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士们闻言,士气更盛,长枪高举,齐声回应:“愿为陛下效死!万岁!万岁!万万岁!”
兵卒校阅之后,接下来就是重头戏了!
随着令旗挥落,十门红夷大炮在铁轮滚动声中缓缓推出阵前。
漆黑的炮管在阳光下泛着冷光,森然对准百丈外的土丘。
炮手们手持火把肃立两侧,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火药味。
朱由校端坐观礼台上,指尖轻叩扶手,眼中闪过一丝期待。
他微微侧首,对着观礼的外使、百官说道:“诸位且看,此乃我大明最新铸就的利器。”
“开炮!”
传令官嘶吼声刚落,天地为之一震。
十门重炮齐声怒吼,炮口喷吐出数丈长的火舌,震得观礼台地面簌簌颤动。
远处的土丘在雷鸣般的轰响中瞬间土崩瓦解,烟尘如巨浪般冲天而起,遮天蔽日。
飞溅的碎石如雨点般砸落在半里之外,在地上凿出密密麻麻的坑洞。
百官无不骇然变色。
几位年迈的文官踉跄后退,险些跌坐在地。
陛下,从哪里整来如此利器?
朝鲜使者手中的描金折扇啪嗒坠地,檀木扇骨当场折断。
他双唇颤抖着想要说话,却只发出几声含糊的喉音。
蒙古使者贵英恰脸色铁青,指节捏得咯咯作响。
他死死盯着仍在冒烟的炮阵,眼中既有惊惧又夹杂着不甘——草原骑兵再骁勇,又如何抵挡这等毁天灭地之威?
朱由校将众人反应尽收眼底,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他缓缓起身,玄色龙袍在硝烟中猎猎作响:“此等利器,朕已命工部加紧铸造。来日若有不臣之心者.”
话音微微一顿,目光似有若无地扫过贵英恰,警告之意不言而喻。
“不妨试试这红夷大炮的滋味。”
炮阵演练完毕,校场上鸦雀无声。
只有尚未散尽的硝烟在空中扭曲盘旋,仿佛一条择人而噬的黑龙。
众人皆静,魏朝率先伏地高呼:“陛下天威浩荡,大明四海臣服!”
群臣如梦初醒,纷纷跪拜:“陛下圣明!大明军威,震慑寰宇!”
朝鲜使者与贵英恰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忌惮。
这一刻,他们终于明白:
大明,仍是那个不可撼动的天朝上国!
日影西斜,春狩渐近尾声。
朱由校高踞御座,俯瞰猎场。
锦衣卫已将今日猎获尽数列于阶前——麋鹿、黄羊、山兔、野雉堆积如山,尤以那匹被御箭贯心的白鹿最为醒目,雪色皮毛上那抹朱红格外刺目。
“传旨。”
朱由校轻叩鎏金扶手,声音不大却令全场肃静:“京营将士今日演武有功,着赏银十万两,赐御酒百坛。”
兵部左侍郎张经世闻言一震,这般厚赏,自万历朝以来实属罕见。
陛下虽敛财无度,却也舍得花出来。
扑通~
京营将士轰然跪地,铁甲相击如雷:“谢陛下隆恩!”
收心是一个持续的过程。
他的每一次封赏,都会化作将士们的忠心。
而这个忠心,便是他改革的依仗,是他能够坐稳皇位的根基!
一个受到将士们拥戴的领袖,他几乎是无敌的。
“至于这些猎获.赐予今日射猎前三甲!”
朱由校指尖轻点,早有内侍捧来鎏金托盘,盛着御厨刚片好的鹿脯。
他亲自执刀割下最肥美的后腿肉,赐予今日射猎前三甲的武将。
祖大寿、戚金、黄德功接过御赐时,虎目含泪,这可比什么金银赏赐都珍贵。
“臣等谢陛下赐肉!”
赏赐完毕后,朱由校目光扫过满朝文武,意味深长地说道:“诸位爱卿想必都在疑惑,我大明火炮何以突现如此神威?”
此言一出,文官队列中顿时掀起一阵骚动。
几位须发花白的老臣交头接耳,宽大的袍袖遮掩不住他们惊疑的神情;年轻的翰林们更是面面相觑,眼中满是疑惑之色。
皇帝见状,朗声揭晓:“此等利器非天赐神授,实乃詹事府左赞善兼翰林院检讨徐光启潜心研制之功!”
朱由校登基之初,便独具慧眼地召见了精通西学的徐光启(小开不算挂),命其联合广东匠人研制红夷大炮。
经过数月苦心铸造,终成十余门威力惊人的新式火炮,今日校场震慑四夷的雷霆之威,正是这番未雨绸缪的成果!
朱由校目光灼灼地望向文官队列中的徐光启,魏朝适时而出,朗声宣旨:“擢升徐光启为武库清吏司郎中,兼翰林院侍读学士,总领京营火器改制事宜!”
徐光启闻言浑身剧颤,当即以额触地,声音哽咽:“臣叩谢天恩,愿为陛下肝脑涂地!万岁!万岁!万万岁!”
在春狩如此正式的场合之中,陛下将他介绍给群臣,这是何等的荣光?
徐光启心中已有明悟:明天他要上皇明日报了!
光宗耀祖,已成现实!
然而,他的震惊还在继续。
皇帝竟亲自离座,伸手扶起这位火器大家,环视群臣郑重宣告:“朕向来赏罚分明!凡能如徐卿这般铸就国之利器者——“
说着,朱由校从侍从托盘中取过尚方宝剑,铮然出鞘半尺,寒光映照着众人惊愕的面容:“朕以此剑为誓,必以高官厚爵相酬!”
“陛下,臣.”
徐光启感动得泪流满面,哽咽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陛下的恩情,现在真是还不完了。
朱由校目光坚定,意思也很明确:
造出红夷大炮,就能升官。
若是有谁将其他火器也升级改造一下,那他照样重重有赏!
朱由校就是要掀起一股科研的风气,告诉天下人:谁能够提高明军的战斗力,他就封赏谁!
他的目光扫过神色复杂的文官们,又瞥见朝鲜使臣与蒙古使者惨白的面容,心中了然:今日春狩震慑四夷的使命已然达成。
朝鲜使臣此刻当明白,面对大明的军威,他们需重新权衡是否该继续唯命是从。
至于蒙古使者贵英恰,待与兵部商议林丹汗同大明联军之事时,也该拿出十足的诚意来!
谈判,靠的从来都是实力,不是靠嘴皮子!
附红夷大炮图
第160章 檀君鼎革,箕畴赈溺
赐宴之后,天色已晚。
朱由校没有回紫禁城,而是驻跸南海子行宫。
南海子有两处行宫,一处是旧衙门行宫,这是永乐年间修建的,另一处是新衙门行宫,是嘉靖年间修建的,规模更大,设施更完善。
朱由校自然是进驻更舒服的新衙门行宫。
新衙门行宫主要分为两个区域。
处理政务、接见臣僚的外朝区与皇帝妃嫔休息的内廷区。
此刻,外朝区行宫大殿。
朱由校召见朝鲜使者。
朝鲜就在辽东边上,如果能够全心意的听从大明指挥,将会对后金造成不小的麻烦。
然而。
自萨尔许战役之后,朝鲜渐渐不服从明朝的命令,在后金与明朝之间来回摇摆。
这种情况,自然是朱由校不乐于见到的。
如今,朝鲜派使者前来,朱由校要透透风,趁着阅兵的余威,给朝鲜国主光海君一个警告!
甚至,可以趁此机会,插手朝鲜国政!
很快,朝鲜使者便到了。
朝鲜使者洪瑞凤身着赤丹色团领袍,双手持象牙笏板趋步进殿。
距御案五步时止步,行五拜三叩之礼:先叠手于额前深揖至地,继而双膝跪地,以额触手背三次,起身复又再拜。
礼毕仍保持俯身姿态,用略带口音的汉语奏道:“小邦陪臣洪瑞凤,恭祝大明皇帝陛下万岁圣安。”
朱由校缓缓点头,说道:“朕安,平身罢!”
朱由校端坐于御座之上,目光沉静地注视着殿下的朝鲜使者,缓缓开口道:
“朕听闻朝鲜国主光海君近来身体抱恙,不知如今可大安了?”
使者洪瑞凤闻言,连忙躬身答道:“回禀陛下,我国主感念天朝垂恩,托陛下洪福,近日已渐康复,只是仍有些微恙需调养,故未能亲至,特遣臣前来朝觐,以表恭顺之心。”
朱由校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丝深意,继续问道:
“既如此,光海君此番派你前来,所为何事?”
洪瑞凤略一沉吟,恭敬答道:“臣奉国主之命,一来恭贺天朝阅兵大典,彰显大明军威;二来,我国主愿重申朝鲜世代事大之诚,绝无二心。只是.”
他稍作停顿,似在斟酌言辞,说道:“只是近年来辽东局势纷乱,我国地处边陲,难免受扰,国主忧心社稷安危,故遣臣前来,恳请陛下明示天朝方略,朝鲜必当谨遵圣谕,共御外侮。”
朱由校听罢,嘴角微扬,语气却带着几分威严:
“朕已知晓。朝鲜既为大明藩属,自当恪守臣节,不可首鼠两端。若光海君果真忠心,便该明白——大明之威,非尔等可轻慢;大明之怒,亦非尔等可承受。”
使者闻言,额角微汗,连忙伏地叩首:“陛下圣明!臣定当如实转达国主,朝鲜上下,必唯天朝马首是瞻!”
朱由校目光陡然转冷,手指轻叩御案,声音低沉却透着压迫:
“马首是瞻?朕倒要问问,去岁辽东告急,朕命朝鲜调兵协防,为何尔国迟迟无动于衷?”
朝鲜使者身形一僵,额头渗出细汗,急忙伏地辩解:“陛下明鉴!非是小邦抗命,实乃国内兵备空虚,粮饷匮乏,加之女真游骑屡犯边境,国主恐贸然调兵反致防务溃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