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回廊里响起的匆匆忙忙的脚步声,暴露了老人真实的状态。
等她一走,皇后亚历山德拉站起了身,几乎是小跑着接近黑袍神父。
“普金神父,刚刚那到底是什么?是警示吗?!还是启迪?!”女人神情紧张地攥紧了拳头,她失态的伸手抓住黑袍神父的衣袖,整个人几乎陷入了一种歇斯底里的状态。
不过下一秒,她失望了。
黑袍神父微微摇了摇头,语气轻柔却十分肯定的说“殿下,我说过,我并没有什么神力,刚才的事情也许是某种巧合。”
“天啊!到底是为什么?都已经到了这种时候,您依然不愿怜悯于我,如果您在意的是之前监视过您,我可以马上下令…”
“陛下,您累了!”女仆长赶忙上前搀扶住自己的主人,打断了她,以免自己的闺蜜说出不合时宜的话。
看着眼前几乎有些歇斯底里的女人,秦浩摇了摇头。
下一刻,黑袍神父走上前去,和女仆长一同扶住女人的,黑色的眼睛望了过去。
“陛下,请放松,事情总会解决的。”
在众人眼中,令人惊叹的事情再次发生。
仅仅是这一句话,亚历山德拉紧绷的肩膀竟然松弛了下来,整个人开始变得平静。
“您现在已经很累了,需要休息,你需要的不是某个问题的答案,而是柔软的大床,和一份高质量的睡眠。”
随着黑袍神父深沉的低语,皇后的眼神渐渐失去焦点,手脚也开始放松,最后身体歪软倒在女仆长的怀里。
呼~~
秦浩站起身,拍打了一下自己的袍子,而此时身边除了女仆长以外的众人则是下意识的退后。
“安娜小姐,事情变成这个样子,看来今晚已经不适合进行下去了,到此为止如何?”
女仆长微微点头“我也认为如此,请允许我代表陛下向您致谢。”
“另外,今天的事情似乎不适合大范围的传扬,内部的人员还请交待一下。”
随后她挥了挥手,有强壮女佣过来,把皇后背在身上,从一旁的角门离去。
“今天就到这里,各位请先回去!如果陛下醒来还要召见各位,会另行通知的。”安娜向身边的其他人说道,语气里并没有商量的语气。
皇后不能发号命令的时候,她的话就是命令。
一众“大师”此时完全不敢忤逆眼前的女人。
这些人远比看起来有自知之明,他们也许可以在皇后身上占些便宜,但却没有信心能唬住精明的女仆长。
——
如同把全身浸入温水一般,皇后感觉自己的身体轻飘飘的。
上一次自己这么轻松是什么时候来着?
哦,还是生下小太阳阿列克谢之前,似乎自己很久没抱过他了。
对了,阿列克谢呢?我的小太阳和小南瓜们是不是该起床了?
母亲的责任让她的意识开始慢慢回归,皇后坐起身来,发现自己正躺在寝宫柔软的大床上。
有阳光自窗帘的缝隙中射出,从角度上看太阳应该已经升的很高了。
赤着脚下床,皇后拉下床边的铃铛,清脆的响声后,女仆长带着侍女走进卧室。
“陛下,您感觉怎么样?”安娜走近前拉开窗帘,明媚的阳光一下子射进来,让皇后下意识的眯了眯眼睛。
“我睡了多久?孩子们呢?早餐开始了吗?”皇后按了按头似乎想回忆昨天发生的事情。
“早餐已经结束了,我没有让其他人来打扰您,亲爱的,你知道吗?你整整睡了十二个小时。”安娜低下头去,用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在皇后的耳边说道。
“十二个小时?!天啊!”皇后惊讶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她这时候才发现自己的精神状态格外的饱满,一直困扰自己的偏头痛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受神经衰弱的困扰已经近十年了,平日里哪怕能连续睡眠四个小时以上就够让她惊喜,而今天她竟然连续睡了12个小时。
皇后努力回想昨天发生的事,记忆的尽头是那双深沉如水的眼睛,还有那黑袍黑发的身影。
“安娜,快!去找普金神父,就说我想见他!”亚历山德拉抓住密友的肩膀情绪激动的说。
“我要把他调到冬宫来!”
第83章 春来
皇后身边有新的红人了,一个名叫普金的黑袍神父。
原本这样的消息,在冬宫其实并不算什么新闻,因为几乎每年都会发生这样的事。
某个幸运的家伙,在某个幸运的时机,被皇后看重,然后受到重用,拿上一大笔钱,去搞那些神神秘秘的东西。
持续的时间有长有短,也许一两个月,也许半年,除了那个法国人外大多数人很快就又会消失在人们的视野里。
不过这次不一样。
皇后几乎每天都会抽出时间,去会见那名普金神父,待上不短的时间,而且从传闻上看还是以夜晚的时候居多。
虽然每次她都让女仆长跟在自己的身边,但是时间一长,依然有风言风语从反对后党的政治势力中传出。
“那个德国人女人不去看一眼那家伙就睡不着觉。”
人们不知道的是这种带着桃色气息的恶意揣测,其实恰恰最接近事实真相。
秦浩发现,亚历山德拉差不多把他当做了御医和助眠师的合体,不但每天都要见到他,甚至还在家庭聚会的时候毫不避讳的带着黑袍神父出席。
要知道长女奥尔加和次女塔季扬娜此时已经过了18岁,如此能频繁的见到皇室女眷,也让外面流言的声音变得更大起来。
另一方面,让包括尼古拉耶维奇大公在内的其他政治势力担心的事也在发生。
冬宫中曾经一盘散沙的“神秘大师”们,似乎都开始聚集在黑袍神父的麾下,而一向作为反对这股势力最大力量的皇太后玛利亚竟然默许了这种事情的发生。
一切都向着让人不安的方向在发展,人们似乎看到了另一个影子大臣的诞生。
“这是什么?”秦浩摇了摇手中的精致的玻璃瓶子。
“阁下,是一种特制的药水,可以让人昏睡,就连狮子都可以弄倒。我曾经就是用这个接近陛下的,可惜,在用了几次之后陛下就产生抗药性了。”名叫帕丕斯的矮胖子毫不忌讳的说道,脸上一脸的谄媚。
“这不应该是你的秘密么?”黑袍晃了晃手中的瓶子随意问,似乎并不在意对方的“底牌”。
“大人,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向您表示我的诚意。”矮胖子掏出手绢擦了擦额头上细密的汗水。
自从黑袍神父来到冬宫后,皇后对其他“大师”的态度就急转直下,好几个“手艺”不太高明的家伙被直接赶出去,有人还受到了惩处。
这些以往相互竞争的豺狗们,大概都意识到自己的领地上来了真正的狮子。
在绝对力量面前,大多数人做出了相同的选择——第一时间向黑袍神父表示恭顺,以求得对方不要打击自己。虽然日子未必有以前滋润,但是总比扫地出门要强。
这里面体会最深的就是眼前的矮胖子矮子帕丕斯,要知道当初法国人菲利普在的时候,他就不是人家的对手,现在换了深不可测的黑袍神父,他连一丝一毫的竞争心都没有。
斗败的犬向胜者亮出肚皮,这是聪明的生存法则,并不是什么丢人的事。
“好吧,你的诚意我收下了。”黑袍神父手一缩,药水被收进了袖子里。
“只要你安分守己,我没有揭穿你的意愿。”
“好的,好的,大人!感谢您的仁慈和慷慨!无论出现什么情况,我绝对会站在您这一边的。”矮胖子脸上挤出笑容,微微弯起腰退出了房间。
上前关上门,黑袍神父转身把窗户打开,两只黑色的乌鸦扑扇着翅膀飞进窗户。
奥丁现在被挤下台了,乌鸦们现在处于一种轮流值班的状态,它们几只围绕在房子周围,每隔一段时间就充当“预警无人机”的角色,以此来换取零食。
“呱!呱!”连续的叫声,代表着某个熟悉的人又要来了。
果然,当秦浩刚刚把乌鸦放出窗外时,敲门声再次响起。
女仆长安娜出现在门外“普金神父,陛下晚上要进行加利西亚战报的分析会,希望能听听你的意见。”
“请代我感谢陛下,但是以我的身份,不适合出席这种军事会议,请代我向陛下祝贺这次伟大的胜利。”黑袍神父微微鞠躬,委婉的拒绝了对方的建议。
“哦?”女仆长挑了挑眉,似乎有些意外。
“皇后和公主们打算去战地医院的计划,您是否…”
“安娜小姐,这种事情我认为还是女士去参加比较好。”
“好吧,就像是陛下说的,您总是这么守礼,谦逊。”女仆长微笑着再次退出门外。
当房门关上的时候,安娜的脸上露出了玩味的笑容
“政治冷感?你是真的不想参与其中,还是伪装的毫不在意呢?”
“代你向陛下祝贺这次伟大的胜利?呵~”
“我有说过,这场战役是谁赢了么?”
——
1914年的冬天就这么过去,当春风吹拂圣彼得堡的时候,俄国又发生了几件大事。
第一,俄军在加利西亚战役和喀尔巴阡山脉战役分别对奥匈帝国取得一定优势,并且在罗兹战役中成功阻止了德军进攻,战场局势略有好转。
第二,圣彼得堡爆发第二次粮食危机,并引发更大规模的骚乱,警察局开枪镇压,数百人被逮捕。而这次危机中戈罗霍瓦亚街64号再次成为了市民的庇护所。
出于某位大人物的政治影响力,让这栋建筑成为了宪兵的禁地,至少数百人因此免于流落街头,“我们的神父”“身边的圣徒”这种说法,开始在圣彼得堡市民中传播开来。
第三,在前线形势有所好转的情况下,尼古拉耶维奇大公竟然被解除了总司令的职务,沙皇亲自任总司令,战场向不可知的方向滑坡。
国家杜马内部混乱无力掌控局势,支持尼古拉耶维奇大公的政治势力开始蠢蠢欲动。
黑色的鸟展开翅膀飞过天际,戈罗霍瓦亚街64号屋顶,正当它准备降落的时候,一阵嘹亮的婴儿啼哭吓得它扑扇着翅膀,差点掉下房顶。
“哦,天啊!她又尿了,快帮我把那个换洗好的软布拿来。”管家小姐怀中抱着四个月大的婴儿,用命令的语气指挥着这栋别墅名义上的主人。
“你拿错了!这个是晚上用的,现在包在身上会不舒服。”
“好了好了!我来吧,你这家伙真的是靠不住!”管家小姐把婴儿交给侍女,拿起一块软布,亲自完成了换尿布的工程。
很难想象几个月前这个还是毫无育儿经验的未婚女性,现在已经变成了这个样子。
“好了,神父老爷,你这次回来干嘛?要待多久?”女管家用一种很奇妙的语气在和黑袍男人对话,就像是居家的主妇在抱怨拿不出多少薪水回来的丈夫。
“去看看法贝热先生的进度,大概明天回冬宫。”黑袍神父实话实说。
“就知道指望不上你。”柳德米拉撇了撇嘴,把一套儿童读物丢了过来。
“有时间给她讲讲故事书”说完这句话女管家就推门准备离开。
秦浩翻了翻童话的封皮——《北风与太阳》
联想到最近的政治争斗,他试着问“你的意思是,沙皇和大公他们…”
“你别想歪了!”柳德米拉阻止了对方说下去“这就是一本童话,我没别的意思。”
当女管家特有的脚步声消失在楼道时,秦浩看了看手中的童话忍不住有些感慨“为什么总有人要把好意,用这么冷漠的形式表现出来呢?”
当当当!有敲门声响起,秦浩回头把手中的童话收了起来。
“阁下,不好了!我们来新对手了!”矮胖子帕丕斯冲进来嚷嚷道。
“怎么回事?又有神神秘秘的家伙过来么?”
“不,不是!是个变戏法的,陛下一家人都在称赞他不可思议!”帕丕斯气喘吁吁的说道。
“哦?叫什么名字?哪来的?”
“是个美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