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管家脸色变得更加难看,盯着曹锟的眼睛道:“你看云策杀敌轻松,就像是吃疾风兽一样轻松,却不知他在背后吃过多少苦。
公子,你可以嫉妒那些家世比你高,地位比你高,甚至容颜比你高的人,唯独不能嫉妒云策这种人,因为他的本事都是用血泪换来的。”
曹锟摇头道:“我可没嫉妒他,就是也想上战场。亲自杀一个十人将,百人将,千人将啥的。”
老管家没管曹锟的嘀咕,直接对守在曹锟身边的两个武士道:“看好他,如果让他跑上了战场,不论公子战果如何,老夫都会杀了你们。”
两个武士闻言,就把曹锟夹的更紧了。
等粮车穿过这两片树林,鬼方众没有继续跑出来突袭,云策带着一群骑兵最后从树林子里撤出来。
他们没有紧紧的跟着车队,而是坠后两里地,这让一门心思准备找云策说话的曹锟急得抓耳挠腮。
“这叫断后斥候,在大军视线之内,是一种以自身安危为警讯的斥候常用的法子。”
老管家无视了曹锟手上的那颗人头,继续负责的给他讲述战场上应该注意的事项,同时也给曹锟解说云策的所作所为。
“为啥要拿自己的安危来当警讯?”
“为了大军的安全,如果他们遇袭,或者被敌军追上,一旦发生战斗,大军这边就会看到,同时做好应该的布置,两里地,重甲步卒冲锋太远,重甲骑兵冲锋则太短……”
离开树林之后,老管家就下令车队快速行驶,彻底离开山峦,树林,放眼望去,只见粗粝的碎石块,这才下令在这个叫作黑石滩的地方扎营。
有巨量的且装满了粮食物资的马车可以使用,一座车城很快就出现在了黑石滩上。
云策用草粮饼子卷了一些肉菜蛋,就着自己腰间的凉白开,靠着枣红马吃自己的晚饭。
曹锟从来没有吃过草粮,见云策吃的很是香甜,就要了一张饼子,学云策的样子在篝火上烤软,卷了一些肉蛋菜吃。
味道出奇的好吃,他又卷了一张饼子,亲自给老管家送了过去。
“老家伙整天唠叨,要不是看他年纪大了,我才不想听他的话呢。”
云策笑道:“知道你命好,就不用随时拿出来在我跟前显摆了。”
曹锟咬一口草饼吞咽下去后小声问道:“你觉得我能杀死一个十人将不?”
云策道:“吃完饭,我们较量一下,再给你答案。”
曹锟欢喜的道:“别让我,我最讨厌别人让我了。”
老管家缓缓地把曹锟拿来的草粮卷饼吃完,就对武士首领道:“黑石滩的晚上不可能安稳,这里也是鬼方众最适合的突袭地。
错过今晚,我们就要走进铁围关游骑的范围了,我觉得鬼方众不敢再继续深入了。”
武士首领远远的看着跟云策手舞足蹈的很欢快的曹锟道:“公子想上阵杀敌,想的快要入魔了。
我很担心,云公子会经不住公子的哀求,带他上战场。”
老管家呵呵笑道:“再过一会,公子就该知晓自己有几斤几两了,到时候应该就会熄灭了上战场的心。”
武士首领还是担忧的道:“人人都说公子武艺超群,人人心里都知道公子武艺不成,如果,连云公子都放水的话……”
就在武士首领还在担心的时候,就看见自家的公子被一枚流星锤砸的人都飞起来了,原本拿在手上的巨盾被那一锤子砸的碎裂成了八瓣,于此同时,云策控制的流星锤不断的轰击在曹锟的身上。
不论曹锟手里有任何武器。都会在下一刻被流星锤砸飞,而且,云策还会在曹锟武器被砸飞愣神的功夫,会把流星锤砸在他的身边,脑袋旁,胯下,肋下等地方,每一锤子都有开山裂石的力道,一时间,场地上黑色尘土弥漫,让人看不清楚里面的场景。
等云策收起自己的战利品流星锤之后,随着尘土满满散去,满身都是黑色尘土的曹锟一边咳嗽着,一边怪叫着从地上爬起来。
原本双手抱胸的老管家见曹锟黑漆漆的脸上出现了两道泪痕,就叹口气转身离开了,从一开始就知道的结果,也不知道自己在期盼啥。
“云兄,这就是鬼方众十人将的能耐。”
云策从旁边拉过来一个胳膊被包扎的严严实实的骑兵道:“你接了那个十人将一锤,说说感想。”
骑兵瞅着黑漆漆的曹锟道:“公子,属下骑在雷烟兽上,用骑盾接了一锤,人被砸下马,我的胳膊也折了。”
“你的意思是说我打不过十人将是吗?以前你可不是这样说的,说我对阵千人将都绰绰有余。”
受伤的骑兵一张脸涨得通红。
曹锟不仅仅在训斥那个受伤的骑兵,手指还跟得了羊癫疯一般四处乱颤,不论手指指到谁,谁就会红着脸落荒而逃。
等曹锟洗漱完毕,再次干干净净的来到云策帐篷的时候,他正在给枣红马洗澡,曹锟没有打搅云策,等云策用清水冲刷了枣红马的屁股之后,这场给马洗澡的过程才算是结束了。
“别人都糊弄我,你干嘛不继续糊弄啊?”
“不敢,要是在井口关的话,我一定会跟你打的有来有回的,不让你的脸掉在地上。
可这里是啥地方,这里是黑石滩,是鬼方众跟铁围关经常较量的地方,就你那点武艺,我都不敢想象你挥舞着刀子杀向一名鬼方百人将会是一个啥模样。
说起来,你是我见过的勋贵子弟中,少数几个能让我觉得人还不错的存在,这样的人,最好继续活着,尽量的多活一阵子。”
曹锟似乎对战败这件事根本就没放心上,而是抓住了云策话语里的朋友二字大做文章,一个虎跳来到云策跟前,抓着他的手道:“你觉得我们是朋友了吗?”
云策瞟了曹锟一眼道:“是我高攀了?”
曹锟大笑道:“是我高攀了。”
第155章 温暖的榜样
曹锟的牙齿很白,笑容也灿烂,年轻人的精髓就在一双春水般的眼睛里,里面蕴含着所有的美好跟希望。
云策抓住了疾风兽,他羡慕,云策把疾风兽跟婴儿豆一起煮出来好味道,他喜欢,云策把战场上取来的敌人首级给他,他喜欢,最后,云策用一柄做工粗糙的破流星锤把他打的满地找牙,虽然心酸,终究还是佩服的。
所以,曹锟才是一个家教很好,心地善良的世家子。
夜晚寒冷不说,还无聊,云策就拿出来一个精巧的小炉子,坐上一个陶罐,往里面弄了很多的盐菜跟豆腐干,干肉,以及豆子。
曹锟的废话如同江河溃堤一般向外倾泻,云策偶尔回应一两句,中间还夹杂着杂烩粥的咕嘟声。
“这么说,云兄以后要在这片荒原里建立一座大城?”
“嗯,名字都起好了,叫作云城。”
“我记得你刚才说这座城里的人口应该超过百万?”
“这只是十年规划的要求,我还有十五年规划,二十年规划,每五年一个规划,且一定会一步一个脚印的走下去。”
“哦,我真的很期望看到在这座雄城。”
“你会看到的,我刚刚开垦了三十万亩田地,准备刀耕火种二十万亩,精耕细作十万亩,明年荷月之前,就能得到第一批收入。
到时候,我会把这里种出来的粮食卖给铁围关,再拿得到的钱财,继续招募人手,开垦更多的土地……”
“建立一座雄城的过程就这么简单?”
“没错啊,办事情本来就是这么简单的一件事,你以为会有多复杂呢。”
“不对啊,老家伙经常告诉我说,办一件事情的时候一定要谋定而后动,不能像你这样脑子一热就开始办事了。”
“那是他们太老了,人老了,胆子就小了很多,你想想啊,我就算失败了又如何?”
“对啊,仓促办事,一定会失败的。”
“失败了,就失败了,我还年轻,失败的起,了不起重头再来就是。”
“咦,你说的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我们年轻,失败的起,了不起重头再来就是了,我以前怎么没想到,光想着如何一次性就把事情办成了。”
云策用木勺挖了一碗杂烩递给曹锟,自己也装了一碗慢慢的吃,寒冷的天气里,一口滚烫的杂烩粥入口,就算味道不怎么好,仅凭这口粥是热的,就非常的难得。
曹锟喝了一口粥,就停下手里的木勺,抬头看着云策,似乎有什么话难以说出口。
云策从马包里又找出一个木碗递给曹锟。
喜笑颜开的曹锟,立刻就从陶罐里挖了满满一碗粥,用袖子护着,朝老管家所在的帐篷跑去。
片刻,曹锟就回来了,快快的喝完粥,悻悻的对云策道:“老家伙骂我。”
云策嗤的笑一声道:“宿营了,你还到处跑,按照军规,你该被砍头,而不是挨一顿骂。
看样子老管家这是把你托付给我了,现在,赶快披甲,我估计鬼方众快要袭营了。”
曹锟大喜,猛地跳起来道:“我能杀敌了?”
云策皱眉道:“还想杀十人将,百人将?”
曹锟连连摇头道:“杀小兵。”
“要是人家十人将,百人将装作小兵呢?”
“不会这么无耻吧?”
“会的。”
“那你能不能选一个真正的小兵丢过来让我杀?”
“滚——”
“好吧,我知道这不是一个好主意,我告诉你啊,老管家把最外围马车上的粮食统统换成了沙子,要是外围的车队被鬼方人夺走了,你莫要拼命去夺。”
目送曹锟离开,云策喟叹一声,就戴上头盔,戴好防刺手套,背上弓箭,提着马槊离开营帐,站立在最有可能遭到袭击的方位上。
云策明白,老管家这是拿自己给曹锟当榜样呢,不管自己是作战勇猛,死战不退也好,还是临阵脱逃,胆小如鼠也罢,都能给曹锟提供足够多的生活试验知识。
对曹锟以后的生活会非常的有用,毕竟,这是生与死的考验,得出来的答案逼真不说,还有足够的教育意义。
老管家已经预料到鬼方人今晚会来,他似乎已经做好了所有的准备。可是,当血月升起之后,老管家还是大吃了一惊,因为他忽然发现,高原上此时居然升起了雾岚,这些雾岚飘的很高,遮蔽住了血月,以至于大地非常的昏暗不说,还很容易产生重影。
“点火!”
随着老管家一声令下,百十个圆咕隆咚的灯球就被武士们丢出了车阵,灯球滚到百十步远就停下来了,一些灯球猛地爆燃起来,火光冲起两丈多高,明晃晃的火柱将周围照耀成了白地。
果然,就在火柱不远处,悄无声息的站立着黑压压的老大一片鬼方人,如果不是灯球照明,还发现不了这些黑乎乎的鬼方人。
“斥候完蛋了。”这是云策心头起来的第一个念头。
随即,就听到武士首领大声吼叫道:“弩箭,平射,三段击。”
命令中没有提及固定的军事单位,那就是说这道命令适用于每一个人,于是,云策取下弓箭,按照武士首领的要求,在一瞬间就完成了三连射。
借助还没有熄灭的火柱,云策清楚的看到,平射,三段击的效果不好,那些黑乎乎的敌人,手里居然有同样黑乎乎的盾牌,弩箭射击在盾牌上,在黑夜中闪出无数的火星,最终还是无功而返。
不过,也不能纯粹的说没有效果,至少,云策射出去的三枝羽箭就射死了三个体型粗壮,一看就是先锋的家伙,因为云策的箭在强弓的催发下,可以洞穿盾牌。
“弩箭,三段击,平射。”武士首领那个平淡的连平仄音都听不到的声音再次响起。
明知道这样的射击屁用不顶,为什么还要这么干?这个念头才从脑子里升起,就生生的被云策压制下去了,抽出三枝羽箭,又在瞬间就发射出去了。
一时间,战场上箭如飞蝗,到处都是羽箭破空的“咻咻”声。
三枝羽箭再次洞穿了三个先锋的咽喉,可是密集的“咻咻”声也太密集了,云策诧异的抬起头,就看到一片箭雨正从鬼方人的头顶落下。
看到箭雨,云策觉得自己学到了,用散兵们的羽箭进行平行射击,引诱对方将巨盾竖在面前,然后悄默出溜令弓弩手抛射,让箭雨对敌人形成更大的杀伤力。
果然,武士首领这一手计谋很成功,箭雨落在地上的时候,大量的鬼方众中箭,原本还有些完整的冲锋阵型立刻就被打乱了。
第一波箭雨已经造成鬼方众大乱,第二波箭雨自然很快就落下来了,这一次,重在杀伤。
就在云策以为这一波箭雨会有大收获的时候,就听鬼方众的军阵里陡然传出连绵不断的大喝。
“嗷哈,嗷哈,嗷哈……”
百十面寒光闪闪的破阵飞轮从军阵中被人高高的抛掷起来,这些飞速旋转的飞轮跟箭雨在空中碰撞之后,就把羽箭向四面八方推开,还有更多的羽箭,居然被飞轮给搅碎了。
云策瞅瞅已经扑到车阵跟前的鬼方众,大叫一声“列阵,刺击。”
喊完了,他首先就把马槊从专门留出来的空隙狠狠的刺了出去,感觉很是微妙,槊刃像是刺破了一件衣裳,或者说是刺破了一个水袋,几乎感受不到多少阻碍,等他收回马槊后发现,槊刃已经被血染红了。
太高深的武学在这个时候用处不大,了不起就是刺击的速度比旁人快,而每一次刺击,都能杀到敌人。
车阵,在大汉这边已经非常的熟悉了,对敌的那一边厚重的车厢高高的竖起,成为敌人的阻碍,自己人这边的车厢被放倒,很容易上下,这就给守卫部队占据了不少的高位优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