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诩勉强笑了声,用力回握袁术之手。
“谢汉王隆恩!
夙兴夜寐,以资大业,殚精竭虑,相助大王!”
“好!
今得文和先生,如太祖高皇帝得陈平,朕心甚慰。”
袁术满意颔首,又谓众人。
“今朕将登王位,不幸帝星失辉,洛阳伪朝廷挟持陛下,愚弄世人,使国将不国,汉室失统。
即刻命人传讯令阎象将陈王、梁王、沛王、鲁王,请来寿春。
朕尝闻致君尧舜上,无为治天下。
待朕回朝,当请诸王共商,开摄政王庭,以我等诸王议会,票决国事。
自今往后,凡洛阳伪朝之诏书,皆曹贼挟持天子之伪诏乱命。
九州万邦当以我等汉室诸王,摄政辅国,三兴炎汉。
等迎回天子,还都洛阳,再还政于陛下。”
袁术此言一出,犹如石破天惊,众人脑海中轰雷乍响,都知道要出大事了。
特别是贾诩,早已面如菜色,惨白如纸。
欺天了!
自己这是造了什么孽?不就是劝进个王位吗?怎么整出此等惊天大事?
洛阳伪朝廷?
已经不是矫诏了,而是斥洛阳朝廷为伪诏?
汉室诸王议会摄政?
不是,你整这事,让他们跟你一块摄政,梁王、陈王他们不害怕吗?
再说就他们几个被你绑来参会的架势,他们真的有投票权吗?
而且你袁术算个鬼的汉室诸王,总不能因为你自封的汉王封号上带个汉字吧?
完了呀!全完了!
我让你进位王爵,没让你直接在寿春开辟新朝廷啊!
怎么说?
袁公路之心,路人皆知久已,可袁术早不称王,晚不称王,偏偏一见了我贾诩,当天就称王了!
连称王上书都是我贾诩写的,白纸黑字,证据确凿。
袁公篡逆谋反,昭然若揭,可偏偏早不造反,晚不造反。
一见了我贾诩,当天就把洛阳斥为伪朝,于寿春开诸王议会,另辟新朝,摄政大统?
贾诩:我&*@#!
真教人苟全性命了一辈子,一朝半点不由人。
这下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不助袁公成就千秋万世之霸业,我贾诩必与他陪葬,共赴千秋万世之骂名。
袁公的心都是黑的吧?这也太坏了!
袁术阴谋论,汉室衰亡最大黑手,曹营诚不欺我。
袁营群臣,虽也为袁术这一番改天换地之壮举而骇然。
到底平日里就天天听他一口一个自称为朕,心里大抵都一门心思跟他当反贼了,倒也尚能接受。
至于新来的义子张绣,一心为了当继子而努力的他,更是全心全意支持义父大业,怎有不从?
倒是诸葛瑾,在这一众狂热的袁营反贼之间,小心翼翼的谏言曰:
“回禀汉王,那个.就是说鲁国现在还在朝洛阳伪朝治下,心向曹贼,恐怕鲁王将不尊大王之诏令,不会前往寿春。”
“此事易也!”
袁术拔剑出鞘,轻弹手中利刃,轻笑谓之曰:
“既然荆州已定,曹军已退,想来各方来犯之敌,也该撤军。
传令陆逊,举梁、陈之兵。
伐鲁灭国!
朕要在回转寿春之时,见到诸王同座列位。”
第242章 白衣卿相
陈国,长平,军旗招展,厮杀阵阵。
“纪灵小儿,汝不是号称天下无双,言吕某远非汝一合之敌,今怎怯战不出?
速来一战,与吕某大战三百回合。”
胯下赤兔马,手中方天戟,吕布引军搦战。
“吕布小儿,纪某视汝如插标卖首,怎配与我为敌?”
纪灵高居城上,冷眼俯视城下大军,挥手下令!
“放箭!放箭!放箭!!!”
“无胆鼠辈,也敢妄称无双!”
吕布骂了句,同样下令,“三军攻城!”
于是吕军蚁附攀城,袁军滚木如雷,礌石如雨,箭似惊蝗,抵死守城。
纪灵独立兮城之上,其人渊渟岳峙,手中三尖两刃刀立在一旁,同城下吕布隐隐对峙。
周围袁军尽管死伤惨烈,然而只要仰望着城上这道天下无双的背影,他们就始终军心不散,拼尽全力杀死一个又一个企图攀上城头的敌人。
只因那一句:纪灵在此,料也无妨!
有纪大将军在,城又怎么会丢呢?
他们至今都忘不了那一幕,前些天吕布忍耐不住,亲自攀城,结果被纪大将军一盆兜头盖脸的金汁,吓得唯恐避之不及,仓皇逃下城墙。
自此之后,只要纪灵在这盯着吕布,吕布再不敢亲自攀城。
可见纪将军哪里是吕布口中胆小如鼠之人?他分明是为了守城大业,不负主公重托,这才不得不忍辱负重,不能出城应战的。
至于吕布?空谈大名!有本事上城来与纪将军一战。
吕布:“.”
纪贼狡诈!
这要是普通士卒泼金汁,扔礌石,以他吕奉先的能耐,自有本事腾挪辗转。
偏偏这纪灵精擅暗器偷袭之道,从不与自己堂堂正正的正面厮杀。
当日先是命士卒一齐放箭,逼迫自己规避躲闪,随即又趁着立足云梯之上,没有足够的腾挪空间,一盆金汁潵下偷袭。
那浑身恶臭,一世英名尽毁的画面,骇得自己直接从云梯上跳下,摔的伤到今日还没好全,真真着实可恨!
念及至此,吕布继续下令三军猛攻,今日的进攻力度,明显比往日强上不少。
城上袁军在纪灵与鲁肃的指挥下,凭着充沛的城防物资,勉力厮杀一日,再一次杀退了吕布大军。
纪灵看着周围不足千人的袁军,与神色惊惶的百姓,他来至鲁肃近前,脸色凝重非常。
“子敬,恐怕要拖不住了。
这段时间以来,我等已经将陈国各世家的私兵,都尽数拉来,就连上城鼓噪声势,充作人头的百姓,都已死伤大半。
长平之外纵有再多主公当初留下的深沟营垒,可层层丢失之下,也只是时间问题。
眼下吕布上次跳落云梯之伤,已经养好。
此前不知我军虚实,不敢轻举妄动的陈宫,似也察觉出我等不过是巧设虚兵,这两天的进攻已不再试探。
若其继续全力进攻几日,则陈国必破,你我皆负主公之望也。”
将在心头憋了数日的话语说尽,纪灵皱眉看向面前这个长剑染血,身上也添了不少新伤的书生,轻声叹了口气。
“子敬,吾知汝非夸夸其谈之辈,至今胸有成竹,显然腹有良谋,事到如今,何不言明?”
“事到如今?是啊,也是时候了。”
鲁肃接过士卒递来的绢帕,抹了把脸上的血与汗,微微颔首。
“我此前欲请将军挥师抵陈,将刘备军击而破之,后将军不允,欲亲留长平以拒吕布。
说来倒是我小觑了吕奉先,未曾想他这闻名天下的人中吕布,居然也会亲冒矢石,亲身攀城。
上次若非幸得将军在此,一盆重伤吕布,逼得他不得不修养数日,长平防线,恐怕已然被破。”
鲁肃不着痕迹的吹捧纪灵一句,这才幽幽言道。
“不过既然派去击破刘备的换成了黄忠,我不知此人能为,但想来是不及将军的。
因而肃自然早已虑过他或将得胜,或将僵持,或将战败,此上中下三策。
今他于陈县同刘备军僵持,而不能速破之,今夜当取中策,我欲亲往吕布营中一行。”
什么!
此言一出,纪灵勃然色变,忙劝之曰:
“不可!
纪某常随主公身侧,深知他心意。
长平丢了,乃至陈国全境皆失,于主公而言,不过一城一地之得失罢了。
子敬则不同,主公重视子敬,远甚于陈国,子敬若有失,纪某唯死战于城下,与陈国共存亡,再不敢回转寿春,无颜见主公矣。”
“两军交战,不斩来使,且吕将军同主公尚有子女婚配之约,两家姻亲之盟,当无忧矣。”
鲁肃说着,又自衣甲内将一封被血水打湿的信件递予纪灵,笑之曰:
“荆州胜了,寿春胜了,曹操逃往南阳,主公威震华夏。
有此军情在手,我当往劝吕将军晓大义,明是非,袁吕联盟,联兵抗曹,兴复汉室,还于旧都。”
“这那三姓家奴,想来无有信义,若他.”
“纵使如此,陈宫台总是能说通道理的。”
没等纪灵说完,鲁肃便抬手打断了他,幽幽而叹。
“将军,汝亦知主公信重于我,不惜以一国殉之。
然,君以国士待我,我以国士报之,君以一国殉我,我当何以报之?
肃来袁营久已,碌碌无为至今,每日如履薄冰,深恐行差踏错,有负袁公之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