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适应了大贵族的生活,竟然忽略了酒馆的物价,”长叹口气,维格找了个安静的角落,聆听酒客们的吹嘘。
“你们听说了吗,诺曼底的贡纳尔为了庆祝长子降生,特意举办骑士比武大会,时间定在五月十日。”
“当然知道,我正打算运输啤酒和少量蜜酒前往诺曼底,希望能卖个好价钱。”
“贡纳尔改信了罗马公教,允许维京骑士参赛?”
“大概率允许,他一直在和不列颠的贵族做生意,没有这方面的忌讳。”
枯坐许久,维格始终没听到想要的东西,开始撑着下巴打瞌睡,直到被盾卫轻轻推醒。
打量四周,酒馆新进来一群邋遢的维京船员,航行期间憋的太久,他们点了许多酒肉,扯着嗓门谈论各种琐事。
这次,维格终于听到想要的信息。
哈夫丹成立的战士组织名为“诺斯之剑”,组织内部崇尚勇武,见习战士披着鹿皮,经过考核之后成为正式成员,披着狼皮。
最高阶的战士披着熊皮,称之为暴熊战士。晋升暴熊战士的条件简单粗暴——独自狩猎一头熊,剥下它的毛皮,作为自身勇武的象征。
为了询问更详细的信息,维格花钱请这些船员喝了一轮啤酒。
年老船员喷出浓烈的酒气,“嗝,你有意加入诺斯之剑?”
维格扯谎:“不,我是商人,打算和同伴凑钱购买一艘商船,负责泰恩堡、哥德堡两地的贸易,需要了解这个战士组织。”
“一杯酒不够,弟兄们需要更多的酒肉,吃得越饱,消息越多。”
在酒精的作用下,船员们的戒备心理迅速降低,给出许多真假难辨的情报:
综合他们的说法,诺斯之剑的成员规模在100~500之间,目前仍在飞速扩张。
为了养活这些嗜血好战的职业战士,哈夫丹把组织拆分成三四十人的小队,分别前往各个定居点吃饭,顺带招揽新成员。
由于伦纳德、乌尔夫这类领主迁入不列颠,原有的领地空虚,居民不敢违抗这些凶神恶煞的客人,被迫拿出食物招待他们。
“好毒辣的计策。”
维格意识到自己小瞧了哈夫丹。
作为新成立的组织,诺斯之剑不具备直接开战的实力,于是用这种“打擦边球”的方式,逐渐渗透附近村落,逼迫村民定期“赞助”食物,否则赖在当地不走,活生生吃垮村民们的家底。
“除了伦纳德这七家伯爵,这几年还有许多北欧贵族投奔伊瓦尔,成为都菲林公爵下辖的次级封臣,总计十五块领地。再加上隔三岔五的劫掠收入,大致可以养活八百名脱产战士。”
毫无疑问,这只是哈夫丹计划的第一步。
募集足够的成员后,维格猜测这家伙会找那些实力微弱,没有后台的小领主,一步步扩充自己的势力。即便埃里克国王意识到威胁,他也不敢明面上宣战,毕竟哈夫丹的父亲是不列颠至高王,实力相当于整个北欧之和。
“从一个被放逐的王子走到这种局面,究竟是哈夫丹自己的主意,还是背后有人指点?”
在维格的反复询问下,船员们的情报价值被榨干,只能用一些虚无缥缈的流言换酒喝。
“再会了,诸位。”
维格起身离去,醉醺醺的船员们不愿放过这个冤大头,缠着他继续请客。
霎时,十个平民装扮的盾卫冲到公爵身边,摘掉斗篷,展示斗篷下方的锁子甲。
目睹这些明晃晃的甲胄,船员们被吓得愣在原地,维格没兴趣折腾这帮醉鬼,径直返回了泰恩堡。
两天后,鸦语者前来觐见,提及爱丁堡的局势,
“大人,当地萨满发来报告,最近有几个披着兽皮的狂战士在招募成员,名叫‘诺斯之剑’,似乎是哈夫丹搞出来的组织。”
“什么情况?竟然插足我的地盘!”
维格抑制怒火,决定采取折中的办法,“写信给郡治安官,让他找借口关押这些狂战士,等待一段时间,观察其他贵族的领地是否也有狂战士游荡。”
四天过去,一个骑马信使抵达泰恩堡。维格拆开信件,得知三名狂战士被擒,据他们供述,本次行动属于自发行为,没有事先征询哈夫丹的同意。
信件末尾,治安官声称这些狂战士蛊惑了十三个维京青年,请求处理意见。
对于这类闲得无聊的莽撞青年,维格无可奈何,只能下令释放他们。不久,听到风声的鸦语者跑进一楼大厅。
“大人,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年轻人性格鲁莽,容易被这种所谓‘战士的荣耀’吸引。与其被动防范,还不如我们自己创立一个新的战士组织。”
这条建议乍一听有些道理,却遭到维格当场拒绝。
“不妥,神庙主要承担安抚民众、传递民情、提供医疗三大职能,不宜管理战士组织。”
为了避免日后纠纷,他态度坚决,没有留下任何妥协的余地。
打发走鸦语者,维格另外想出一个办法——“面包和马戏”,这是罗马帝国维持稳定的关键措施。
简单而言,就是保证罗马城的底层民众填饱肚子,隔三岔五观看真人角斗,消磨他们的注意力。
相比血腥残酷的角斗士表演,维格更倾向于体育运动和戏剧,顺便潜移默化推广自家的思潮。
“足球,未来这项运动风靡整个世界,尤其是西欧,干脆照搬规则,让这群无所事事的年轻人在足球场消磨时间,还能培养他们的体能。”
第145章 竞技
回忆往事,维格草拟一份足球比赛的规则,尽量做到简洁易懂。
当天下午,他让工匠缝制一个简易足球,挑选二十二名盾卫进行足球比赛。
起初,众人对于追逐一个皮质球体毫无兴趣,仅仅为了公爵承诺的两便士赏金。随着比赛进行到中场,双方的胜负欲被激发,开始讨论相互之间的配合与站位。
等到最后的十分钟,盾卫彻底遗忘那些无关紧要的银便士,着魔似的追赶皮球,最终演变成为一场拳脚冲突。
“够了,你们不要再打了,胜负双方都有赏钱!”
望着场内聚集推搡的人群,维格大感头疼,这项运动的吸引力似乎强的有些过分了。
之后的一段时间,他在境内全力推广足球,顺便让鸦语者的神庙系统帮忙宣传,把这项竞技活动与阿萨神族联系起来。
短短数月,足球风靡整个北境,就连一直阳奉阴违的皮克特农民也不例外。
农闲时节,他们无视守旧势力的劝阻,自发聚集在平坦草地上,拼命追逐一个印有世界树图案的皮球。偶尔,两个村落之间展开正式比赛,皮克特农民还会邀请维京萨满充当裁判。
八月,赫尔吉率领四艘满载毛皮、油脂、海象牙的柯克船来到泰恩镇码头,看见许多青年正在一块方形空地踢球,旁边围满了一圈拼命叫好的看客。
等待片刻,发觉无人搭理自己,赫尔吉只得主动招揽搬运工,“嘿,快过来搬运东西,这是给公爵的高档货物,不会少了你们的工钱!”
由于工人的心不在焉,搬运进度遭到严重拖慢。完事后,他照例请工人喝了一轮啤酒,询问众人如此着迷的原因。
“嗝,刚才是码头队和纺织区队的比赛,打赢这场,小伙子们就进半决赛啦!”
码头队?比赛?半决赛?
赫尔吉的思维陷入停顿,距离出海仅过去小半年时光,自己像是被世界抛弃了整整十年!
“肯定又是维格搞出来的怪主意。”
掏出一把银便士付账,赫尔吉快步走向泰恩堡,听到那些盾卫也在谈论有关足球比赛的话题。
“最后的十分钟真是过瘾,这都能进两个球。”
“都怪守门员太蠢了,应该用绳子倒吊起来,好好痛打一顿.”
进入主楼大厅,赫尔吉看见维格趴在桌上奋笔疾书,用的还是最高档的羊皮纸。
“你在颁布法令?”
维格看了眼姐夫,再度低头书写,“呃,性质差不多,这是足球联赛的新版规则,或者称作2.0版。我计划明年统一举行五个郡的联赛,让各郡的优胜者在泰恩镇举行决赛,希望这场联赛促进不同群体的交流,顺便扩散泰恩堡教团的影响力。”
写完最后一笔,他让侍女找来一个装满足球的木筐,上面统一印着世界树图案。
“为了推广这项运动,我让皮匠缝制两千个足球免费发放,这是最新一批产品,要不要带几个给冰岛居民,听说他们在岛上闲得无聊,经常为了一点琐事争执不休。”
赫尔吉抓起一个足球,并未发现任何出奇的地方,决定先谈正事:
“战斗很顺利,我们击溃了那个部落,夺取周边区域的海岸,之后用石块垒起房屋,还挖了一道较浅的壕沟。遗憾的是,当地缺乏木材,无法修筑木制寨墙。
关于收获,这次总计带回一万两千张各类毛皮、五百桶油脂
货物价值七百镑,船员们瓜分五成收益,剩余一半收益划入毛皮公司账上,优先偿还欠你的三百二十镑债务。”
维格悚然一惊,“利润这么高?一年时间就能回本?”
赫尔吉挺直腰杆回应:“对,都是自家人,我当然不会故意坑你的钱。今年的利润偿还债务,假设明年公司还能收入三百五十镑,届时按照股份比例分红,如此一来,你每年净赚百镑收益。”
在赫尔吉看来,这一切只是开始,后续公司会扩大规模,尝试与周边部落建立贸易关系,收益再翻几倍不成问题。
发展到最后,比约恩的野心——“比国王还有钱”并不是一个幻想。
得知公司前景广阔,维格开始考虑其他方面:
“利润丰厚,必然招致外人觊觎。攻占诺森布里亚之后,比约恩无法封爵,拉格纳一直对他心存亏欠,不会厚着脸皮抢夺这项生意。至于东边的挪威王国,埃里克的实力不值一提,假设老东西手脚不干净,我亲自出面摆平他。
此外,可能有部分贵族申请参与这桩生意,你回去和比约恩商量,可以拒绝,也可以放他们加入,前提向公司缴纳捕猎许可税。至于那些零散的劫掠者,只能依靠你们自行清剿,格陵兰面积广阔,估计很难根除偷猎行为。”
接下来的二十天,四艘远洋柯克船在造船厂的干船坞进行保养,工人们往船板缝隙填充新的防水材料,用铲子清理附着在船壳上的藤壶。
趁此间隙,赫尔吉抓紧时间陪伴家人,带着布丽塔和莱夫观看足球比赛,从一开始的漫不经心,逐渐演变成暴躁易怒的球迷。
“废物,你一个后卫,跑到前半场干嘛?快过去回防。”
“快回防!”
“回防!”
待到终场哨声吹响,赫尔吉破口大骂,“一群废物,还不如老爷亲自上!”
经过几次赛后斗殴,他的名声扩散开来,几乎每个镇民都知道泰恩堡公爵有个热爱足球的独眼姐夫。
“这项运动真有意思,适合小伙子们打发时间。”
至此,赫尔吉彻底爱上这项运动。
八月下旬,船队即将出航,除了食物、啤酒、军械、服饰和木材,还特意装载了二百多吨蜂窝煤用于取暖烹饪。
小心折叠好一份记录足球规则的羊皮纸,赫尔吉感叹,“缺乏森林,这是格陵兰最大的缺陷,当地人只能吃生肉。相比啤酒和铁制工具,我觉得蜂窝煤的销量反而更高。”
说完,他与维格、布丽塔、莱夫拥抱道别,率领船队再次踏上漫长旅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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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6章 双重身份
十月,伦底纽姆,各路诸侯前来缴纳贡赋。
随着康沃尔(不列颠西南角)地区的贵族降服,拉格纳名义上掌控了整个不列颠,因此觐见仪式的排场很大。
在围观群众畏惧的眼神中,一大群贵族乌泱泱聚集在王宫门外的空地,依照爵位等级选择自己的位置。
理所当然,伊瓦尔、维格、埃塞尔沃夫、西奥武夫四人排在最前面,与去年稍微不同的是,额外多了一个贡纳尔。
自从三年前贡纳尔接受西法兰克的公爵头衔,这还是第一次返回不列颠。如今的他再也不是过去的邋遢壮汉,柔顺的金色长发梳成马尾垂在脑后,面部留着浅须,身穿紫色刺绣长袍,腰间悬挂一柄沾满维京海盗鲜血的名剑“破晓”,最外面裹着一件同样绣着金线的黑色大氅。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公然戴着银十字架挂坠,承认自己皈依罗马公教的事实。
对于这位贩卖战马的老相识,维格态度友好,“听说你生了个儿子,小家伙情况如何?”
“挺好,哭喊的嗓门特别洪亮,不愧是我的儿子。”贡纳尔罕见地露出和蔼微笑,顺势提到那场庆祝长子降生的比武大会。
“马上冠军和步战冠军都是我们的老熟人莫里斯,这家伙的骑术和剑术着实了得,怪不得会被阿斯图里亚斯王国(位于西班牙北部)的一个显赫寡妇看中。可惜我身为主人不便下场参赛,没能与他交手。”
闲聊片刻,王宫大门缓缓敞开,公爵们不紧不慢朝里走去,看着道路两侧站立的重甲侍卫,维格暗自吐槽:
“看这场面,似乎和中原帝国的朝会差不多,假如再来个太监就有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