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冷笑一声,五指缓缓收拢,似要捏碎无形桎梏:
“怀柔若无效,便以铁血荡涤!朕欲遣精兵强将助陈奇瑜重建水师——此非寻常差遣,实为诸卿建功立业之机!”
话音未落,赵率教等人已轰然跪地,甲胄铿锵如雷:“臣等愿为陛下荡平天津,肝脑涂地!”
朱由校朗声长笑,当即颁令:
“神机营参将赵率教、神枢营参将祖大寿、神武营参将黄德功!尔三部操练有成,堪称虎狼之师,即日开赴天津,清屯田、练水师,静候朕之调遣!”
三人慨然领命,朱由校意味深长道:
“辽东烽火连天,天津暗流涌动,诸卿各司其职——他日论功行赏,朕必不负浴血之士!”
之后,朱由校转头看向何纲、马世龙等人,下令道:
“神机营参将何纲,五军营参将马世龙,三千营参将满桂。尔等皆是朕的肱股之臣,在京营历练的时日,比赵率教、祖大寿、黄德功三位还要长久。
所部将士经年操练,弓马娴熟,火器精良,堪称我大明精锐之师。
即日开拔辽阳,归辽东经略府节制!此去辽东,当为朕扫清建奴,扬我大明国威!”
真的要去打辽东了。
校场四周的将士们不约而同地屏住呼吸。
他们知道,这简短的军令意味着什么。
辽东战场的腥风血雨,建功立业的机会,还有马革裹尸的可能。
但此刻,三位将领脸上只有跃跃欲试的兴奋。
何纲甚至已经不自觉摩挲起腰间的佩刀,仿佛看见了自己在辽东战场冲锋陷阵的身影。
朱由校将三人的反应尽收眼底,嘴角微不可察地上扬。
他转身时玄色披风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声音却突然转柔:“三位爱卿.朕在京师,等你们捷报。”
何纲、马世龙、满桂三人当即上前行礼道:“臣等必不负陛下重托!”
陛下,那我们呢?
曹文诏、曹文耀两人见到大家伙都有任命了,怎么陛下将给他们几个忘了?
“陛下,末将兄弟愿为先锋!”
按耐不住的曹文诏当即上前请战。
其弟曹文耀亦紧随其后,单膝跪地:
“求陛下给个杀敌的机会!”
朱由校闻言轻笑,道:
“朕岂会忘了曹家虎贲?朕是对你们别有重任托付。”
皇帝缓缓说道:
“定远侯在山东新募七千壮勇不日将至,永康、丰城二侯的所募兵马也在路上。”
“洪承畴在北直隶清丈田亩,杨涟在运河整顿漕运”
“这些,都比杀几个建奴要紧!“
曹文诏握剑的手紧了又松。
他自然明白陛下深意:
新兵需要虎将操练。
清丈田亩需精兵镇场。
漕运整顿更关乎国脉。
可胸膛里那股热血,终究难平!
干上面那些事,哪有去杀建奴来的爽快?
“末将.”
曹文耀正要再请战,却被兄长一个眼神制止。
“臣等遵命,定当为陛下练出精兵!”
不过,曹文诏声虽洪亮,却掩不住那丝不甘。
朱由校将一切尽收眼底,忽然意味深长道:
“放心,有你们杀敌的时候。”
“待新军成伍之日——”
“朕要你们做一柄直插赫图阿拉的利剑!”
此话一出,曹文诏兄弟再无怨言。
当即半跪道:“臣等领命!”
其实,不将赵率教、祖大寿、黄德功、曹文诏、曹文耀所部精兵全部派往辽东,还是有朱由校的打算在里面的。
一方面,赵率教、祖大寿、黄德功所部精兵前往天津,可以更快整顿天津,组建水师,启动海运运粮运兵。
另外一方面,太多人去辽东了,会增加后勤压力。
打仗并非是人越多越好的。
若真是如此,当年广神三征高句丽,也不至于弄得如此狼狈。
打仗,拼的是战术、拼的是将士用命、拼的是后勤
拼的不是人多。
只要辽东能胜,那他后续的新政便可以持续上马。
此战必胜,也必须胜!
天色渐暗沉,朱由校在内教场宴请诸将。
宴席之上,朱由校明显放松了不少。
毕竟他将能做的都做了。
接下来,就得看熊廷弼与孙承宗的了。
在一边。
魏朝见皇帝心情不错,小眼珠子一转。
他半弯着身子,小步趋前,脸上堆着谄媚的笑容,细长的眼睛眯成一条缝。
“陛下,朝鲜使臣已在会同馆候着了,还特意进献了两名新罗美人……”
他故意顿了顿,眼角余光偷瞄着天子的神色,见朱由校眉梢微挑,立刻趁热打铁:
“据说肌肤如雪,能歌善舞,更通晓汉家诗文。陛下日理万机,不如……”
第226章 藩使朝觐,朝鲜内政
西苑内教场,夜风徐徐。
朱由校立于高台之上,眉头微蹙,目光如刀般扫过跪伏在地的魏朝。
“朝鲜使者到了?”
他的声音低沉,却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锐利。
魏朝额头沁出细汗,连忙叩首道:
“回皇爷,洪瑞凤已至会同馆,正候旨觐见。”
朱由校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才过了两个月多一点,就给答复了?”
大明皇帝指尖轻叩腰间玉带,若有所思。
北京至汉城,往返近四千里,便是快马加鞭,也需月余。
洪瑞凤竟能如此迅捷?
魏朝察言观色,赶忙解释:
“启禀陛下,洪瑞凤此番未走陆路,而是自登州渡海,直抵黄海道。虽海路风险甚大,却省去辽东绕行之累……”
朱由校自然明白其中关节。
北京到朝鲜,有两条路可走。
一条是陆路:经山海关、辽东都司,渡鸭绿江至义州,再抵汉城,虽稳却耗时。
另外一条,是水路海路:从北京到登州扬帆,借季风直插朝鲜西海岸,虽快却需搏命(注:明代渤海海难频发)。
“能让朝鲜使臣甘冒鲸波之险……”
朱由校眯起眼睛,问道:
“洪瑞凤带了什么?”
魏朝脸上堆起谄笑,小声道:
“回皇爷,洪大人此番携了两名朝鲜宗室贵女……”
他搓着手,眼角皱纹里挤出几分暧昧:
“据说肌肤如雪,能歌善舞,更通晓《女诫》《内训》,比上回的新罗婢强上百倍!”
朱由校面无表情地摩挲着鎏金箭囊。
宗室女?
绫阳君李倧这是要学永乐朝的权妃旧事?
见到魏朝还在极力吹嘘朝鲜女子的美貌,恨不得将其吹到天上去,朱由校眉头微皱,冷冷说道:“朕要的好消息,可不是两个女人!”
魏朝不敢再多说了,跪伏在地缓缓说道:“洪瑞凤说:光海君不愿意出兵援辽,共击建奴,但愿意为前线明军,提供些许粮草后勤支持。”
朱由校闻言,眉头紧皱。
好一个光海君,还想要脚踏两条船,玩平衡是吧?
朱由校再问道:“绫阳君,还有申景禛、具宏、具仁垕,这些人是什么态度?”
魏朝顿时被朱由校问住了。
他当即有些尴尬的说道:“恐怕,这些,得陛下召见了洪瑞凤才会清楚。他口风很严。”
在这个时候,若是能够联合朝鲜,从背后进攻赫图阿拉,努尔哈赤必定首尾难顾。
朝鲜,在朱由校看来,就是一枚好用的棋子。
想清楚关键之后,朱由校缓缓说道:
“摆驾乾清宫,召见朝鲜使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