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一步。再一步。”
“走！”
“走啊！”
从风平浪静到急风骤雨，瞬间一百八十度的变脸让整个剧组鸦雀无声，刚刚还可以看到鸟儿飞过，现在就连蚊子都不敢飞进来。
当然，安森也不例外。
当导演在片场工作的时候，哪怕是制片人也不应该挑战他的权威——有事情可以私底下另行沟通，而在剧组之内，制片人应该帮忙维护导演权威，否则，剧组可能会陷入混乱，这绝对不是一件好事。
更何况，安森和布莱恩根本不认识。
于是。
安森乖乖地闭上嘴巴，站在一旁，和全场静止的工作人员一样，保持安静，耐心等待自己的机会。
也许，今天不是一个探班的好时机，刚刚本杰明就提醒他了；但安森已经来到剧组，转身离开改日再来，好像也没有必要。
既来之则安之。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现在正在挨训的不是克里斯-埃文斯或者斯嘉丽-约翰逊，只是一群陌生的群演。
否则，将心比心，被朋友看见自己挨骂的惨状应该不太好受。
不过。
克里斯、斯嘉丽他们在哪儿，视线范围里完全看不到，安森前来探班，结果探班的主人公根本不在。
可是，刚刚本杰明说了，今天主演团队全部都在剧组，因为有一场缘故戏份需要拍摄。
难道是全部都在拖车里面休息吗？
声音，安静了下来。
看来布莱恩的情绪宣泄暂时到一段落，安森正想着，此时应该有剧务或者副导演上来调节一下气氛，给导演一个台阶下，并且让群众演员们喘口气，重新找回拍摄节奏。
“公主日记”、“蜘蛛侠”、“猫鼠游戏”的拍摄全部都是如此，导演和演员、剧组工作人员之间必然存在一个润滑油一个衔接带，让剧组能够高速运转。
然而——
没有。
眼前剧组一片平静，完全看不到任何人准备出面的迹象。
这让安森暗呼不妙。
所以，现在怎么办？
却万万没有想到，一个意外出现了。
“……安，安森？”
耳边，传来一声呼唤，在近乎凝滞的空气里冒出来，那微微颤抖的声音仿佛恐怖电影里看见凶手登场一般，配合现场的气氛就更加显得诡异起来。
刷刷刷。
全场视线全部投射过来，或惊讶或愕然或喜悦或呆滞，熙熙攘攘的目光落在皮肤表面燃烧起来。
包括导演布莱恩。
尽管机会并不完美，但现在看来，也已经没有其他选择了。
安森展露一个笑容，“惊喜？”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整个剧组似乎摁下暂停键，全部人都丧失了反应机制。
不过。
安森并不介意，转身看向布莱恩，“抱歉，因为我耽误了拍摄。”
伸手不打笑脸人，布莱恩看着安森的笑容，不由愣了愣，下一秒，这位八面玲珑的导演就进入了状态，“难怪我说整个剧组怎么心不在焉、神魂颠倒，现在终于找到理由了。”
“如果是安森-伍德，一切都可以理解。”
借坡下驴。
布莱恩展现四川变脸绝技，似乎刚刚在剧组大发雷霆的那个人根本不是他一般，笑脸完全绽放开来。
同时，张开双臂给了安森一个大大的拥抱，“噢，上帝，今天是什么日子，我们剧组居然有幸欢迎你的到来？”
“正好路过，听说布莱恩-罗宾斯导演正在这里拍戏，我想着应该前来打个招呼，并且送上一些祝福。”安森举起手里的咖啡和甜甜圈，“下午茶时间？”
话音才落，后面就传来叮叮当当的声响，生活在美国八十年代的孩子们一下就唤醒记忆——
冰淇淋车！
只要听到这个声音，孩子们就知道冰淇淋车来了。
刹那间，整个剧组窸窸窣窣得热闹起来，严严实实笼罩在剧组上空的低气压一松，空气也跟着快活起来。
时机，正好。
第605章 八面玲珑
叮叮当当，叮叮当当——
顺着声音望过去，一辆冰淇淋车出现，一个小丑坐在里面正在吆喝着冰淇淋，童年回忆刹那间汹涌而上。
本杰明就跟随在车旁，昂首阔步、意气风发，眼睛里盛满笑意，如同护旗手一般，和安森交换一个眼神。
安森展露一个笑容，用眼神表示肯定：
时机，堪称完美。
本杰明眼底流露出一抹笑意，神色欢快地轻盈跳跃，脚步越发欢快起来。
全程，本杰明的注意力都在安森身上，完全没有注意到布莱恩的脸色。
身后，还有一辆咖啡车跟着缓缓进入片场，在学校操场里缓缓停靠，空气里弥漫着咖啡和糖粉的香气，根本不需要靠近，肚子里的馋虫就开始咕咕叫唤，心情如同棉花糖一般蓬松蓬松地膨胀起来。
一下，布莱恩就明白过来，看向安森，眼底露出一抹笑容——
刚刚，剧组气氛陷入僵局，没有人愿意帮忙布莱恩解围，他的位置也有些尴尬，悬在半空上不去也下不来，眼看着电影还要继续拍下去，导演的权威也可能受损，安森的现身巧妙地化解了他的危机。
现在，居然还有下午茶。
完美！
布莱恩看向安森，“前来探班已经是一个惊喜，没有想到还有额外惊喜呢。”
尽管布莱恩没有明说，但这句话暗藏玄机，其实相当于把安森探班的功劳据为己有，暗示安森前来探导演的班。
这一句话，不止把下午茶的功劳拉到自己身上，而且暗示自己和安森私交甚笃，一箭双雕。
不愧是社交能手。
现在安森完全不奇怪，为什么布莱恩明明没有拍摄值得一提的作品，票房、口碑、奖项全部都表现平平，却能够一直活跃在好莱坞，项目一个接着一个，这样的人才，麦基和埃里克根本就不是一个档次。
那么，安森会戳破布莱恩吗？
当然不会。
安森前来探班，就是为克里斯和斯嘉丽做人情的，他不需要也不应该得罪导演。
而且，在名利场，真正的手段不需要时时刻刻挂在嘴边，那些能够摆上台面的话语反而没有价值，聪明人应该观察那些没有说出来的、那些隐藏在表面底下的。
安森前来探班，到底是为谁做人情，不是靠一张嘴就能够颠倒黑白的。
在布莱恩的注视里，安森将右手放在左肩上，躬身做了一个还礼。没有开口。
一个动作就已经足够，布莱恩开心，周围工作人员也开心，正好，一缕稀薄的阳光撕破云层洒落下来，整个剧组的气氛完全轻松下来。
安森又和布莱恩寒暄客套了几句，明明是初次见面，居然也相谈甚欢。
布莱恩是一个聪明人，点到为止、见好就收，找了一个借口，给剧组三十分钟休息时间，让他们享受下午茶时间，然后转身返回自己的拖车。
一看到霸王龙离开，沉甸甸压在胸口的大石搬开，剧组终于找回了真正的欢快，眉眼都放松下来。
安森没有着急离开，而是走向楼梯位置，看着心有余悸、满脸拘谨聚集成堆的群众演员，谁都没有开口，却能够察觉到他们的紧张和恐惧——
在好莱坞，演员没有话语权，群众演员就更是蝼蚁，导演一句话就能够决定他们的生死，一份工作可能就没有了。
前世，安森在剧组里做过不同杂活，和群众演员没有少打交道。
“艰难的一天？”
群众演员们完全没有意识到安森居然出现，窸窸窣窣得骚动起来，一抬头，就看到安森嘴角轻松的笑容。
当克里斯-埃文斯气喘吁吁赶到拍摄现场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哈哈。
安森和群众演员站在一起，拿着甜甜圈或者冰淇淋，脚边放着咖啡，如同茶话会一般，笑声一片。
因为气氛着实太欢快，不少工作人员也偷偷摸摸地靠近，悄无声息地融入其中。
那画面，让克里斯也不由心生向往。
稍稍打量一下，散落在剧组不同角落的工作人员也全部放松下来，和此前的拍摄气氛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但克里斯完全不意外，安森就具有这样的魅力，只要他出现的地方，气氛就能够松弛下来。
“嘿，伙计，你真的来了。”
远远地，克里斯就打了一个招呼，一个冲刺，张开双臂，给了安森一个结实的拥抱。
安森做出一个憋气的动作，朝着旁边其他人拼命使眼色，“救。救命。”
刹那间，周围全部哄笑起来。
克里斯却不管，松开双手，看着安森故意大口大口喘息的模样，重重地给了安森肩膀两下，“你怎么真的过来了？工作呢，没有关系吗？上次电话里，你还说这周准备进剧组呢。”
“啊，我们也来温哥华拍摄，正好顺路。”安森简单地说道。
视线余光就可以看见，周围一个两个拉长耳朵，不愧是好莱坞——
不久前，因为安森拍摄了“大象”，娱乐媒体熙熙攘攘地展开辩论，似乎对安森的选择颇有微词。
一个转身，安森居然又准备进入全新项目了？
但好莱坞居然没有走漏风声！
所以，这次是什么项目？商业大片，还是独立电影？
克里斯是一个没有心眼的，大剌剌地直接说出来，安森并不介意，但他也没有深入的打算。
话锋一转，“拍摄进度如何？我以为你们已经接近杀青了。”
其实，安森能够察觉到“超完美夺分”的拍摄并不顺利，否则布莱恩真的没有必要因为一个转场镜头对群众演员大发雷霆，那些怒火只是借题发挥，话语背后应该是指桑骂槐，真正的指责对象另有其人。
同时，安森没有在剧组看到任何主演，有理由直接推测，布莱恩的怒火应该是针对主演团队。
但没有想到，克里斯的表情更加为难，“我们正在努力。”
满脸晦涩。
安森和克里斯认识那么久，一下就明白过来，轻轻颌首，没有多问，拍了拍克里斯的肩膀，“不为我介绍一下你的搭档们吗？”
明眼人都能够看得出来，和刚刚面对布莱恩不同，安森和克里斯才是真正好友，今天前来探班并且带着礼物，就是专门前来为克里斯做人情的，所以安森主动要求前往和其他演员打招呼。
亲疏远近，一目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