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里不报,没有办法!
东南的土豪乡绅就不把熊文灿这个浙直闽总督当回事。
怎么办?
涂文辅和李朝钦手底下也就一百缇骑,冲进乡里去来硬的怕是会挨打。
他们还得等徐光启手下那五万人马到了才能动手。
如若不然,东林和齐楚浙党一煽呼,天启朝那平民百姓围攻锦衣卫缇骑的场面肯定又会重现。
到时候那烂摊子就不好收拾了。
问题,熊文灿这会儿正率军收复东番呢。
这个时候也不好传旨去打搅人家,让人家分兵去苏州来硬的那就更不可能了。
看样子还只能等轮船开出太液池再说。
朱觉皱眉沉思了一阵,随即果断道:“正化,命人八百里加急传朕口谕,让涂文辅和李朝钦先带人回苏州府城等着。”
没办法,这会儿是真不好给熊文灿传旨。
他也唯有等轮船能开出太液池了再命人去寻熊文灿和徐光启传细细传他口谕。
接下来几天他是天天在德胜门盯着清淤,只等水道疏通。
田弘遇见他这么急,那也是拼命的催那些京营屯卫青壮、农户青壮和沧州浅夫。
他们这么盯着催,清淤速度自然飞快,没过几天,水道的淤泥便清得差不多了。
这天上午巳时许,朱觉才处理完奏折,正准备去德胜门呢,田弘遇已然疾步而来,拱手躬身道:“微臣参见陛下。”
你都跑过来了,不用盯着催了吗?
朱觉微微点了点头,随即问道:“国丈是不是水道疏通了。”
田弘遇连连点头道:“是的,陛下,今天早上浅夫已经划着船从大通桥漕运码头一路测到太液池,这段通八百料的漕船已然没有任何问题了,就是修建内城河堤还需得花费几天时间。”
这河堤不修建轮船也能开出去了啊。
朱觉闻言,果断道:“承恩,速速命人传朕口谕,让应朝他们把轮船开到玉河桥码头来。”
王承恩闻言,连忙命人去传口谕。
朱觉则是直接往玉河桥走去。
这玉河桥靠近皇宫一侧就有码头,当初天启就是从那里上船游玩淹死的!
他带着王承恩和方正化一行疾步来到玉河桥码头,那艘轮船都已经停靠在那里等着了,上百禁军精锐皆是扛着火枪整齐挺立,一个太监则疾步迎上来,恭敬的拱手躬身道:“奴婢参见陛下。”
这太监叫王应朝,年纪跟王承恩差不多,也姓王,他跟王承恩就是一起进宫一起操练的那一批,关系还好得很,人也不错,是故,这传旨的重任就交给他了。
朱觉微微点了点头,随即郑重道:“太液池到通惠河的水道已经疏通了,你可以带着他们去福建传旨了。
你去跟熊文灿传朕口谕,让他收复东番之后立马重建澎湖巡检司,以小船在东南沿岸巡查,以大船在东南外海航道巡查,一定要截住浙党海商豪门往外运送茶叶和生丝的货船。
货船截住之后,货全部没收,还要逮着操船送货的严刑拷打,拷问到底是谁的货,问出来之后就让李朝钦、王朝辅和李永贞带着人去抄家问斩。”
浙党海商豪门和东南的土豪乡绅是敬酒不吃想吃罚酒!
他原本还想出钱收购生丝的,这帮家伙竟然想尽办法故意拖延。
那说不得就只能派人去硬抢了,连人带船一起抢,不但不给钱,查出来是谁的货还要抄家问斩!
王应朝认真记了记,这才连忙拱手道:“奴婢记住了。”
朱觉微微点了点头,随即又细细交待道:“你去跟子先说,熊文灿收复东番之后让他赶紧带着弟子去培育红薯和土豆种苗,那五万人马和小船先让熊文灿兼管着。
第一批土豆和红薯栽种下去之后他就把剩下的事交给弟子,而后赶回南直隶,准备带着人马去核定生丝和茶叶产量。”
王应朝又认真记了记,这才连忙拱手道:“奴婢记住了。”
朱觉细细想了想,又郑重道:“记住,轮船是机密中的机密,除了内廷官员及其亲信,任何闲杂人等都不得登船查看,谁敢不听劝阻强行登船你就杀!
若是你们被人围攻,那就做好销毁一切的准备,打到最后一人便毁枪烧船,千万不要让机密被别人探查了去。”
这轮船如此重要啊?
王应朝闻言,连连点头道:“奴婢记住了。”
朱觉又细细想了想,这才挥手道:“去吧,带足粮食、淡水和煤炭就出发,早去早回。”
王应朝闻言,连忙拱手躬身告退。
朱觉看着渐渐远去的小轮船,心思都不由飞到东番去了,收复东番之战打得如何了呢?
此时,东番西南海域,澎湖湾与大员港之间已然是风帆如林,舟船密布,大明收复东番之战就要打响了。
熊文灿一大早卯时许便率十万人马和一千多艘大小战船自澎湖湾出发了。
澎湖湾离大员港也就百余里,两个时辰时间划得最慢的船那都到了。
旗舰之上,熊文灿伫立在船头,举着望远镜扫视着前方缓缓接近的大员港,那都不由一阵热血沸腾。
这收复失地和开疆扩土都是不世之功啊。
他虽然不能去冲锋陷阵,但好歹是此战的主帅,必定名垂青史!
这个时候他也能看清大员港外围的地形了,这就是个群岛环绕在外的港湾,出入口并非只有一个。
不过,正面大概中间位置的主口却是最宽的,能同时容纳很多船出入,其他口子那都狭窄得很,单船出入那都不方便,是故荷兰人堵的就是主口,这帮家伙都在主口旁边的岛屿上开始修建堡垒了。
还好,这会儿堡垒底座都还没完工,如若不然,他们就只能选择北面狭窄的鹿耳门冒险绕行了。
敌人的舰船数量那也跟他们预估的差不多,主口中间是五十余艘海盗战船,这五十余艘海盗战船后面则隐隐能看到十余艘庞然大物。
果然,敌人的战术就是堵住台江内海的主入口,而后以荷兰人的加农炮在后面猛轰。
这第一轮炮击那肯定是躲不过去的,也不知敌人的加农炮准头如何。
他正琢磨着呢,四周突然一阵令旗挥舞。
紧接着,传令兵便疾步而来,拱手躬身道:“报,总督大人,前锋和中军已经摆好阵势了。”
那就开干,必须打敌人个措手不及才能尽量减少伤亡。
熊文灿也不啰嗦,他直接将望远镜塞给亲卫,转身拿起擂鼓锤,大吼道:“击鼓,进军,杀啊!”
吼罢,他便带头擂起了战鼓。
“咚咚咚咚”,雄浑的战鼓声响起。
“杀啊啊啊”,十万人马齐声大吼,冒着被火炮击沉的危险,操船直奔敌军冲去。
“轰隆隆隆”,一阵火炮轰鸣声响起,无数炮弹落下,台江内海入口处瞬间水柱冲天,水雾弥漫,根本就看不清战场的情况了。
熊文灿也没去看,他只管使出浑身的气力来擂鼓。
郑芝虎、郑鸿逵和郑芝豹也浑然无惧,只管带着战船往里冲。
很快,刘香那五十多艘海盗船就被他们冲散了。
荷兰人的巨舰也吓得慌忙转向,边往北窜边疯狂开火。
郑芝虎直接率蜈蚣船追上去,围住敌人的巨舰就是一通火箭齐射,紧接着便抛出钩锁,疯狂的往敌舰上爬去。
荷兰人都被他们这不要命的打法给吓坏了,那几艘没被围住的巨舰是慌忙逃出鹿耳门水道,转向直往南窜去,台江内海里面什么战舰,什么海盗船,什么未完工的堡垒,什么货物,他们都不管了。
这就是郑芝龙手下人马的可怕之处,不管对上荷兰人还是西班牙人,那都是不要命的往上冲,欧陆殖民强盗那是看见他们都怕。
历史上他们面对这些海上霸主都未曾一败!
第117章 海盗奸宦狼狈为奸(六)
浙直闽总督熊文灿挥师大员,荷兰人和海盗刘香联军被其一举击溃。
他不但俘虏了海盗数千,荷兰人上百,还解救了被荷兰人抓来修建堡垒、种植甘蔗和养鹿的平民百姓数千。
紧接着,他又率数万大军和上千艘大小战船挥师鸡笼。
西班牙人也就几艘盖伦船和几百人马,且连个落脚点都未曾修建好,还直接被他给围鸡笼港湾里逃都逃不了,唯有降了。
至此东番彻底收复,大明东南沿海也再无海盗和殖民强盗的船队袭扰。
他正琢磨着要不要率船队去将徐光启接来东番呢,没想到,徐光启竟然和留守大员的郑芝豹竟然坐着一艘硕大的车轮舟过来了。
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他举着望远镜看着那飞速而来的车轮舟和站在船头颇有些激动的徐光启,那都不由得莫名其妙。
原来他从大员赶来鸡笼的这几天,王应朝那都已经沿着海岸线赶到了泉州府,找到了徐光启。
徐光启听闻王应朝还要赶来东番传口谕,干脆就交待了弟子一番,随即便跟着王应朝过来了。
他们赶到大员港的时候,熊文灿都已经率大队人马杀到鸡笼来了,没办法,他们只能让郑芝豹领着寻来鸡笼了。
很快,车轮舟轮船便靠上了旗舰停靠的临时码头。
熊文灿连忙迎上去拱手道:“子先兄,你怎么过来了?”
徐光启拱手回礼道:“太蒙,我是随王公公来传陛下口谕的,我这不是怕你不认得陛下身边的王公公吗,所以特意领他过来了。”
他跟王应朝其实也不熟,他也只是在宫里见过几回而已。
不过,他对这艘车轮舟轮船却是熟的不行了。
皇城的温室那就在船坞水道的旁边啊,那会儿他在温室里培育红薯和土豆种苗的时候那是有空就去找王徵,看这艘轮船研制得怎么样了。
可以说,这艘轮船上每一处他都熟得很,他也知道这艘轮船对于大明来说有多重要。
当今天子能让上百禁军精锐护着王应朝开着轮船过来,那必是传口谕的无疑。
他还怕熊文灿起疑,是故专门过来了一趟。
熊文灿闻言,那是连忙拱手道:“王公公,陛下有何吩咐?”
王应朝对着北面恭敬的拱了拱手,这才郑重道:“传陛下口谕,你去跟熊文灿传朕口谕,让他收复东番之后立马重建澎湖巡检司,以小船在东南沿岸巡查,以大船在东南外海航道巡查,一定要截住浙党海商豪门往外运送茶叶和生丝的货船。
货船截住之后,货全部没收,还要逮着操船送货的严刑拷打,拷问到底是谁的货,问出来之后就让李朝钦、王朝辅和李永贞带着人去抄家问斩。”
熊文灿闻言,连忙拱手躬身道:“微臣遵旨。”
王应朝郑重的传完了口谕,这才客气道:“熊大人,陛下说了,以后就由我来专责传口谕,你有什么要上奏的也可以直接交给我带回去。
这头一回对航道不怎么熟,耽误了一点时间,以后每隔七八天我都会过来一趟,你想要带什么东西也可以跟我说,我这船上还能带几万斤的货。”
你是专门传口谕的啊,那可是陛下跟前的亲信啊。
熊文灿连忙拱手巴结道:“王公公客气了,以后就劳烦王公公了。”
王应朝连连摆手道:“熊大人客气了,都是为陛下办事,应该的,你可有什么要我带回去给陛下的,这次在泉州和东番多绕了一天,我得赶紧回去了。”
这个自然是有的。
熊文灿连忙道:“我正写奏折给陛下报捷呢,奏折还未写完,还请王公公稍等,还有,这次我们从荷兰人和西班牙人那里缴获了价值几十万两的金银和不少货物。
这金银就请王公公带回去,货物我会列个单子附在奏折上,怎么处置还请陛下吩咐。
对了,西班牙人还想跟我们谈谈贸易的问题,我不敢擅自做主,王公公,你看能不能将西班牙使者顺带捎回京师去,让陛下来决断?”
这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