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从事,有话可直言。”王松见刘放模样,不由蹙眉。
刘放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尽量斟酌了用词:“太守与左将军,并无旧仇。骑都尉与张飞厮杀时,张飞也处处留手。我以为,左将军与太守,应有和谈的余地。”
“嗯?”王松目露凶光:“刘从事是想让我向刘备称臣?”
刘放顶住了王松的凶光压力,咬牙劝道:“昔日董卓作逆,英雄并起,诸郡豪杰拥兵自立。左将军虽然势单力薄,但却能信大义于天下。有孔北海知左将军仁义而为其扬名,有曹司空知左将军才能而称其为英雄,有大将军知左将军名望而亲往相迎。”
“如今曹公与大将军在官渡大战,胜负难料。而左将军讨伐六郡,势如席卷。我尝闻,速至者渐福,后服者先亡。太守可效仿黥布弃南面之尊而仗剑归汉,投身委命于左将军,以厚礼结交左将军,不仅可以免除祸事,今后还可加官进爵。”
刘放这番话,与先前劝王松投身委命于曹操,虽然内容不同但核心相似,只不过将曹操换成了刘备。
听得王松又是气闷又是无奈。
气闷的是刘放又提议投降,无奈的是不听刘放的又没更好的良策。
见王松面有犹豫,刘放又道:“太守不必急于决定,可先派人去向左将军传达善意。若左将军不肯许诺好处,再退兵也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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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诸葛亮又开始发威了,这次的对手是
王松紧锁眉头。
无论刘放投奔曹操还是刘备,凭借“历郡纲纪,举孝廉”的履历,单靠政绩就能升迁。若再加上“劝降”的功劳,坐上州郡长官之位亦非难事。
可王松不同,不论投曹操还是投刘备都不可能再居高位:位不过封侯,车不过一乘,骑不过一匹,从不过数人。
到时莫说为所欲为,连言行都难以自主!
哪怕是鲜于银,今后都有可能位在王松之上!
昔日的文武属官变成上官,王松的脸又往哪儿搁?
良久沉默后,王松开出条件:“我愿投身委命于刘备,但要出守渔阳为都督!”
王松这话便有偷奸耍滑的味道了。
口头说要投效刘备,实则既要太守之位又要军权,分毫不肯付出,只图捞足好处。
更奸诈些想:王松或许只是口头应付刘备,好趁机拔营溜回渔阳老巢。这分明是把刘备当成了愚蠢的宋襄公。
刘放听懂了这弦外之音但不动声色,只道:“若要如此,需得一能言善辩之士,方可说服左将军。”
王松眼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鄙夷:“此策既为刘从事所献,便劳烦你走一遭吧。”
望着刘放离去的背影,王松眉头拧得更紧,心中暗忖:刘放乃西乡侯刘容之后,世居涿郡方城。与刘备同为汉室宗亲,又是同郡乡党。此去见刘备,必不会与我同一条心,不可不防!
念及此,王松急对鲜于银道:“难楼、鲜于辅恐怕已遭刘备分兵击破。眼下阎柔自顾不暇,蹋顿又路远未至,刘放更欲讨好刘备……你我必须早作打算,以免落得寄人篱下,如丧家之犬!”
见王松如此不信任刘放,鲜于银心头一震:“太守之意,莫非是要趁刘放去见刘备,撤回渔阳?”
王松点头,眼中凶光一闪:“唯此一途,你我方能跳出这蓟县危局!只要返回渔阳,凭地利固守城池,何惧刘备?”
瞥见鲜于银尚有犹豫,王松拱火道:“刘放在我手下不过区区一从事,到了刘备处,凭这‘说降渔阳’之功便可升迁!你我却成了他往上爬的垫脚石!我这渔阳太守做不成,你这骑都尉也休想再统兵马!”
这话如针扎心,鲜于银脸色陡变。
王松话虽直白,道理却通透:刘放得了说降的大功,王松和鲜于银手中的权力必然要交出去。
权力如醇酒,执掌日久,鲜有人肯拱手相让。能醉卧美人膝,醒掌一郡权,谁愿俯仰由人、寄人篱下?
看看那投奔袁绍的故安都尉陈瑀吧,当年徐州称雄,如今惶惶如丧家犬!
“便依太守!”怒火被撩拨起来,鲜于银当即应允。
王松嘴角悄然泛起讥诮:我王松所求,又岂是刘备能给得起的?
与此同时。
刘放出营后,快马加鞭直奔刘备大营。
至营门前,刘放向值守的白毦兵朗声道:“烦请通禀,旧右北平功曹、上谷主簿、今渔阳从事,西乡侯之后,涿郡方城人刘放刘子弃,求见左将军。”
这一长串名头报出,听得营门执勤的白毦兵抓耳挠头:“我记不得许多名字。”
刘放一怔,无奈道:“只说涿郡刘放求见便是。”
白毦兵这才转身入中军帐通报。
“涿郡刘放?”诸葛亮羽扇轻摇,忖道:“莫非是曾任右北平功曹,后迁上谷主簿的刘放刘子弃?”
白毦兵忙补充:“那人好似也说了一堆官名,还有渔阳从事什么的……小人实在记不真切。”
诸葛亮颔首,转向刘备,欣然道贺:“恭喜将军,王松可破矣!”
刘备讶异:“军师何以如此断定?”
诸葛亮笑道:“王松割据渔阳,向来骄矜。闻将军讨伐六郡不臣,非但不率众归附,反驱兵至蓟县与将军为敌,足见其心叵测。如今鲜于辅率吏兵归顺,难楼又被赵都督、黄中郎将击破,王松困守蓟县已无胜机。此刻遣刘放来,亮料定其意只在拖延,欲寻机撤回渔阳。”
庞统接口道:“孔明所判与我不谋而合。王松屯兵蓟县却不肯入城与阎柔合兵,便是早存了见势不妙便退守渔阳之心。眼下局势于王松不利,王松又坐拥渔阳九城兼得右北平蹋顿为外援,若王松死心不降,撤回渔阳据险死守方为上策。”
刘备轻抚短髯,沉吟道:“眼下已至九月,水草枯竭,日渐天寒。若任王松撤回渔阳据城死守,再行征讨便难上加难。依军师与长史之见,当如何破敌?”
诸葛亮与庞统对视一眼,相视而笑,竟异口同声:
“劫营!”
“劫营!”
见诸葛亮和庞统都提议劫营,刘备不由抚掌大笑:“便依军师和长史之策。那刘放我是见还是不见?”
诸葛亮轻摇羽扇:“刘放曾右北平功曹和上谷主簿,又是渔阳从事、涿郡人推举的孝廉,于幽州士民中颇有名望,若能诚心归附,定可助将军安抚幽州。将军可设酒宴与刘放同饮,但今日不可让刘放归营,只需派人给王松传讯,就称‘左将军留刘从事于营中饮酒,明日可归’。”
庞统哈哈一笑:“孔明,你这是生怕王松撤兵太晚啊。王松若得此讯,怕是今日就得连夜拔营起寨了。”
诸葛亮嘴角也泛起笑意:“劫营,重在一个奇字。料王松所不能料,方可功成。”
刘备亦笑,又取剑印给诸葛亮:“调兵遣将,便交予军师了,长史可留下作陪,助我说降刘放。”
随后。
刘备便派人在大帐中准备酒宴,又带着庞统入营门迎接刘放。
诸葛亮则是于别帐中召集文武,安排劫营诸事。
一听到要劫营,张飞瞬间兴奋起来了,又围着诸葛亮道:“军师,你好偏心啊!早知道俺就不抢这先锋了!二哥得了鲜于辅好多兵马,子龙和汉升更是破了难楼万余步骑,听说子龙还单挑杀了难楼四个儿子!俺这个先锋,除了吼死了个校尉,便只砸了鲜于银几矛。这次劫营,你得让俺立最大的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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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诸葛亮只是略微出手,便又一战克敌
以张飞的急躁性子能忍到此刻已属难得。
见张飞又有犯浑的迹象,诸葛亮羽扇轻摇,微笑点破:“关司马、赵都督与黄中郎将皆不在此处,还有谁能与张主簿争抢这头份大功?”
“好像.是这个理。”张飞挠了挠头,嘿嘿一笑:“俺听军师的,军师怎么说,俺便怎么打,哪怕这回要砸鲜于银二十回合也行。”
前次“砸”鲜于银十回合不是鲜于银抗揍,而是诸葛亮不想张飞杀了鲜于银将王松给吓回了渔阳。
倘若来搦战的是王松,别说二十回合了,便是一回合未能将其挑于马下,诸葛亮都嫌张飞太慢。
“这次不用砸鲜于银。”
诸葛亮神色一正,开始部署劫营事宜。
先唤焦触吩咐:“今夜你率本部兵马绕过蓟县城池,火速潜至王松大营西北方向埋伏。一旦见其营中有兵马出营,立刻举火为号,截杀敌军!”
又唤张南吩咐:“你引本部军同样绕过城池,速至其营东北方向埋伏。见火起为号,便与焦触合兵一处,共同截杀。亮自率军从正面攻入。如此,王松可破矣。”
二将领命而去。诸葛亮随后分派众将吏依计行事,唯独就是不给张飞分派任务,急得张飞在帐内团团直转。
待其余军务均已分派完毕,张飞总算逮到机会开口:“军师,你答应了俺的,要给俺最大的功劳。而今所有人都领了军务,连军师你都有了军务,怎的就偏偏没某的份?”
诸葛亮轻摇羽扇:“张主簿莫急。亮既许诺,断不会少了你立功的机会。今夜你可与亮同行。”
张飞盯着诸葛亮盯了许久,瓮声瓮气道:“军师,你可别骗俺,若不能立大功,俺,俺,俺就将军师的羽扇夺了去。”
听得张飞这话,饶是诸葛亮也忍俊不禁:“好!好!好!若未能让张主簿立大功,这羽扇便让张主簿夺了去!”
与此同时。
诸葛亮又派人去王松大营传讯,称‘左将军留刘从事于营中饮酒,明日可归’。
如预料。
王松本就疑心刘放,又听刘备要将刘放留到明日,疑心更甚了。
“刘放这厮,定是独得富贵,将你我抛下了!”王松又怒又急,对鲜于银下令道:“本想等刘放回营探明虚实再撤回渔阳,如今看来,不能再耽搁了!传令各营,今夜拔寨起程!”
鲜于银闻言也是火大:“刘放真小人也!若再让我撞见,定要将其射杀!”
为防夜长梦多,王松与鲜于银一面下令全军准备撤退,一面派人在营门外虚张声势以作掩护,一面遣斥候打探刘备大营动向。
当斥候回报刘备营中确有两股人马趁着黄昏绕过蓟县时,王松愈发惊慌:“该死的刘放!莫非他唆使刘备偷袭渔阳去了?”
怀疑的种子一旦破土,便再难抑制。
王松又疑心那两支兵马也可能是刘备声东击西的疑兵,故而强自按捺,直捱到三更时分才下令各营兵马出营撤退。
然而。
前部军士手擎照明火把刚刚出营,行踪便立时暴露!
早已埋伏在营寨西北方向的焦触与东北方向的张南见状,又是惊诧又是狂喜。
惊的是,诸葛亮竟真的算中了王松的反应!
喜的是,建功立业的良机终于到了!
二人初投刘备帐下,唯恐被轻视,此刻正是展现本领、立稳脚跟的绝佳时机!
“举火!”
焦触、张南几乎同时下令。
刹那间,火光信号冲天而起!
二将旋即各率本部兵马,如猛虎下山般扑向尚未列好阵势的王松前部。
“伏兵?”
原指望悄无声息撤回渔阳,不想刚出营门便遭截击,前部兵马登时惊惶失措。
趁其乱作一团,焦触、张南麾军猛冲,顷刻间便与敌兵杀作一团,难解难分。
前军中伏的消息传来,王松惊得脊背发凉:“那两股人马竟是冲着截杀我而来?刘备怎知我今夜必撤?”
惊魂未定,一个更可怕的念头浮现:西北、东北既有伏兵,那南面营门方向……
未及细想,震天动地的喊杀声已从南门方向暴起!
但见一将,甲胄寒光烁烁,手持丈八蛇矛,声如霹雳炸响:“我乃燕人张翼德也!谁敢与我决一死战!”
首当其冲的鲜于银,一闻张飞吼声,登时肝胆俱裂,连掌中长槊都险些脱手!
昔日被张飞砸打十回合的恐怖阴影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张飞不可敌!”
鲜于银一边喝令兵士上前抵挡,一边自己拨转马头便要奔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