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半夜，鬼吼鬼叫什么？”
倩影落地掀起一片朦胧水雾，虽未得见面容，但其内传出的冷哼之声，却令枫凌大失所望。
水雾徐徐散去，女子发髻之上幽光闪烁，一对精致的金银钗率先映入众人眼帘。来人正是季笙。
“怎么，见到我很不开心吗？”
季笙撇了撇嘴，将两颗染血的魔珠扔向枫凌，无奈地道：“抱歉，还差两颗魔珠，一颗下落不明，一颗让那个胖子趁乱卷跑了！”
接住两颗魔珠，枫凌盯着其上残留的血迹，心中腾起一股不可遏制的怒火：“你……重伤了她？”
在枫凌的感知中，魔玉分身的气息十分微弱，显然季笙在抢夺魔珠之时下了狠手，即便没有危及魔玉的性命，也是令她身受重伤。
“她把魔珠看得比命还重要，燃烧修为拼死反抗，我能怎么办？”
见枫凌目光冰冷地望来，季笙情知此事做得理亏，目光下意识闪躲了一下，嘴上嘟囔道：“渣男！”
其实，季笙早有耳闻罗煞女与枫凌关系匪浅，她其实完全可以不逼出魔珠、将对方与魔珠一并带回来的，但她还是选择了以暴制暴。
“舞阳城霖目，化名相秋白！”
相秋白仿佛自来熟，先与季笙点头对视一眼，再目露疑惑地望向逐渐将怒火压制收敛的枫凌。
“枫凌师弟，我早前与罗煞女有过交手，她究竟是何人？不但使用的武器是玉清师妹的红菱鞭，为何连言谈举止也与玉清师妹神似？”
“她……”
闻言，枫凌叹息一声，抬手在二人之间布下一层隔音屏障，真假参半地将魔玉分身的来历告知了相秋白，直听得对方眼睛越来越亮。
“所以，她是由你对玉清师妹的心魔执念化形而成？”
相秋白恍然拍手，但见枫凌微笑着点头回应，他不由得暗暗咋舌这世间之大，还真是无奇不有！
“枫凌师弟，你如今已集齐了五颗魔珠，可以融合尝试一下，看看能否唤出其内隐藏的天妖传承？”
“嗯。”闻言，枫凌点头撤去隔音屏障，盘膝取出五颗魔珠，在其上布下数道法诀禁制后，逐一吞入腹中，凝神闭眼、进行融合召唤。
见状，相秋白当即一挥手，一众狼牙卫很是默契地结成阵型，将枫凌严密地护卫在阵型的中央。
化名相秋白？
“相秋白，你随我来，我有话要对你说！”见枫凌入定，季笙忸怩一声，率先往一旁的小树林遁去。
随即，相秋白低头望了手中宽剑一眼，默不作声地跟了过去。
而就在二人身影消失的瞬间，本来闭目的枫凌陡然睁开双眼，扫向二人离去的方向，眸光闪烁。
小树林，密谈……他们有什么可谈的？难道这一人一鬼，有染？
从季笙对相秋白的态度来看，二人显然是相识的，而相秋白却假装不认识，将真名以化名告之。
念及此处，枫凌也就没过多干涉这行为一反常态的一人一鬼，毕竟双方你情我愿，跟他没关系！
……
五颗魔珠在枫凌体内逐渐融合为一，化作大体犹在的传承碎片。
“枫凌、枫凌……你要小心狂刀三浪……小心力魄，速寻夜鬼王！”
一缕虚弱的残魂自传承碎片中浮现，天妖女只来得及向枫凌发出这段警示，便彻底烟消云散了。
狂刀三浪？夜鬼王？
枫凌满心阴沉，虽然因变故太快、而未能向天妖女发起追问，但关于剩余两颗魔珠下落的两副画面，却被其反馈到了识海之中。
只见，第一幅画面中：浑身浴血的王大锤身陷一处山丘，时而杵着巨锤喘息，时而抡着巨锤挥舞，逼退一众觊觎魔珠的围攻之人……
第二幅画面中：一处阴冷的山洞之中邪气萦绕，一名老者正将魔珠之内残留的天妖气息吞噬转化。
突兀，老者抬眼望着虚空发出一声冷哼，窥探之念自此破碎……
……
再说小树林间，季笙落地优雅地调转身形，与相秋白四目相对。
“枫凌跟你说了什么？那罗煞女是他的新欢吗？阿冷知道吗？”
季笙显然很关心，一连抛出三个问题。却见相秋白摇头发出一声轻叹，将魔玉的来历复述了一遍。
随即，相秋白盯着季笙道：“事实便是如此，你还要坚持报仇吗？”
“罢了，与阿冷的赌约终究是我输了，我与枫凌的恩怨也将一笔勾销！是时候跟他摊牌了……”沉默半晌，季笙如释重负般呼出一口浊气。
随后，她爱慕地望着相秋白，嫣然一笑：“不过他既然回来了……
我希望在摊牌之前，无论是以霖目之身，还是以相秋白之名……
你都要像阿冷一样，跟我立下一个赌约。我不想再独自苦等……”
每一次破壳而出，都是一场新生……
世间种种，纷杂烦扰，愿圣贤能给诸君呈献一片心灵净土。
第334章 季笙摊牌【一】
两人在林中进行了长达一刻钟的密谈，之后回来刚好撞见枫凌敛去气息起身，炯炯有神地望来。
一股无形威压弥漫，相秋白与季笙顿觉枫凌双目中的精芒更盛，他显然是成功融合了天妖传承！
“枫凌师弟，你快后期了吧？”
相秋白近前苦笑一声，望着淡然点头的枫凌，心中很不是滋味。
一年多时间内，无论是在舞阳城荣获客卿长老之职，还是在九婴之地组建狼牙卫、蛰伏历练，相秋白可谓顺风顺水、所获机缘无数。
不仅一身修为突飞猛进、从十一转初期飙升至十四转中期，更是达成了诸多令人惊叹的成就，以至在邪灵组织内的地位水涨船高。
他原以为这些足够将枫凌远远甩下，却不想，对方的实力……
“枫凌，我其实认识阿冷……很抱歉以你定下赌约，并伤了魔玉！”
季笙刚说完，便看到枫凌脸色阴晴不定地瞪了相秋白一眼，吓得她赶紧闪身挡在了相秋白身前，而相秋白又无奈地将她拉到了身后。
“行了，我知道你们之间都认识，也都有事瞒着我，但我现在要去救一个人，路上再做解释吧！”
望清这一幕，枫凌哭笑不得，招手唤出坐骑黑云。随即，黑云在狼牙卫的好奇围观下膨胀变大，直到足够容得下在场所有人落脚。
枫凌当即招呼一声，相秋白与季笙在前，十二名狼牙卫在后，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跃上黑云，遁走。
夜空中，黑云划破云雾疾驰。
枫凌料想众人混迹九婴之地已久，定然掌握了诸多情报，远非他所能比，便将天妖传承中的天妖女警示一事，告知了相秋白等人。
而相秋白等人，果然没让枫凌失望，不仅阐述了狂刀三浪和力魄的关系，更是通过分析推论，得出了不少值得深入探究的论点。
“枫凌师弟，狂刀三浪是力魄的镇压者，而天妖女既然在那名老者身上同时感应到了力魄和狂刀三浪的气息，那便说明两者之间定然有一方被吞噬！无论是谁吞噬了谁，我们一旦遇到，定要万分小心，且必须赶在对方之前找到夜鬼王！”
得知了九婴之地有狂刀三浪或者力魄隐藏在暗处的事实，相秋白满心忧虑，只觉此行变得棘手了。
毕竟，天妖女所掀起的那些血腥画面还堵压在心间挥之不去。想来，那狂刀三浪也不是啥省油的灯！
“嗯。”枫凌点了点头，却瞥见季笙站在一旁百无聊赖地望着黑云之下景物，他当下轻咳示意。
“你在鬼竹林杀了我的姐妹，虽说她们对我太过塑料，但终究是姐妹一场，她们的仇还是得报的。
所以，哪怕我明知道之前的自己打不过你，也还是施展了鬼阴咒隐匿在你的身影中等待机会，直到入主晴澜的身躯，我才有把握现身杀你，可谁知被你给逃了。
后来，我又从阿冷那里得知，你便是她的心爱之人……”
季笙无奈地叹了口气，挥手向天灵打入两道法诀，一幅幅鲜活的画面倒映入枫凌的眼帘之中，赫然是曾经枯骨白将使用的虚拟成象。
季笙和凝霜是认识的，不知道诸君有没有察觉季笙反常结盟之后的种种引诱，其实是因赌约的存在，而替凝霜试探枫凌——是否朝三暮四、移情别恋。
第335章 季笙摊牌【二】
第一幅画面：
呈现的是季笙与众姐妹在鬼竹林劫杀、戏谑来往的鬼灵师，日复一日地过着血腥与荒诞的生活。
直到，一名浑身充斥着紫色寒芒的白裙女子途径于此……
白裙女子白纱掩面，手执一柄紫光霜剑，使的是冰雪流光诀。
“凝霜……”望着与众鬼展开大战的冷艳白裙女子，枫凌认出了她的身份，顿时目光一凝。
虽然明知战斗是发生在久远的过去，但枫凌见那时的冷凝霜才十一转，心下仍不由得为之担忧。
“我与她是不打不相识！”
察觉枫凌表情变化，季笙眉眼含笑，美眸中满是追忆之色。
“你知道吗？那时阿冷刚来九婴之地，修为还不足十二转，而我已经晋升十三级，修为当属众姐妹中最高。本以为我独自便能降服她，却不想在有众姐妹鬼阴咒辅助的情况下，还是惨败在了她的剑下……”
季笙正说着，枫凌眼中的画面陡然一变：正是季笙败倒在冷凝霜的剑锋之下，而众鬼见状却赶紧丢弃季笙，匆匆逃命的那一幕。
“咳咳，还真是塑料啊？”
突兀，一旁默默倾听的相秋白好奇地瞥了一眼，眼角微微抽搐。
他和季笙是通过冷凝霜引荐才认识的，虽知道当初有这么一出事儿，但耳听百遍，不如眼见一遍！
“哼！”闻言，季笙露出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吓得相秋白赶紧闭口不言，并自觉地将头撇了过去。
“本来阿冷也没打算杀我，我却对她施展了本命鬼阴咒……”
季笙面上隐现一丝自责，挥手将第一幅画面中的所有场景收起，一同打入枫凌脑海中极速掠过。
大量信息碎片蜂拥汇入脑海，枫凌迅速将之消化，待融合形成完整的故事后，他得知了一年多来，季笙与她之间发生的所有事情。
原来，季笙为了活命，施展本命鬼阴咒强行寄宿了冷凝霜的身躯，并试图将彼此记忆融合为一。
却不想，在融合玉清宗大战中的那一幕幕记忆时，勾起了冷凝霜心底深处埋葬的那股噬心痛楚，导致她们融合失败、两败俱伤。
同时，因为有过那次记忆融合的经历，不仅冷凝霜得知了季笙只是贪玩、本性并不坏，季笙也得知了冷凝霜那份压抑心底的、沉甸甸的无声苦楚。
两人遂结成姐妹！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除了偶尔需要跟随相秋白回舞阳城处理邪灵师组织传来的密令外，冷凝霜都住在鬼竹林，与季笙朝夕相处。
她们那亲密无间的关系，令相秋白和鬼竹林的众鬼都有些妒羡。
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冷凝霜本就心地善良，季笙在她潜移默化的影响下，逐渐学会了分辨善恶，不再同众鬼嗜杀生灵。
对于过往鬼竹林的行人，她认定为善良的，往往会提前吓唬一番，省得落入众鬼之手，而她认定为邪恶的，便会放任其沦落陷阱！
本来冷凝霜是以武力威胁、严禁众鬼害人的，但她们的嗜杀和季笙的贪玩不同，终是邪性难除……
为避免她们阳奉阴违，背地里干出一些残忍的勾当，冷凝霜也就默认了季笙将坏人交给她们惩处的做法，而众鬼自然也乐得如此。
可谁知，报应来得如此之快！
恰巧冷凝霜一次外出不在之时，众鬼猖獗，然枫凌却来了……
“在鬼竹林相遇时，你其实就已经通过凝霜的记忆，认出我了吧？
不然你也不会用鬼阴咒化作风玉清来迷惑我；不然你也不会在迷惑不成后、故意将我划为恶人……
更重要的不然是，你不会不等凝霜回来商量，便急于向我复仇！因为，你怕她回来会妨碍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