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骜不希望马风因为有钱显得骄傲，得罪人，所以给他提了个醒。
事实这完全是多余的，马风的情商顾骜高到不知道哪里去了，根本不会傲慢凌人。
他笑呵呵地给两人递名片、说笑暗捧，让人如沐春风。
“张导，顾导，你们年纪大，叫我小马可以了。这次我手头火烧眉毛了，堆了一个烟一个酒，两条广告没人拍。以后劳驾的机会还多着呢。”
“小马你太客气了，顾老板的朋友是我们的朋友，你们出钱买胶片租器材给咱练手，那是我们的‘美第’了。”
美第家族，艺复兴时翡冷翠的议长、首富，著名艺术赞助人。没有这家人，艺复兴三杰和波提切利说不定连油画颜料都买不起。
张一谋这样给马风商业互吹，显然是很高的评价了。
同时也能隐隐然看出他的自傲：你是我的美第，那我自己岂不是达芬了？
等一队人商业互吹完了，开车的顾骜才插话：“我们去工体吧，我手头有票，还是预备招待外宾的好位置。你们想看啥赛跟我说。”
“呦，有赛看呢，顾老板真是能量大。有球赛么？”张一谋暗暗感慨。
“今天好像没球赛，要不还是去室内馆吧，体操那些观赏性好，露天场今天都只有田径。”一旁的顾常卫倒是个体育迷，居然提前对报纸的赛程了然于胸。
“行，那看体操吧，一会儿边看边聊。”顾骜手笔很是豪气。
第41场 人生就像一场旅行
去年曼谷亚运会的时候，张一谋、顾常卫和马风他们学校里，都还没有电视机，所以他们都是从报纸获取亚运会的相关信息，然后靠脑补国队夺取一枚枚金牌时的英姿。
虽然因为国队才第二次参加亚运会、竞技体育的举国体制还没建立起来，所以在金牌榜依然惜败于曰本，仅居亚洲第二。不过对于积贫积弱已久的人们来说，第二也不错了，足以鼓舞民心士气。
如此算来，今天的全运会，不仅是张马顾三人第一次现场看到国家级体育赛，甚至此前连电视都没看过。
他们自然是看到什么都新鲜。
男子单杠场地，桂西队的16岁小将李宁做单臂大回环，足以引起所有人的惊呼。
而女子高低杠场地，八一队马燕红的腰部换杠，则会吸引来一阵阵怜香惜玉的抽气声，似乎观众都能对选手拿肚子停杠的剧痛感同身受。
至于鞍马场地的托马斯全旋……哦不好意思跑错片场了。这动作要等仨月后的匹兹堡世锦赛、才被库尔特.托马斯发明出来，所以目前地球还没人会。
目睹酷炫之余，所有人对顾骜弄票的能量也愈发肃然起敬——这么高规格的赛，居然说想看能马变出票来，手笔太逆天了。
马风甚至觉得，哪怕今儿个没有正事，只是为了看赛，自费从钱塘赶来一趟京城都值了。
旁边看台区，那些四九城里喜欢指点江山的老少爷们儿，也纷纷对着这边外宾区几张明显是国人脸的人指指点点，但谁都知道这种指点的背后，全都是羡慕。
体操赛不可能一直GC，在精彩动作的间歇，马风也能逮住机会，跟张一谋聊些生意的正事儿。
自从刚才互相认识的时候、听说伊力特曲的广告是张一谋拍的，马风打定了主意这次的洋河大曲和利群烟都一事不烦二主了。
两人聊着聊着，自然会扯到广告创意。洋河还好搞定，马风基本按照前一个白酒广告，想走拉风酷炫吸眼球的路数，虽然没多大突破，但应付如今的观众审美，已然足够。
聊到利群烟的时候，马风还想乘胜追击，走耍帅路线。
不过一旁的顾骜听见后，却委婉地制止了他。
“马子，这事儿不能这么办，烟毕竟不是什么正面的东西，虽然国家目前没有相关政策，但为了你们，尤其是张导将来的名声，还是别这么拍了。”
“呦，顾哥你这寒碜我了，我一念书的摄影师，千万别喊我张导。”张一谋连忙谦虚。
顾骜摆摆手，示意这些细节不重要。
国内对广告业的立法是很滞后的，90年代初才有。但在广告法出现之前，已经有相关的行政法规，会对广告内容的审批作出规范。
如87年的《广告管理条例》，乃至更早的《广告管理暂行条例》。
其“暂行条例”是82年颁布了，跟《商标法》一起捆绑出来的。
马风如果强行给香烟打直接正面的广告，两年内倒是没问题，可毕竟容易给艺术家留下黑历史。
张一谋顾常卫将来的艺界名声会很值钱，顾骜不希望现在太随性，闹得将来他们后悔。
“那顾哥你觉得这个广告怎么打呢？利群家的我毕竟已经接了，毁约很难办啊，以后找不到人合作了。要不将来咱少拿点烟厂的钱，这条先给对方做了？”马风还是很听顾骜劝的，只是有些惋惜。
79年，国内做消费品的厂子，个个都缺钱，即使看到了同行吃桃子的先例，有魄力花大钱打广告的依然占少数。烟厂算是仅有的税前利润爆棚的单位。
顾骜也理解马风的难处，委婉地剖析：“我没让你不给烟打广告，只是要注意宣传口径。不要出现产品，不能表现烟的帅气、男人。但是体现一点化哲学内涵还是可以的嘛。”
“化哲学内涵？”马风暗暗叫苦，“那对方估计不肯掏这么贵的广告费了吧？产品脸都不能露，肯定得打折了。”
后世的烟草集团肯花大钱打不露脸的广告，那是因为法律已经规定了。而现在法律没规定，制片方却要主动让厂家打折扣，说服工作的难度自然是不同的。
不过，也幸好是利群了，顾骜想起前世看到的颇有哲学拔高的原作，知道如何劝说了。
顾骜：“能不能让对方厂长接受，看你怎么吹嘘广告设计了，忽悠的口才好，照样可以劝服。”
马风：“那顾哥你说说，这个该怎么表现？”
顾骜端着两根指头，敏锐地说：“抽烟肯定是不好的，所以我们肯定不能颠倒是非说抽烟好，但是我们可以换个角度，说另一件事情更不好，那是失去自由意志。”
饶是马风已经算天子第二号大忽悠，还是被顾骜的思维跳跃性晃得找不着北了。
而一直旁听的张一谋和顾常卫，更是惊讶得连马燕红的精彩高低杠都不看了，注意力全部被顾骜的**言论吸引：“这都行？”
顾骜智珠在握：“怎么不行，我们这样假设好了——首先，计算机你们都见过吧？”
三人异口同声：“听说过，没见过。”
“咳，没见过不要紧，听我说结论是了，”顾骜没想到大家居然还没见过，“计算机诞生30多年来，运算能力发展有多快？十五年前，英特尔公司的联合创始人戈登.摩尔提出了‘每过18个月单位密度cpu运算速度翻倍’的预测，被称作摩尔定律。
这个定律至今一直有效，在电子载体这个时代里，也会继续有效下去，持续几十年。所以计算机的处理速度，是每15年翻1000倍。我们现在是初代计算机的百万倍，三十年后是我们现在的百万倍。
技术发展到那时候，阿兰图灵所说的人工智能或许还不能彻底实现，但在某些判断、统计和推演，超越人类，是轻轻松松的。
那么我们假设，如果有一天，你有一个传感器助手，能监控你的生理指标、然后用计算机进行数据分析，告诉你你如果今天再吃一包巧克力，会增加万分之一的糖尿病风险，你是吃还是不吃？
如果他进一步告诉你，根据你现在的身体综合状况，你补充某种维生素、甚至吃某种处方药，对你的健康状况有好处，你是做还是不做？算，我们假设它预测成功的概率不能全对，但误诊率绝对人类医生要低——至少说‘吸烟有害健康’的人类医生要低。
马风，你还记得我是怎么从太东电器手，把射击游戏机的概念攫取过来的么？你还记得，希捷是怎么从一代ib盘供应商那里，把市场抢过来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