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锦这时又说道,“现在,对你们当中那些求战心切,想要上进的将领,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们,你们升迁的机会马上就要来了!”
众人闻言顿时一肃,全都目光炯炯的看向鲁锦。
鲁锦又道,“今年年底之前,我准备将圣武军的规模再扩大一倍,要扩编至少10到20个团,这就是20个指挥使的位子。
“谁能上,谁能下,在我这里不看资历,不论你们是巢湖出身也好,后来投军的也罢,哪怕是最近从安庆归附的,也是人人平等,大家都有机会,我只看谁作战勇猛,谁能出色的完成我交给他的任务,谁立的战功多,我就先给谁升官。”
在场的千户营官们闻言都是眼前一亮,每一次扩军,对于军中的各级将领而言,都是一次饕餮盛宴,这意味着他们能立功,能升职,说不定今后还能得爵位,封妻荫子,光宗耀祖。
这已经不是族谱单开一页了,甚至不是单开一本族谱,而是可以在史书上单开一个列传的机会!
这不这次一下就多出20个指挥使的位置,有上进心的,谁看了不眼热。
20个指挥使,又能多出几个督师,几个军总管?
这下连常遇春都不淡定了,他心心念念的领兵十万呢,一个军总管麾下六个团,才27000兵,他得升到什么位置才能领兵十万?
“大帅,下命令吧,我常遇春愿带队做全军先锋!”
“大帅,下命令吧,咱跟着大帅打仗还从没怕过谁!”张德胜也跟着喊道。
鲁锦闻言又压了压手,“不急,诸将都鼓噪欲战,都想要进攻,那我今天先来考考你们,我发给你们的那本‘公输将校速成兵法’,你们可都认真学了?”
“学了。”
“看了。”
众将齐呼道。
鲁锦再次提问,“那谁来说说,关于进攻的要点都有什么?举手回答。”
底下唰唰唰的伸出一排胳膊,鲁锦大致扫了眼,点了个看起来眼生的将领,“你,九团的,叫李信是吧,我记得你是在滁州之战后投军的?”
“回大帅,正是。”李信当即出列道。
“好,那就你来说说。”
李信当即道,“凡攻势作战,战术要讲三猛,猛打、猛冲、猛追。
“猛打,是用我军最强的精锐,进攻敌军的弱旅,或薄弱处,打开敌军的突破口,或者攻击敌军的重要关节,使其露出破绽。
“猛冲,是在打开突破口之后,凶猛的撕开这道口子,扩大突破口,向敌军纵深凶猛突击,要在最快的时间内,把敌军冲垮,冲溃,冲烂,不给他们反应和调兵堵住缺口的时间。
“猛追,是在敌军溃败之后,凶猛追击,不要怕中埋伏,也不要怕吃苦怕累,就是不睡觉不吃饭,饿着肚子也要敢于穷追猛打。
“因为我们累,敌军比我们更累,他们不光累,还怕我们怕的要死,这个时候更应该乘胜追击,不给敌军收拢残兵,重新组织防御,乃至对我反击的机会,要一击必杀,将敌军打的喘不过气来。
“击溃敌军的方法有很多,但击溃之后,如何尽可能的扩大战果,方法却只有一种,那就是追击。
“这就像做饭,明明做了一锅饭,你将敌军击溃后,明明有机会将敌军全歼,可是因为没有追击,不敢追击,最后却只能吃到半碗,所以要敢于对残敌穷追不舍,追的他们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啪啪啪——
鲁锦当即鼓掌赞道,“说的不错,看来你学的很扎实,退下吧,还有没有要补充的?举手回答。”
唰唰唰——
又是一阵举手,不过这次举手的人就没刚才多了,毕竟这次只是补充。
鲁锦又扫了一眼,再次挑了个眼生的千户,“你,17团的,叫许元琰是吧,我记得是安庆之后加入的。”
“回大帅,正是末将。”
“你来说说。”
“是。”许元琰当即道,“进攻时要快,要狠,要猛,要做到一击必杀,不给敌人喘息之机,但是在进攻之前,却要慢,要稳,要细,要沉得住气,做好万全的准备。
“进攻之前,首先要探明敌情和我情,做到知己知彼,敌军的将领是谁,性格如何,惯用何种战术,敌军兵力多寡,装备情况,是否精锐,敌军的兵力布置,以及防御或进攻部署。
“我军的训练情况,士卒状态,装备粮草是否充足,下级将领是否理解我的作战意图,有没有执行过类似任务的经验和能力。
“待敌情和我情都摸清后,要寻找敌军的弱点,制定详细的进攻计划,要提前预估敌军可能的反应,再查漏补缺,制定应对的备用方案,待准备的万无一失,才可下令进攻。
“为将者不要懒惰,在准备阶段必须做到足到,眼到,口到,该自己探查的地形要亲自走一走,该自己去查看的一定要亲眼确定,即便是不需要事必躬亲的小事,也要做到亲口过问对应的责任人,督促有司尽快完成,等真打起来的时候,不要这忘了带,那忘了准备。
“要做到对己方的情况做到心中有数,对作战地域的地形气候做到心中有数,对即将面对的敌军做到心中有数。”
啪啪啪——
鲁锦再次鼓起了掌,安庆之战后归降的将领,大多是在三月份以后才加入的,到现在满打满算也才三个月,没想到此人学的还挺深入,对这本速成兵法的内容理解的如此透彻。
“讲的不错,你加入我军应该才三个月吧,看来学的也很快,可是打仗这东西,光会背书是不行的,还得学着去做,今天我就来亲自教教你们,进攻之前都应该做哪些准备。
“来人,上沙盘!”
当即有侍卫抬着一个大木盒子来到院中,放在了两列将领中间,鲁锦也起身来到沙盘前面,向众人问道,“都看看,可知道这都是什么地方?”
众人闻言立刻探头看去,只见两岸用泥土和石头垒砌的模型,中间一条水流蜿蜒流过,甚至河道中间还有好几个沙洲,河道两岸的城池和港口处,一边插着红旗,一边插着蓝旗。
廖永坚站的靠前,当即道,“这不就是咱们驻守的和州,还有对面的太平路、集庆路这些地方吗?”
“没错,就是我们所在的长江两岸。”鲁锦点点头,又看了眼伸着脖子的诸将,这才道,“都往前站站吧,前排的都蹲下,后排的站着,别挡着大家看沙盘。”
众人闻言这才凑到跟前,小声讨论着沙盘中的地形,如此细致详细的沙盘,能将地形地貌表现的一览无余,颇有一种神仙俯视凡间的感觉。
“我就猜是要渡江吧。”
“对面的蓝旗怎么这么多,这一支蓝旗代表多少兵力?”
“这沙盘做的够准吗?对面当涂城的护城河竟然这么宽?还连着长江,这应该能直接驾着船到城下吧?如果不能,这么宽的护城河,得填多久才能填满.”
“那不是有小船模型吗,看起来连楼船都能进护城河,这当涂城的护城河宽的也太过分了些,这是谁修的城啊”
“为什么要先打当涂,我看史书上说,每次从江右进攻江左,都是从长江三大矶登的岸,这是牛渚矶,这后面是采石矶,诶,燕子矶在哪?”
众将当即热烈讨论了起来,就在这时,鲁锦突然说道。
“安静,都先好好看着,接下来让军令司的包掌司,给大家介绍一下对岸敌军的情况。”
“是。”包毓当即领命,拿着一沓资料,手握指挥棒来到跟前。
第268章 作战部署(中)
就在包毓准备介绍敌军情况的时候,鲁锦突然从身后按住了他的肩膀,然后扫视诸将说道。
“在正式进行部署之前,我再强调一遍保密纪律,此次会议不许做纸面记录,听到的所有东西都给我烂在肚子里,谁要是泄露了此次作战计划,让我查到,别怪我不讲情面!”
诸将闻言顿时一凛,也纷纷严肃了起来,然后齐声大呼道,“是。”
“开始吧。”
包毓点点头,这才开始介绍。
“我们当面的太平路守军,主将是太平路万户,纳哈出,此人今年26岁,有三万兵马,其中约有一万人披甲,分别部署在
“.这个陈野先是集庆路的义兵元帅,乃当地豪强出身,红巾起义之后,此人自募乡勇成军,在集庆路颇有名望,附近州县元军皆愿听其调遣,若将上元,江宁,句容,金坛,溧水、溧阳等地的民兵都算上,其麾下能调动的兵力,总数将在二十万人上下。
“但其麾下多征募普通民夫为兵,且兵力庞大,兵甲不足,因此连皮甲都算上,这二十万人顶多有三万披甲兵,战力并不是很强.”
嘶——
众人闻言都不禁倒吸一口凉气,有些是惊讶于对岸的敌军兵力竟如此夸张,陈野先的二十万,再加上纳哈出的三万,这就是二十三万人,比他们整个圣武军加起来还要多出一倍,这简直就离谱,江南的人口居然这么多吗
还有些人则是惊讶于包毓所掌握的情报,竟如此详细,敌军的数量,装备,训练时间长短,兵种构成,分别部署在什么地方,将领的出身,还有敌军各部的关系,这简直就是开了全图挂,根本没有什么战争迷雾一说,尤其是配合着沙盘来看,敌军的部署简直一览无余.
其实他们好多人以前都不知道军令司是干啥的,以为军令司是类似枢密院,或者门下省之类,负责审核签发军令的,没想到军令司竟然还掌握着情报工作。
这次当着那么多将领的面做敌情汇报,可是让包毓涨了脸,让所有将领都不禁对他另眼相看,这要是能成功渡江,别的不说,包毓一个大功是少不了的。
不过37军的总管杨璟倒是没太惊讶,当初他还是四团指挥使的时候,奉命偷袭和州城,就是包毓潜伏在城里接应的他,他早就知道包毓在负责细作的工作,只是不知道军令司的情报系统现在铺的有多大而已
“主公,这对岸的兵力是不是也有点太多了,咱们渡江的兵力是多少?”杨璟听完敌情汇报,当即皱眉问道。
诸将闻言也看了过来,都抱着一样的想法,二十三万大军,先别管打起来如何,光听这个数字还是很唬人的。
鲁锦这才接过指挥棒说道。
“正是因为我知道对面的兵力有多少,诸将鼓噪欲战,我才没有答应,一直压着你们,让你们好好练兵备战,因为现在还不是出兵的最好时机。
“我以前常说一句话,不谋全局者,不足谋一域,不谋万世者,不足谋一时,你们身为将校,自可只盯着当面之敌,但我身为全军统帅,要看的却是天下大势,只有应天道顺势而为,才可成功。
“去岁九月,我刚刚攻克庐州不久,徐寿辉十月就在黄冈僭越称帝复宋,而后四处征战,于今年正月,连破武昌、汉阳、并建都武昌,随后派兵遣将四面出击,从正月到二月,短短两月时间,拓地千里。
“向南攻破岳阳,兵临洞庭湖,向西攻破江陵,剑指巴蜀,向北攻破荆州,虎视中原,向东攻破江州,窥伺江浙,其形势看起来一片大好。”
众将闻言不禁目瞪口呆,这些消息他们都不是太清楚,此时听了鲁锦介绍,才知道徐宋今年年初居然这么能打。
杨璟听的也是紧张不已,不禁暗暗握紧了拳头,替鲁锦捏了一把汗,他可是知道鲁锦那个尽取三湖之地,而定天下的战略,可徐宋今年年初的态势,几乎马上就要控制洞庭湖和鄱阳湖了,可他们至今还没控制一个湖。
然而鲁锦这时却来了个转折。
“今年岁初,徐宋之所以能开拓的如此顺利,一是敌军没有防备,大多数元廷官员都直接弃城而逃,徐宋根本没遇到有力的抵抗,二是彭莹玉以邪教蛊惑百姓,早早在各地布置了人手,四处起事之下,令元廷顾此失彼,进退失据,才给了他们可乘之机。
“但这群人走的不是正道,我中国自古以来,未有用邪教而成事者,而这群人却打算搞政教合一,建了个不伦不类的莲台省来代替中书省,想让比丘沙弥之属坐于朝堂,其攻下城池之后,也不派文官治理,或直接留用元廷旧官,而他们以邪教立国,更没几个读书的士子投奔他们。
“是以,他们虽拓地千里,却如同无根浮萍,难以扎根自固,自今年三月始,元廷反应过来,四处募兵反攻,顷刻就将徐宋打回了原形。
“从三月到五月,短短四个月的时间,接连丢了都城武昌,继而丢了汉阳,后来连他们的老家黄冈也丢了,再接下来丢江州,丢岳州,丢荆州,丢袁州,丢峡州,可以说是一溃千里,如今仅剩黄陂、安陆,饶州、徽州,以及赣州一部,被分割为三块,互相难以联系。”
杨璟闻言又是长松一口气,还好还好,看来这徐宋暂时还威胁不到圣武军。
其他众将也是听的唏嘘不已,这徐宋短短小半年时间就玩的这么大起大落的,看来这帮邪教妖人是真成不了事。
其实这也是鲁锦故意当着他们的面这么说的,里面不乏一些夸张和抹黑成分,但宗旨就一个,告诉诸将,跟着这帮妖人成不了事,你们跟着我才是走正道。
鲁锦这时又说道,“那么,说了那么多徐宋的事,跟咱们渡江有什么关系呢?我告诉你们,不仅有,而且很大。
“再告诉你们一件事,就在今岁年初,徐宋拓地千里的时候,其自以为实力强大,那伪帝徐寿辉竟派使者来找我,想要让我归附,还说要封我为汴梁管勾。”
众人闻言又露出惊讶神色,他们或是安庆之后加入的,或是长期驻守在东线,除了跟在鲁锦身边的朱寿知道的比较多外,其他好多人都不知道徐宋来过使者这件事。
“汴梁在什么地方?在刘福通部红巾以北,他封我汴梁管勾,先不说官职高低,且看这个位置,他们安的是什么心思,我若受了这个官,岂不是要先跟刘福通那边打起来,否则要我怎么上任?这是挑拨我们义军之间内斗,鹬蚌相争,他们再坐收渔翁之利。
“再说我公输锦一生光明磊落,更有家法传承,从不烧香拜佛,岂能与妖教为伍,自然拒绝了他。
“不过抛开他招揽我不谈,仅看汴梁这个地方,你们能想到徐宋有何用意?”
杨璟想了想当即答道,“他们建伪号复宋,那肯定是想光复前宋旧都,而他们的兵力都在南方,唯有主公的庐州在他们以北,所以他们想让主公替他们光复旧都。”
“没错,没有汴梁的宋,那还叫宋吗?天下又有几人认他那个伪国?”
鲁锦点头赞道,然后又说,“之后几个月,徐宋一溃千里,也没了之前那般从容,就在上个月,其又派使者来访,再次劝我归附,我没答应,他又约我从安庆出兵,和其夹击江州。
“夹击江州,说的好听,打仗死的是我的兵,夺下的城池却是他们的,老子又不傻,当然再次拒绝。
“现在徐宋丧军失地,正是危急存亡的关头,如我所料不错,这两个月他肯定会再次派使者过来,劝我相助,我当然不会答应,而且还要逼着他们铤而走险。
“你们看沙盘,现在徐宋最东面的一股兵力,已经占领了徽州一带,对歙县虎视眈眈,而前宋的临安都城杭州,就近在咫尺,你们说,他们如果被逼急了,会做什么?”
杨璟惊得当场就站了起来,“强渡昱岭关,兵临杭州城?可是这样打也不对啊,这一带都是浙西山地,沟壑纵横,孤军长驱直入,此乃兵家大忌,从江西进攻江浙,正常的打法应该是先拿下衢州和金华,打开去往浙北的通道,这样才能稳扎稳打的攻下杭州,他们要是这么打就太冒险了。”
鲁锦却反驳道,“正常打法,应该是以正合,以奇胜,派大军进攻山中的衢金盆地,这是正,再派一支奇兵越过昱岭关,出其不意攻破杭州,然后再从浙西平原迂回绕后,从东面和大军一起夹击金华,这是奇。
“可现在金衢都在元廷手中,他们定然想不到徐宋会舍弃大道,从山中潜跃,突袭杭州,因为这样的孤军深入,无异于送死,若无正面的大军配合,是非常危险的。
“但现在徐宋兵力短缺,他们无力从正面打通金衢盆地,而杭州又近在咫尺,他们在江西湖广全部陷入了僵持,和元军对峙,急需从别的地方打开局面,面对光复前宋临安都城的这个诱惑,他们一定是忍不住的。
“我刚才就说了,他们想要光复汴梁,既然汴梁无法光复,那先光复个临安也不错,谁让他们建的伪号是宋呢。”
诸将都听的云里雾里,哪怕是俞通海,张德胜,廖永坚几人,也很难理解,他们毕竟出身太低,文化水平也不高,不如杨璟这样正经熟读兵法和历史的,因此只有杨璟能和鲁锦讨论一下。
廖永坚更是直接问道,“那他们要去打杭州,和咱们渡江有关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