从那往后就好了。”
“为啥哭啊?”
“鸡毛蒜皮点小事,说他对不住我大哥家俩孩子,本来就跟他没啥关系,诶呀,当时给我大哥都气完了,哪有把这事往自个身上安的啊。”
“啊,他是寻思早点去跑山打猎就好了,再不济也饿不死……”
“嗯呐,一点不差,他就是这个想法,钻牛角尖了。”
“老爷们都这样……”
三人将徐宁和王虎送到东二屋之后,给他们铺上褥子盖上被子就回外屋地收拾锅台了,不过大圆桌上的蔬菜和肉都没撤掉,以防他们几个醒了吵吵饿。
随后孙连旭又将关磊和吴海龙送了过来,孙连军虽然脑袋是清晰的,但他说心跳的很快,不敢动弹,吓得二娘紧忙给他冲了碗盐水。
关花听说王虎摔了跤,她去东二屋瞅了眼,打了盆水用手巾给他擦了擦脸,撅着小嘴满脸心疼……
第487章 这是我爸徐老蔫 必须整台照相机
“月儿明,风儿静,树叶儿遮窗棂啊。蛐蛐儿叫铮铮,好比那琴弦声啊……”
关梅坐在西二屋炕里怀中抱着孩子,身体轻轻摇晃着,嘴里哼着东北民间小调《摇篮曲》,空灵悠长的声音很快就将吴金宝哄睡着了。
关花从炕琴柜里拽出褥子,迈腿跨过吴海龙的身体,将褥子铺在炕头,关梅缓慢起身双膝跪在炕面,将吴金宝放在褥子上,为其盖上小薄被,她回头瞅了眼吴海龙的睡姿,拽起炕梢的被子扔到了他身上,然后挥手招呼关花下地。
二娘和三婶、刘丽珍、韩芳早已经将碗筷、锅台收拾完了,此刻正坐在东屋炕上喝着茶水,惬意的唠着家常嗑。
从西屋传来的呼噜声震耳欲聋,几个老娘们对视抿嘴偷笑,三婶说:“这呼噜声真像打雷了。”
韩芳笑说:“一听就知道是龙他爸,他可乐意打呼噜了。”
刘丽珍说:“老爷们都那玩应,我家那死鬼更乐意打呼噜,昨晚给我老儿子和虎子整的都没睡好觉。”
“可不咋地,哪来那么多呼噜打啊,真没法整。”
这时,关梅和关花进了屋,二娘问:“金宝睡着啦?”
“嗯呐,刚给悠着,七点多钟就该醒了。”
三婶给她俩倒了杯茶,转头问:“嫂子,二宁和虎子啥前结婚还没定下来?”
“没定下来,这不是等着家里房子上梁么,等上完梁我和娇儿就该去找日子了。”
二娘说:“咱们去给莲芳和关磊算日子的时候,那老太太是不是说9月还有个大好日子?”
韩芳点头道:“说了,好像是比石头和莲芳早几天,再就是国庆节当天是个好日子。”
其实刘丽珍之前和刘芬芳去找过日子,但当时没定下来,为啥?因为不知道房子啥时候能盖完,哪怕盖完还得抹抹灰、收拾一阵。
“我估摸二宁差不多就是那天,再往后就该冷了。”
韩芳说:“要真赶到一块堆,那可有得忙了,咱得研究研究流程啊。”
“我正要说这事呢,我们都没啥经验,你们俩算是有点经验了,大龙和海龙都结过婚,你们是咋安排的啊?”
随即,围着炕坐的老娘们唠起了结婚的流程,这时候结婚基本不太繁琐,主要是请宾客过来吃顿饭,在他们的见证下完成婚礼,更有甚者把铺盖往炕上一扔,两人住一屋就算结婚了。
结婚证?一张类似于奖状的纸,可有可无。过些年才会颁发真正的结婚证,有钢印和戳。
听完刘丽珍和韩芳的经验之谈,二娘拍着腿道:“真得整台照相机!把他们结婚时候的画面记录下来,往后好给咱大孙儿瞅瞅啊!”
刘丽珍相当赞同,当时徐龙结婚就没有照相机,以至于他和王淑娟结婚时的画面只存在于脑海,再过十年就该忘干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