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我向巢湖水师发出信号,当夜便有万余大军来助我守城。”
“啊?这”秦戎闻言直接懵了。
秦昭也皱眉不敢相信,“金大哥此言当真?”
金朝兴顿时骄傲的拍拍胸脯,“我才是鲁帅的人!”
第66章 公输版知行合一
金朝兴突然自爆身份,把秦氏三兄弟都给整懵了。
当秦理见兄弟提着姚兆先的脑袋,还把金朝兴领过来时,他回忆了下之前巢湖水师的动作,瞬间恍然大悟。
那天他建议姚兆先募兵守城,结果姚兆先当场拒绝,正当此时,巢湖水师突然打上门来,掳走了速卜台的家眷,顿时给了他募兵的理由。
当时他还在想,这巢湖水师还挺配合的,真是瞌睡了有人送枕头,现在回想起来,人家这哪是在配合他,分明是制造机会,把金朝兴送进城来。
秦理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这鲁大帅真是好算计啊!
若不是他更快了一步,说不定这两天鲁锦就要攻城了,到时候有金朝兴在城中做内应,哪还有他秦家什么事
“金兄弟真能联络巢湖水师?”得知金朝兴是鲁锦的人,秦理也对他客气了许多。
“那当然,秦主簿真的打算投奔鲁帅?”金朝兴到现在还有点不敢相信的问道,毕竟这可是朝廷的主簿。
秦理却连连点头,“当然要投鲁帅,不然就凭我们这两三千新募士卒,如何挡得住康茂才大军。”
“那好,我这就派人联络巢湖的廖指挥。”
金朝兴是内应,混进城后再想和城外联系就不容易了,而且他本来就处于被动配合地位,廖永安什么时候攻城,他就什么时候配合。
而不是金朝兴主动,让城外来配合,那难度太大了。
不过即便如此,廖永安还是给他留了个紧急联络渠道,就在巢县附近的湖边,有一条小渔船一直停在那里。
当晚九点左右,金朝兴派同村的心腹去渔船送信,半个小时后,藏在巢湖深处的廖永坚就收到了消息。
此时廖永坚,廖永安,殷从道,张德胜,俞通海,赵仲中,这帮子巢湖元老,还有鲁锦收服的降将都聚集在一条大船上。
见了那送信人,俞通海当即问道,“你说什么?巢县主簿秦理反了,还带着两千多兵和县城,准备献城投靠咱们?”
那送信人连忙点头,“正是,诸位将军快快发兵进城吧,金大哥担心时间久了再生变故,指不定那秦氏又生出别样心思。”
廖永安却一抬手,打断道,“如何证明你就是金兄弟的信使?这大晚上的让我们攻城,不会是那主簿秦理有什么埋伏吧?”
此话一出,巢湖诸将们也面色严肃起来,虽然已经带走了金朝兴的家眷,但还是不能排除这种可能啊。
那信使却着急道,“廖将军多虑了,金大哥咋可能骗你们,金大哥说好了,只要伱们一到,他就让人将城门全部打开,只要大军进了城,就算那秦理有别样心思,又能如何?”
廖永安这才点了点头,对身后诸将一挥手,“点兵,进城,多打火把,提高警惕,随时准备接战!”
“是。”诸将顿时应诺。
廖永安的三团和水师,本来就在附近,又有水师的船只帮忙运兵,速度倒也算快,当晚十一点左右,数千大军便举着火把来到了巢县城外。
巢县东西南三座城门洞开,金朝兴带着秦氏三兄弟出城迎接,廖永安这才完全放心,大手一挥,便领着三团主力进驻了巢县县城,并派出快船,连夜去给庐州的鲁锦送信。
凌晨四五点钟,天才蒙蒙亮,庐州城府衙内,李善长与鲁锦彻夜长谈,两人都聊的神采奕奕。
李善长来之前,以为鲁锦只是个传统武夫式的反贼头子,可见面之后才发现,鲁锦这姿貌长壮,面如冠玉的卖相,更像个孔武有力的书生。
与鲁锦深入畅谈下来,发现这个大帅的文化水平还不低,虽然他自己口称不是儒门中人,但对儒学却有些独到的见解。
“知行合一?!”
听到从鲁锦口中突然蹦出的新鲜词汇,李善长瞬间感觉脑中灵感爆发,好似有什么被贯通了一般。
“对。”
鲁锦负手而立,面向天边泛起的鱼肚白,口中振振有词。
“所谓的知行合一,并无什么高深之处,说白了就是‘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你经义读的再多,不如为百姓做一件实事。
“前宋张横渠先生的横渠四句,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说的极好,闻之令人血脉喷张,振聋发聩!
“可你只知不行,那也不过就是句空话,一句虚假的口号而已。
“如今之天下,为何沦落至此,我认为就在于读书人只知不行。
“暴元之官吏,贪婪无度,横征暴敛,为了捞钱,巧立名目,属下拜见要给拜见钱,没事干直接白要,曰撒花钱,逢年过节要给追节钱,过生辰要给生日钱,给你办事索要,曰常例钱,迎来送往曰人情钱,告状论诉曰公事钱。
“觅得钱多,曰得手,除得州美,曰好地分,补得职近,曰好窠窟,漫不知忠君爱民为何物。
“为何会如此?皆知而不行,除去那些蒙古色目官吏,或许他们本来就不识字,可那些汉人官吏难道就没这样的吗?
“他们读了那么多圣贤书,就不说能做到孔孟的一半,便是能做到十分之一,这天下也早就大治了!
“经义是知,那如何去行呢?皆在《公输子·方法论》之中。
“方法论绝不只是格物研究之方法,而是做事的方法,不论做任何事,依方法论而行,都可以做到循序渐进,条理分明,军争如此,为政如此,学习如此,做事亦如此!”
你看这不就串起来了,知行合一是明中期王阳明提出的理论,主张倡导实学,但他的心学又太唯心,因此鲁锦只取用一部分。
将儒家的‘知’,和公输家的‘行’结合在一起,包容并进,才更容易推广,不至于让儒家太过反感。
李善长手中拿着那本公输子2.0版本,里面除了公输般生平,唯物观和方法论之外,又被鲁锦加了一篇‘大一统’,这是为扫平天下,开疆拓土打下理论基础。
另外还新加了一篇‘致良技’,这是一篇鼓吹技术发展的文章,开头便反驳儒家‘奇技淫巧’的说法,引用善恶论来论述‘技术’没有好坏之分。
同样的技术,你拿它给帝王造玩具,只用于娱乐,那就是‘奇技淫巧’,可你将它用于军事民生,那就是利国利民。
就像刀一样,你拿着刀为非作歹,啸聚山林,就是恶,你拿它保家卫国,抵御外辱,就是善,因此刀无善恶之分。
同理,技术也无好坏之别,所以不应该冠以奇技淫巧这样明显带有贬义的词汇。
接下来又说一项新技术出现,即使刚开始不能用于军事民生,只要它没有十恶不赦,祸害一方,就不应该打压,应该思索将它用于军事民生的可能性。
同时还拿轩辕黄帝和舜帝举例子,黄帝造车轮,初不过‘斩木为轮’,也就是切木头片子,发展到后来的‘木直中绳,輮以为轮’。
还有舜帝凿井,舜帝是第一个凿井取水的人,但那时候不过是‘临渴掘井’,渴了现挖,就一个泥水坑,是公输般改进了凿井技术,给井加了井壁,井台,井亭,以及提水的轱辘等物,才让水井变得实用化,推广到全天下。
以此论证,一项技术刚出现时,大多是不堪用的,这个时候千万不能打压它,应该想办法改进,以及技术在民生军事上的用处。
就像宋朝发明的走马灯一样,蜡烛燃烧产生的热气,驱动上面的叶片带动走马灯旋转。
它的确就是个用来娱乐的玩具,可谁能想到走马灯后来居然变成了汽轮机呢.
鲁锦希望用这些文章,改变古人对技术发展的漠视,就算他们自己不愿意从事技术领域,但也不要打压。
《公输子》这本书,他还在慢慢写,想到什么就写一篇塞进去,至今还只有书稿。
不过仍然让李善长看的大开眼界。
“大帅这个知行合一真是妙极,若天下读书人真能像大帅所说,做到孔孟的一成,那会是什么样的盛世,简直不可想象。
“只是大帅所说,用经义去知,用方法论来行,可在下还有些不明白,如何将其用于做事呢?”
鲁锦闻言又甩出一本新写的书,《公输兵法·为将速成篇》,这是他准备发给手下那些没什么文化的将领,用于自学提高的军事教材。
这是他从手机上抄下来的,以前缓存的视频文案,原文是某位元帅对一位将军的谈话记录。
这篇文章就是科学方法论于军事上的运用。
所谓的方法论,本来就是做事的方法,并不是只用于科研,而是用经验总结出条理,第一条干什么,第二条干什么,你就算是个门外汉,按照这种方法,也能快速入门,只要严格遵守条例,就不至于出大错。
鲁锦将书递了过去,“你看看这本书,若能看懂,便知道方法论如何做事了。”
李善长连忙双手接过,翻开一看,里面全是大白话,与其说是兵法,倒不如说是说教,但对于门外汉来说,确实是本能让人快速成为合格将领的好书!
正当他仔细研读之时,城外送信的快船突然来到城下,立即有守城士卒用竹筐将人吊了上来,信使一路被带到了府衙。
“大帅,巢县大捷!廖指挥于今晚破城,三团已入驻巢县,控制城防。”
“这么快?!”鲁锦闻言惊讶问道。
李善长闻声也抬头看了过来。
鲁锦接过战报快速阅览,看完顿时露出一阵玩味的笑。
李善长不明所以,但还是恭贺道。
“恭贺大帅再下一城!只是看大帅样子,莫非巢县有什么不妥之处?”
“哦?那倒没有,巢县已下,这军报给你看看也无妨,计划是出了些变化,但并无大碍,也无损失,只是巢县那边啊,有人和你李氏想到一起去了。”鲁锦将军报递过去说道。
待李善长接过军报,鲁锦立刻对那传令兵道,“立刻给巢县传令,让三团指挥廖永安暂时接手城防,然后让那主簿秦氏三兄弟来庐州见我。”
“是!”
还有一章
第67章 你那是喜欢吗?
至正十一年,九月二十四,巢县城破。
廖永安凌晨时分率大军入城,接管城防,躲在城外的达鲁花赤速卜台收到消息直接跑路,连小妾也丢下不要了。
连夜跑到了和阳康茂才处,逼迫康茂才出兵夺回城池,并上奏参了秦理一本,说这巢县主簿背弃朝廷,投奔反贼。
不过根本没有屁用,人家都投贼了,你还指望朝廷怎么管?除非派大军来剿!
待清晨天光大亮时,巢县百姓也终于打开家门,入眼之处,街上全是臂缠红巾的反咳咳,义军!
街道四处都贴了安民告示,红巾义军们倒也守规矩,只是维护治安,另外这两天进出城门的限制也更严了些,倒没有欺压抢掠百姓的事情发生,让城中百姓放心不少。
秦氏三兄弟也收到了庐州快船来信,让廖永安接手城防,让秦家三兄弟前去庐州觐见。
秦理心中一时间五味杂陈,原本以为这献城之功铁定到手的,结果横插了金朝兴这一杠子,让他的献城之功大打折扣。
不过他还有补救的机会。
秦理连忙向廖永安问道,“廖将军,去庐州觐见之事,可否稍等片刻?”
“哦?你还有什么事?难道不是去见大帅更重要?”廖永安好奇问道。
“非也非也,当然是见大帅重要,只是我也不好空手而去,我家中尚有一匹神驹,不敢藏私,愿一并献给大帅,我想去把那神驹牵来带上。”秦理连忙解释道。
“哦?什么马让你这么宝贝?那便牵来瞧瞧。”跟在旁边的张德胜闻言也好奇了。
“能送给大帅的,自然不是凡物!”秦昭听到大哥要送马匹,顿时骄傲的仰起头。
少顷,那所谓的神驹被从城外的秦家大宅牵来,顿时让在场众人看的挪不开眼睛。
果然是匹好马!
只见这马匹呈黑骝之色,马耳、马鬃、马尾、四肢皆黑,没有一丝杂色,躯干却呈深骝之色,毛色发亮,仿佛锦缎一般,闪耀着暗金色的流光。
最惹人注意的,还是那高大的身躯,四肢修长,躯干饱满。
常见的蒙古马肩高也就一米三到一米四左右,但眼前这匹马的肩高却足有一米六,和那些蒙古马一比,堪称怪兽般的存在。
众人看的眼睛都直了,在场皆是武将,哪有不爱马的?
俞通海当即上前抚摸几下,那马还扭着脖子躲避,忍不住打了几声响鼻。
“如此好马,伱是从何处得来的?”
秦理立刻说道,“此神驹乃至正九年,从扬州购得,当时还只是匹马驹,被我家车夫一眼相中,我兄弟也甚是喜欢,又找人专门相过,这才咬牙花了二百多两银子,还有八千多贯宝钞,连这养马奴和马一并买下。”
他说着话,还指了指旁边一个看着才十二三岁的小奴隶,那小奴隶披头散发,倒看不出什么奇特之处,但那匹马却和他十分亲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