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精英 第6节

  在经历了人生的第一轮炮击之后,此时的乔有一种奇异的不真实感,刚刚的炮击似乎抹去了他大脑中的某些东西,让他此时的大脑一片空白,又好像是按下了某个开关,让乔的脑子里开始闪过各种奇怪的东西。

  从自己那最后一顿没吃上的宵夜里都点了什么东西,到在受训期间那本自己都快能够倒着背出来的《野战条令》中的内容,如同顺序错误的幻灯片般在乔的脑海中滑过。

  终于当像是从土里刨出来一样的乔,在身上的砂石滚落时,终于回过神时,看着混乱的战壕中崩塌的墙壁,以及战壕外那些曾经存在,但是现在被爆炸的气浪所抛飞沙包掩体。

  乔意识到自己现在必须做些什么了,如果自己现在继续发呆,那么自己这辈子之后可能就没有再发呆的机会了。

  即便是第一次面对这种情况,但是过去一整年接受的训练,还有来自那位朋友的小技巧从乔的脑海中浮现后,乔知道自己现在应该做什么了。

  在劈头盖脸地给和刚刚的自己一样还在懵逼中的臭小子们,一通敲打将这些臭小子们从地上拽起来之后。

  乔便带着这些臭小子们开始快速修理战壕中像是机枪阵地之类的关键区域。

  然后,乔便惊恐地看到,在刚刚的炮击中那些沉重的“黑猪”要么已经被气浪抛飞,要么被弹片砸的七零八落,眼见是不能用了。

  虽然机枪阵地已经完蛋了一半,但是乔还是让手下的臭小子们调整一下那些机枪的样子,让这些要两个人才能够摆弄的大家伙至少看起来像是那么回事,能够在接下来条顿人的进攻中,骗点条顿人的子弹和手雷也算是发挥余热了。

  除了制作假目标之外,乔提着工兵铲就在到处找机枪小组,准备给他们加强一下防御设施。

  虽然这种时候临时用沙包之类的东西加强的射击点强度有限,但是都这个时候了能强一点是一点。

  好在布尼塔尼亚远征军装备的刘易斯机枪和那些条顿人笨重的黑猪不同,一个人抱起来就能跑。

  所以这种稍微强化了一些的射击点也凑合能用,实在不行机枪手还能够换地方。

  就在乔快要把手中的工兵铲抡出火星子的时候,伴随着“敌袭!”与响彻战壕的哨声,乔看到远处出现了一片影影绰绰的人影。

  下一秒乔就听到了“嗖~”的一声,随即乔感觉有一个狂躁飞行物从自己的耳边飞了过去。

  意识到自己差一点就中枪的乔,一个机灵便缩回到了战壕中。

  下一秒,成片的枪声从战壕中响起。

  缩回战壕中后,从肩上摘下步枪的乔,从战壕探出脑袋向外看了一眼后,立刻将脑袋缩了回来。

  战壕外成片穿着灰色制服的条顿人,正端着步枪向战壕冲来。

第6章 我们都会死

  虽然在进入战场之前,乔就对战斗的残酷有了一定的心理准备。

  但是当战斗真的爆发之后,乔才发现自己之前对于战斗的所有想象,哪怕是其中最残酷的想象也比不上真实战斗的一半。

  当战斗爆发之后,即便乔是工兵,但是在这一刻,乔能够做的事情也和一个普通的步兵一样,只能端着步枪对远处正向自己跑来的那些条顿人开火。

  如果扣动扳机之后,那个灰影还在动,就拉栓上膛之后瞄准再扣一次扳机,如果那个灰影不动了或者倒下了,就找下一个目标。

  除了时不时有子弹从自己的耳畔飞过之外,在战壕中向条顿人开枪并不比在街机厅里向屏幕开枪困难多少。

  如果没有被条顿人射来的子弹一枪打爆脑袋的话。

  与乔一同趴在战壕边端着步枪疯狂开火的臭小子们中,就有两个倒霉蛋被还没开几枪,就握着手中的步枪,仰面摔进了战壕中。

  剩下的人并没有时间为他们哀悼,甚至除了那两个倒霉蛋身旁的人之外,都没有人注意到这两人已经倒下,而是端着步枪疯狂地向进攻的条顿人开火。

  此时发起进攻的条顿人,显然比乔这批布尼塔尼亚新兵要有经验得多。

  他们不会举着刺刀直挺挺地进攻,而是提着步枪猫着腰跑,甚至在跑动中还会突然卧倒,向布尼塔尼亚人的战壕开火。

  而远处条顿人的机枪同样在对被布尼塔尼亚人占据的战壕进行压制射击。

  那些“黑猪”的弹幕泼洒到哪里,哪里的步兵就要缩回战壕中避其锋芒,而那些经验丰富的条顿步兵则会趁这个机会立刻向前推进一大段距离,让布尼塔尼亚远征军原本就薄弱的防御更加雪上加霜。

  很快那些条顿人就来到了乔能够看清他们面孔的距离。

  到了这个距离也没什么好说的,按照《野战条令》的指示,往条顿人那里扔手榴弹就是。

  不过从那些趴在地上的条顿人的动作来看,他们的条例与经验也是如此。

  于是在圣历1916年,7月,蒙托邦附近某处战壕中的乔觉得今天的天气糟透了,此地局部有中到大规模炮击,间或有零星手榴弹,需要注意防弹,以免人生重开。

  伴随着双方不太友好的交换了一轮手榴弹,条顿人成功地在战壕中造成了一阵混乱。

  在这阵混乱中,乔注意到了条顿人中有个特别高大的家伙,似乎正在发号施令,乔本能地端起步枪,想要瞄准这个家伙,不过随着那阵手榴弹雨造成的混乱,这个家伙消失在了乔的视野中。

  而趁着这一阵手榴弹所造成的混乱条顿人也冲进了战壕中。

  在注意到条顿人冲进战壕已经不可避免的时候,乔没有按照周围的军官大声叫喊的那样,抽出刺刀装在枪上。

  而是放下了手中的步枪,抄起了身旁的工兵铲拔出了腰间的手枪。

  按照乔那位好朋友的说法,与刺刀相比,工兵铲才是堑壕战中肉搏的王者,而能用手枪,傻子才去肉搏。

  随着条顿人跳进堑壕,立刻向那些条顿人扣动了扳机的乔觉得自己的那位朋友说的对。

  在这种几乎都能够闻到那些估计有一段时间没洗澡的条顿人身上汗臭味,看到那些咆哮着的条顿人那一口黄牙的距离上,手枪确实非常好使。

  一轮速射清理掉了自己周围想要跳进战壕的条顿人后,乔将工兵铲架在腋下,在往后退的同时,大声喊一声“换弹!掩护我!”后便抖开了左轮的弹巢倒出那些发烫的弹壳,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子弹开始装填。

  而在听到乔的喊声后,乔周围那三个因为乔的一轮速射而没有第一时间接敌的臭小子立刻迎上了第二波跳进战壕的条顿人。

  然后这些臭小子们便立刻陷入了苦战,显然这些大部分在学习怎么用铲子和炸药的臭小子们,在拼刺这一专业项目上不是这些条顿人的对手,仅仅是一个照面就落入了下风。

  看到这些臭小子们要顶不住,只往弹巢中塞进了四枚子弹的乔立刻合上了弹巢,举起手枪略一瞄准之后,便向一个正压制了一个臭小子的条顿人扣动了扳机。

  “ping!”伴随着一声枪响,一个条顿人的脑袋炸开了花。

  然而还不等乔瞄准下一个条顿人,乔眼角的余光便看到了一道寒光从左侧向自己刺了过来。

  乔抡起工兵铲便拍向了那道寒光。

  随着“ding!”的一声脆响,乔感觉自己的工兵铲像是拍到了一辆狂奔的火车上,工兵铲上传来的震动让乔感觉自己手臂发麻。

  扭过头乔才看到刚刚抡着刺刀向自己刺来的是一个大约有两米高的条顿壮汉,那些在其他条顿人手中,装上刺刀之后像是长矛一般的步枪在他手中就像是玩具一般,让这个条顿壮汉看起来有种像是从孩子手里抢了玩具一般的滑稽感。

  只是当这名握着步枪的壮汉愤怒地瞪着乔时,这种仿佛吕布骑狗般的滑稽感并不能让乔笑出来。

  在刺刀的突刺被乔挡住后,这个壮汉没有收回刺出去的步枪,转而抡起枪托就直接往乔的脸上砸去。

  乔猛地向后一缩,刚避开了壮汉砸来的枪托,就被这个壮汉一脚踹在肚子上,整个人向后像是炮弹一样撞在了战壕的墙壁上。

  没等前胸后背同时传来剧痛的乔从撞击带来的眩晕中缓过来,壮汉便抡起手中的步枪,像是准备用牙签插水果一样,将乔钉死在战壕的墙壁上。

  然而下一秒,这名条顿壮汉却突然身体一震,脸上的表情瞬间从愤怒转为呆滞,身体不受控制的向前倾倒,步枪也从他的手中滑落。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到壮汉倒下的乔立刻举起手枪,向这名壮汉的脑袋上开了一枪。

  随着一团血雾从这名壮汉脑袋上炸开,在这名壮汉倒地后,乔看到那名昨晚收了自己英镑给自己让出了床位的臭小子正站在壮汉身后看着自己。

  这个臭小子的眼神中闪烁着几分得意,仿佛在说‘头,我做的怎么样?’

  从他刺刀上滑落的血液,不难猜出刚刚那名壮汉是为什么倒下。

  看着坐在地上的乔,这个臭小子似乎想要说什么。

  只是没等他开口,这个臭小子也像是刚刚的条顿壮汉一样身体突然一僵,在脸上痛苦与困惑的表情中缓缓向前栽倒在地,在他身后一个脸上写满了震惊与愤怒的条顿士兵正端着步枪站在那里。

  这一刻时间仿佛停滞或者放慢了很多倍,震惊的乔能够清晰地看到那个条顿士兵是怎么从那个臭小子身上抽出他的刺刀,而那个刚刚救了自己一命的臭小子是怎么倒在地上的。

  很快这种震惊就被怒火取代,在那个条顿士兵咆哮着向乔冲来时,乔举起手枪向这名条顿士兵用自己这辈子最快的速度连续扣动了扳机。

  随着三声枪响,伴随着那名条顿士兵倒下,乔听到战壕外响起了短促的哨声,似乎还有信号弹发射的声音。

  在哨声响起的同时,战壕内剩下的条顿士兵纷纷抛下自己的对手,转身爬上战壕准备离开这里。

  而看到这些条顿人想走,在战壕中已经杀红了眼的布尼塔尼亚人,纷纷爬上战壕开始举着手中的步枪向撤退中的条顿人开火。

  然而此时远处条顿人的机枪突然开火,立刻扫倒了一片这些正在开火的布尼塔尼亚人。

  “隐蔽!”

  刚刚冲到那个救了自己一命的臭小子身旁,想要看看他怎么样了,却发现自己现在已经什么都做不了的乔,顾不得自己身上传来的剧痛,站起身伸出手将身旁一个还在开火的步兵从堑壕上拽回了堑壕中。

  “隐蔽!”

  乔在又喊了一声发现自己叫喊的效果不太好后,立刻将挂在胸前的哨子塞进了嘴里用力吹了起来。

  随着“嘟-嘟”声响起,那些还在开火的士兵终于撤回了战壕中。

  当乔目光所及的最后一个士兵回到堑壕中,乔看着这条堆满了尸体的战壕,还有战壕中衣着不整,身上沾满了泥土,血液与黑色硝烟的士兵们。

  乔惊恐地发现,似乎这条战壕中除了自己之外,就再没有一个袖子上有杠的人,之前负责指挥这些步兵的士官与军官们此时都不知所踪。

  虽然慌的不行,但是乔还是强装镇定地快速巡查了一下这条不长的战壕。

  然后乔就得到了一个坏消息和一个更坏的消息。

  坏消息是,在刚刚那一轮白刃战之后,与乔的小队一同进入这条战壕的那个齐装满员的步兵连现在就只剩下了三十来号人。

  那个连的军官与士官中除了一个腿上中了一枪,现在只能靠着沙袋喘气,面色惨白连话都说不出来的少尉之外,没有一个人还活着。

  乔的工兵小队也没好到哪里去,算上昨天补充进来的约翰,那群臭小子们现在也就只有不到一半人还能够站着。

  而更坏的消息则是在那些条顿人返回的战壕中,此时正不断响起哨声还有信号弹升空。

  不出意外的话,这是条顿人在刚刚的那轮攻击失败之后,准备立刻再来上一轮攻击。

  显然,此时此刻乔知道如果自己顶不住条顿人的这轮攻势,那自己最好的结局就是在战俘营中等待停战,最坏的结局就是自己有机会再穿越一次。

  考虑到就算自己还能再穿越一次,搞不好还会被黄皮子征兵,和被黄皮子征兵相比,乔觉得自己还能够再挣扎一下。

  特么的,等打完了这仗,自己就回老家当资本家,自己这么拼命已经算是对得起国王了吧?接下来就算是有人给自己发一吨重的白羽毛,也休想让自己再回这种鬼地方。

  回想起昨晚在梦里,自己的老朋友和自己说的那个他是怎么组织残兵守住阵地的小故事。

  乔觉得虽然自己和老朋友有些差距,但是他们面对的敌人之间也亦有差别,所以四舍五入一下,老朋友做得,他老乔就做不得吗?

  就现在这个状况横竖都是个死,不如拼特娘的一把。

  从上衣口袋中掏出昨晚才拿到的那枚闪亮的杰出行为勋章戴在自己胸前,乔叼起哨子吹出了集合的哨声。

  虽然在吹响哨子的时候乔就开始有些后悔,甚至因为对接下来那些注定会发生的事情而感到惶恐。

  但是当战壕里剩下的士兵们向乔走来的时候,乔还是控制住了自己的表情,绷着脸让自己内心的想法没有暴露在脸上。

  只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的乔显然有些用力过猛,乔想要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不要展现出胆怯与惶恐。

  但是在他板起脸之后,那些听着哨声赶到这里的士兵们,看到的是一个面色阴沉,神情严肃胸前挂着一枚只在报纸上见过的高级勋章,一手提着一把工兵铲一手握着一把左轮手枪,看起来就像是从油画中走出的英雄人物一般的下士。

  乔的神情以及胸前的那枚勋章,让这些因为刚刚的战斗,还有遭受的损失而有些动摇的士兵们心中不自觉地产生了一种莫名的信赖感。

  让这些士兵们不自觉地闭上了嘴,静静地准备聆听乔打算说些什么。

  而乔手下仅剩的那些臭小子们,虽然有些惊讶于乔什么时候拿到了这么一枚勋章。

  但是他们也没有询问,乔是什么时候拿到了这枚勋章,只是和那些步兵一起等待乔发号施令。

  没有人看出深藏在乔紧绷的表情与他脸上那“坚毅”面庞下正在滋生的惶恐。

  随着越来越多的士兵来到乔面前,乔心中的不安开始如同潮水般将乔淹没。

  为了能够控制住自己的表情,乔的面容也越发“坚毅”了起来。

  当所有人都挤到乔面前的战壕中的时候,乔看着这些疲惫中透露着几许麻木的面容。

  乔只觉得自己的大脑一片空白,刚刚想好的那些说辞,现在都像是阳光下露珠一般消失不见。

  乔张开了嘴,却发现自己好像失语了,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这让乔心中更加惶恐,而脸上的表情也越发“坚毅”。

  在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之后,脑子里空白一片的乔开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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