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骑兵战术该变一变了。建奴那种轻骑骚扰、重骑突击的战法”
“得学。”
陈策接过话头,眼中闪过锐利的光芒。
“更要创新!”
几位总兵相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决心。
再与建奴战场相见之时,不能再如此被动了。
毕竟
这次有刘兴祚奇袭,下次呢?
得要真正具备战胜建奴的实力!
众将离去之后。
城楼上,熊廷弼将刚刚写就的捷报装入漆封。
“八百里加急!”
他将文书郑重交给传令兵,吩咐道:“务必以最快的速度送到陛下手上!”
“遵命!”
望着传令兵远去的背影,熊廷弼长舒一口气。
陛下在朝堂上的压力,该缓解了。
那些质疑的声音,那些暗中反对增兵辽东的朝臣,此刻想必都哑口无言了吧?
“袁应泰”
熊廷弼轻声念着这个名字,嘴角扬起一抹自信的弧度。
那位老臣确有才干,但辽东需要的,不是这些不会打仗的文臣。
而是能打硬仗的熊蛮子!
是敢在野战中与建奴正面交锋的统帅!
是能让努尔哈赤付出惨痛代价的熊廷弼!
晨风拂过城头,将战旗吹得猎猎作响。
远处,浑河的洪水渐渐退去,而大明的士气,却如旭日般冉冉升起
注①:天启元年气候异常,山西、山东、陕西北直隶大旱,但辽东确实异常多雨。
根据《中国三千年气象记录总集》收录的地方志,1621年辽东属于‘夏雨异常偏多年’。
第260章 天子大婚,朕即规矩
天启元年,五月初四。
北京城。
夏日的暖风拂过京师九门,这座煌煌帝都此刻正沉浸在一片祥和繁华之中。
辽东战场的烽火狼烟仿佛远在天边,街巷间听不到金戈铁马的肃杀,唯有此起彼伏的市井喧嚷。
自新君登基以来,一连串新政如春风化雨,悄然改变了这座城市的底色。
尤其是杨涟奉旨整顿漕运后,昔日盘踞河道的“漂没”恶吏被一扫而空,淤塞多年的水道重新畅通无阻。
江南的粮船昼夜不息地驶入通州码头,各地转运而来的漕粮堆满了京仓,连带着码头脚夫的号子声都比往年响亮三分。
城门外,曾经蜷缩在草棚中的流民们,如今正弯腰在属于自己的田垄间。
洪承畴持天子剑清丈畿辅荒地,将那些被豪强隐匿的无主之地,一亩一亩地分给衣不蔽体的贫民。
春播的粟种刚入土,炊烟便已从新起的茅舍顶上袅袅升起。
吃饭的嘴多了,可锅里熬的粥却稠了。
这全仰赖圣天子的恩德。
最让坊间津津乐道的,还是东西两市粮价的暴跌。
去岁还高悬“每石二两”的水牌,如今竟被朱笔改成了“一两银”。
原来皇帝亲自坐镇顺天府,将那些囤粮抬价的奸商锁拿问罪,连带着盐价、布价也纷纷低头。
大明的百姓,骨子里透着淳朴,却也生就一双雪亮的眼睛。
他们或许说不出什么大道理,但谁让他们碗里的粥稠了、身上的衣裳厚了,他们心里比谁都清楚!
自打皇帝整顿漕运、清丈土地、平抑粮价,京城的市井小民们便渐渐尝到了甜头。
街头巷尾的茶摊上,老农们捧着粗瓷碗咂摸着嘴:“往年这时候,米价早涨到天上去了,今年倒好,一石米才一两银子!”
卖炊饼的王老汉更是逢人便夸:“自打万岁爷登基,咱这买卖好做了,连税吏都不敢再伸手要‘孝敬’了!”
锦衣卫的番子们混迹在酒肆茶楼,但凡听见有人念叨句“皇上圣明”,转眼间这话就能变成《皇明日报》上的万民称颂。
东厂的探子更是无孔不入,连孩童传唱的童谣里都掺着“天启爷,降甘霖”的词儿。
这般铺天盖地的舆情造势之下,莫说是寻常百姓,就连那些往日里爱挑刺的酸秀才,如今在文会上也不得不捻须叹一句:“陛下施政,确有仁君之风。”
更妙的是官府的手段。
街头说书人的话本里,皇帝微服私访惩贪官的故事被添油加醋。
庙会戏台上,新排的《龙颜赈灾》引得老妇们直抹眼泪。
就连城隍庙的庙祝发签文时,都不忘补一句“此乃陛下洪福所佑”。
这般润物无声的功夫,早把“圣天子”三个字烙进了黎民心底。
当然,这几日北京城的热闹,远不止百姓们因新政而日渐宽裕的生活。
一场震动九州的盛事正在上演。
登基大半年的大明天子,终于要大婚了!
顺天府衙役们挨家挨户地敲着铜锣宣告:棋盘街、大明门御道等通衢要道,须悬挂朱漆描金的红绸宫灯;沿街商户则需在门楣张贴御赐的“天作之合”洒金对联。
更有三日内取消宵禁的恩典。
待到华灯初上时,整条街市烛火煌煌如星河倾泻,摩肩接踵的人潮里,卖糖人的老汉一夜间竟用光了三担麦芽糖。
朝廷的恩赏更是实在。
五城兵马司的吏员抬着铜钱筐沿坊发放,每户二十文“喜钱”虽不算多,却够贫家买半斗糙米。
更有趣的是东岳庙前的景象:求子的妇人挤满了三进院落,白发老道站在香案上撒符纸,口中念着“此乃陛下真龙之气所化”的吉祥话。
那描着金粉的“龙凤符”甫一出手,便被争抢一空。
据说将符纸压在婚床下,必能诞下麟儿。
另外,大明皇帝大婚,各国使节也纷纷献上重礼:朝鲜进贡的青瓷鸳鸯枕莹润如玉,琉球使团抬来的珊瑚树有半人高.
至于各地官员的贺表,更如雪片般飞入通政司。
在这普天同庆的欢腾里,唯有醉仙楼雅间传出几声不合时宜的冷哼。
钱谦益斜倚在描金软榻上,手中把玩着青玉酒盏。
窗外喧嚣的锣鼓声阵阵传来,衬得他脸色愈发阴沉。
他怀中搂着的花魁‘赛牡丹’只着轻纱抹胸,雪白的肌肤在烛光下泛着诱人的光泽。
钱谦益粗糙的手掌毫不客气地探入纱衣,惹得佳人娇嗔连连,却被他一个阴冷的眼神吓得噤声。
“辽东将士浴血奋战,陛下倒有闲心这般铺张!”
他望着楼下张灯结彩的街道,那些欢呼的愚民让他胃里翻涌着酸水。
十几日前,他还是人人巴结的翰林院编修,如今却要变卖祖传的百亩良田来缴纳罚金!
想到那纸罚单,钱谦益的手指不自觉地掐紧了花魁的纤腰。
都怪那该死的漕运案!
虽然他不过是在杨涟查案时,替几个粮商牵线搭桥收了些‘茶水钱’,谁知竟被东厂的番子查了个底朝天。
皇帝一道朱批,不仅革了他的官职,更要追缴赃银三千两!
他哪来的三千两?
“老爷,痛~”
赛牡丹疼得眼角含泪,却不敢挣脱。
她可是亲眼见过,之前有个姐妹伺候不周,被这位钱大人用烛台烫得满背是伤。
钱谦益阴鸷的目光扫过窗外,手劲不仅没有变小,反而变重了许多。
原户部主事马士英也是长叹一口气。
“国有诤臣,不亡其国,陛下独断专行,我大明危矣!”
马士英因为行贿之事,也被撤了官职,回家待用。
此刻看着下面热闹的场景,他心里很是不好受。
原监察御史高宏图将一杯酒直接灌入腹中,揽着身侧的美妓,在他身上上下其手,醉红的脸庞上,那双眼睛却闪着怨毒。
“最好辽东打个大败仗,我看陛下还笑不笑的出来!”
高宏图因为几次三番上表,参熊廷弼、孙承宗、洪承畴、陈奇瑜等人,被皇帝所厌。
之后皇帝让锦衣卫与东厂查他的底细,还真查出了贪污的证据。
于是乎,高宏图这个监察御史,也被皇帝撤了。
他现在也是气得不行。
钱谦益见到众人反应,脸上当即浮现出一抹阴鸷的笑容。
“子犹所言极是!”
他压低声音,语气中带着几分咬牙切齿。
“我等推举袁公这般经天纬地之才前去经略辽东,陛下却执意任用熊廷弼那等庸碌之辈。待辽东战事溃败,我看陛下还如何在这朝堂上指手画脚!”
他猛地将酒盏重重砸在案几上。
身旁的花魁赛牡丹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得一颤,却不敢出声,只能低眉顺眼地为他斟酒。
马士英闻言,也是冷笑连连:“正是此理!届时朝野震动,陛下那些所谓的新政,什么漕运整顿、土地清丈,统统都要被推倒重来!”
高宏图更是醉眼朦胧地拍案而起:“最好让建奴打个大胜仗,沈阳、辽阳全部丢了最好,看陛下还笑不笑得出来!”
他一把搂过身旁的美妓,在她腰间狠狠掐了一把,惹得那女子痛呼出声。
雅间内,三人相视而笑,眼中尽是怨毒之色。
他们这些被革职查办的官员,此刻正盼着辽东战事失利,好借机推翻皇帝的新政,重掌朝中大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