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像咱们集团军那几个宝贝疙瘩炮团,打起来都是数着炮弹打,打几轮就得歇口气。”
杜光亭眉头紧锁:
“他一个旅,还是由警察分局改编的独立旅……哪来这么多重炮?哪来这么多训练有素的炮兵?最关键的是,哪来这么多炮弹?
这半个小时的炮击,消耗的炮弹怕是够咱们集团军打三天了。
刚才门口那装甲车你看到了吧?那天线那么大那么粗,比集团军司令的都气派,怕是汉斯人也没有这样的装备吧?”
王又平吐了个烟圈,拍了拍老同学的肩膀,豁达道:
“光亭啊,你管他哪来的呢?
我只知道三点。第一,他是大夏军人,穿着咱们这身皮;第二,他正带着兵跟鬼子玩命,还收容了我手下不少伤员,给他们治伤;第三,他现在用这些大炮,在帮咱们炸鬼子。
这就够了,至于他的炮弹是天上掉下来的还是地里刨出来的,关我屁事?”
杜光亭被怼得一时语塞,但依旧有些不放心:“话是这么说,可这来历不明的重装备和弹药……”
王又平乐了,把烟头摁灭:“咋?你还想打小报告,让上峰把他这些家伙什都调给你那个坦克团充门面?”
“我哪是那种人!” 杜光亭脸一板,连连摆手,“我只是有点担心……”
王又平嗤笑一声:
“担心个屁。上边为了打鬼子,连那边都能重新坐下来谈合作。方旅长履历清白,根正苗红,黄埔出身,只要他枪口对着鬼子,那就是咱们的好兄弟。张司令都不担心,你瞎操什么心?”
他话锋一转,带着点调侃:
“你有这瞎琢磨的功夫,不如赶紧催催金陵,把你那个坦克团剩下的铁王八都运过来。
鬼子的增援船队说话就到,到时候登陆战一开打,你不想看着人家方旅长带着他的部队,把功劳都捞光了吧?到时候你这‘大夏装甲兵之父’的脸往哪搁?”
杜光亭被戳中痛处,郁闷地叹了口气:
“催?怎么催?战端一开,京沪铁路都乱成一锅粥了。运兵车、运粮车、运伤员的、运弹药的……
我那几节装着坦克和补充兵员的车皮,鬼知道被调度扔在哪个小站吃灰呢。
说不定还在锡常一带打转呢!”
他一脸无奈地抱怨,惹得旁边一个年轻的参谋忍不住噗嗤笑出声,又赶紧捂住嘴。
外海,“加贺号”航空母舰舰桥内,长谷川清捏着刚刚收到的紧急电报,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让他感觉手脚冰凉,如坠冰窟。
电报内容简单而令人绝望:“汇山码头核心区正遭受敌方前所未有之猛烈炮击,工事大量损毁,人员伤亡惨重,请求紧急空中支援。”
陆军大将松井石根组建“沪上派遣军”并亲任司令官的消息,他早已得知。
双方之前的“友好协商”还回荡在长谷川清的耳边。
松井石根的条件很明确。
只要海军陆战队能守住汇山码头,撑到陆军援军抵达,让陆军能直接利用码头设施快速卸载重装备和兵员。
那么战后论功行赏,陆军会“客观公正”地评价海军的“坚守之功”,证明海军“虽损失惨重,但确为帝国事业做出了不可磨灭之贡献”。
反之,如果汇山码头丢了……
陆军就只能自己找滩头强行登陆,重炮、坦克等装备卸载困难,进展缓慢。
那么,即使最终攻占沪上,所有的功劳也将是陆军的。
至于海军?损失了那么多宝贵的舰船和陆战队精锐,最后可能连口汤都喝不上,甚至会成为陆军攻讦海军无能的把柄。
在等级森严、陆海军矛盾深重的帝国军队里,这意味着什么,长谷川清太清楚了。
这不仅仅是功劳的问题,更是他个人乃至整个第三舰队未来的命运,如果最终码头失守,海军不能在沪上获得任何利益,那么他除了在御前切腹谢罪,恐怕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八嘎!八嘎呀路!” 长谷川清猛地将电报拍在指挥台上,面容扭曲,“陆军那群马鹿还在磨蹭什么,告诉松井,他的船队必须再快,我们已经要撑不住了!”
他猛地转身,对着航空参谋嘶声咆哮:
“命令,所有能动的舰爆、舰攻,马上挂载炸弹起飞。目标所有疑似的敌军炮兵阵,和敌人正在进攻的区域。”
参谋面露难色:“司令官阁下,那里……那里还有我们英勇的陆战队士兵在坚守啊,如此密集轰炸,恐怕……”
“没有恐怕。” 长谷川清粗暴地打断他,“现在不是顾忌误伤的时候,汇山码头必须守住,为了天皇陛下。告诉飞行员们,无需顾忌,给我炸。用炸弹把敌人淹没,把土地都给我犁一遍。
记住,一切牺牲都是值得的,立刻执行。”
凄厉的警报声在“加贺号”甲板上响起,一架架挂载着航弹的九六式舰爆和九七式舰攻,在引擎的咆哮声中,陆续升空,杀气腾腾地扑向硝烟弥漫的沪上市区。
九七舰攻,鱼雷炸弹两用
而此刻,在闸北警局方向,方默发起的,那持续了整整半小时、在大夏战场堪称奢侈的炮火准备,终于缓缓停歇。
弥漫的硝烟尚未散去,发动机轰鸣声,伴随着履带碾压碎石的刺耳声响,从闸北方向传来。
掩体后,87师的伤兵们向后方看去,只见两根带着制退器的粗大炮管,缓缓从烟尘中探出身来。
接着两台令人心悸的钢铁怪物出现。
和庞大的虎式坦克一比,金陵装甲团的那些维克斯6吨坦克,都成了小娃娃。
杜光亭惊得几乎下巴都合不上了:“这……这是什么怪物?”
第098章 虎式重坦的碾压
“嘎吱——嘎吱——轰隆——!”
沉重的履带碾压过虹口街区破碎的硬质路面,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和碎石被碾为齑粉的闷响。
更令鬼子们胆寒。
在古典时代,步兵面对骑兵,被其卓越的机动性肆意‘风筝’,毫无还手之力。
拿破仑时代,步兵除了要承受排队枪毙的恐怖,更要被称为‘拿破仑炮’的青铜滑膛炮射出的霰弹和实心弹无情收割。
南北战争时期,杠杆连发步枪的出现,让步兵在战场上承受伤亡的风险陡增。
上一次世界大战,铺天盖地的炮火、连绵不绝的铁丝网、疯狂扫射的水冷重机枪,更是将步兵彻底贬为“炮灰兵种”,谁都可以踩上一脚。
而现在,37年的沪上,汇山码头外围,鬼子这些自诩“精锐”的海军陆战步兵们,将要面对的是超越他们认知维度的钢铁巨兽——方默麾下的两辆虎式重型坦克!
无线电呼号为‘大猫1号’的虎式坦克内,驾驶员握紧方向盘(图),眼睛透过车体正面的观察窗看向正面路况。
“停车。前方800米,右侧三层灰白色建筑,二楼第三个窗口,有反光,疑似观察哨或火力点。”
车长的声音通过喉麦在无线电频道内响起。
驾驶员立刻踩下刹车踏板。
重达58吨的钢铁巨兽在强大的惯性作用下猛地一顿,履带与地面剧烈摩擦,发出刺耳的尖叫,车体滑行了一小段距离才稳稳停住。
车内乘员们的身体都狠狠前倾了一下。
“高爆弹。”车长再次下令。
“明白,高爆弹。” 装填手熟练地从车体侧壁的弹药架上取下一枚重达9公斤的88mm高爆弹,沉甸甸的炮弹在狭小的空间内被稳稳托起,塞入巨大的炮膛。
半自动炮闩在液压助力下“咔嚓”一声迅速闭合,锁死。
“装填完毕。”
“瞄准完毕。” 炮手早已通过同轴瞄准镜锁定了目标窗口,高低机和方向机微调,三角形的准星(图)稳稳套住那个窗口。
根据距离不同,熟练的车组会用三角形的顶部、底边或是下边的竖线进行瞄准,进而保证首发命中率
“轰——!”
炮口制退器猛地向两侧喷吐出巨大的锥形火焰和浓烟,炮身剧烈后坐。
一枚88mm高爆弹以超过820米/秒的初速脱膛而出,用超过两倍音速的速度撕裂空气,发出刺耳的尖啸,瞬间跨越数百米距离,精准地钻进了那个窗口。
没有给里面的人任何反应时间。
“轰隆——!!!”
炮弹穿过房间,打在墙壁上,引信触发,其内装填的900克汉斯FP.02型粉末炸药立刻被引爆。
均匀配比的40%TNT和60%硝酸铵炸药产生的爆炸效能远超单纯的等重TNT。
狂暴的冲击波在狭小的房间内疯狂肆虐、叠加,狠狠砸在墙壁上、天花板上、地板上,也狠狠砸在七八个躲藏其中的鬼子兵身上。
脆弱的木质隔断和砖墙被撕碎。
鬼子兵们如同破布娃娃般被冲击波狠狠掀起,重重拍在坚硬的墙壁或家具上,筋断骨折,口喷鲜血。
纷飞的破片和高速飞溅的砖石碎块,在狭小空间内疯狂扫荡,将人体切割、穿透,瞬间将房间变成了血腥的屠宰场。
车长通过指挥塔潜望镜,清晰地看到爆炸产生的冲击波裹挟着破碎的家具、衣物和……几截明显属于人类的残肢断臂,从建筑的其他几扇窗户猛烈喷涌而出。
“攻击有效。目标清除。” 车长的声音毫无波澜,“装填手,再补一发高爆弹,确保摧毁。”
虎式坦克的标准备弹量是92发,这些弹药被放在车体内的各个弹药架上。
由于鬼子已经没什么坦克了,因此这次出击,两辆虎式携带的弹药中,只有6发穿甲弹和6发烟雾弹,剩下的全部都是攻击软目标用的高爆弹。
“轰隆——!”
第二发高爆弹精准地从破口钻入,彻底将这栋建筑变成了冒着浓烟的废墟。
至于里面的鬼子?
那肯定是死得不能再死了。
毕竟哪怕最厉害的军医也不可能拼凑起一堆被88mm高爆弹直击后彻底撕碎的鬼子肉块。
“八嘎呀路!瞄准那台最大的战车,开火。”
废墟深处,一门被精心伪装、藏匿于半地下掩体内的鬼子70mm九二式步兵炮终于按捺不住,炮口火光一闪。
“咻——轰!”
一发70mm榴弹带着尖锐的破空声,狠狠砸在虎式厚重的前装甲板上。
爆炸的火光和烟尘瞬间将虎式坦克的半个车体笼罩。
“打中了!” 远处,一个举着望远镜的鬼子炮长兴奋地探出头,期待着看到那钢铁怪物瘫痪或者起火的景象。
然而,烟雾迅速被风吹散。
那台钢铁巨兽只是微微一顿,如同被小石子砸中的巨象。
它那标志性的圆形炮塔缓缓转动,黑洞洞的88mm炮口,精准地锁定了炮长所在的掩体方向。
炮长脸上的兴奋瞬间凝固,化为难以置信的惊恐和茫然。
“纳尼?!无……无伤?!这……这是什么战车?!”
他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一股寒气从脊椎直冲头顶。
战前,鬼子情报部门可是下发了详尽的《支那军装甲车辆识别手册》,上面清晰地描绘着大夏进口的维克斯6吨、卡登洛伊德超轻型、甚至汉斯II号等各型坦克的投影图和大致参数。
手册明确说明,这些轻装甲单位,面对70mm步兵炮直击,即使不被摧毁,也会受损、瘫痪。
可眼前这个怪物……他打上去的炮弹,仿佛只是在给它挠痒痒?连个明显的凹痕都看不到?
“怪物,是怪物啊。” 炮长失声尖叫,声音因为恐惧而扭曲,“快,快装填,瞄准它的履带,打履带!”
“嗨!” 幸存的鬼子炮手手忙脚乱地去搬炮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