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山破阵曲 第74节

  云策点点头,都是为了活着,不管用什么方法活着,谁又能比谁高贵呢?

  林维舟又来了,只不过这一次跟以往任何一次都不一样,粉红色的澜衫,绣花交领的内搭,纯黑的纱帽上斜插着一朵砂锅大小的荷花,风不小心把外袍吹起来的时候,云策就看到了同样粉红的亵裤。

  整个人看起来像是一朵已经快要开败的桃花一般。

  云策搞不清楚他为啥要穿成这个样子,毕竟,他以前穿青衣的时候,虽然看着简朴,却自有一番文士风流。

  几天前的林维舟,云策觉得他要死了,现在,云策觉得他可能要被诛灭九族了。

  傻子都知道不能跟皇帝抢女人,这家伙纯属明知而故意为之。

  云策转过头问张敏:“大汉像那个柳承凤被诛杀了七族还说不悔的蠢货多吗?”

  张敏朝林维舟努努嘴道:“这又是一个。”

  可能有很多人劝诫过林维舟了,即便云策跟张敏当着他的面蛐蛐他,他也毫不在意。

  云策叹息一声道:“找到你的桃花夫人了?”

  林维舟笑道:“临别时,她要我代她报答你,我觉得这个东西应该非常的合适。”

  说罢,就给了云策一把绿钱牌子,上书,长安朝暮牌。

  “凭此牌,朝入长安,暮离长安。

  好了,夫人交代的事情我已经办妥,这就继续去夫人门下守候。”

  看着林维舟急匆匆的骑着雷烟兽跑了,张敏就再次问云策:“你真的没有中玉贵妃的毒?”

  云策笑道:“你不问,林维舟不来,我几乎忘记了那个蘅姬。”

  有林维舟珠玉在前,张敏终于相信了云策是一个正常人,不是谁门下任凭驱使的狗奴。

  冯安,粱昆这两个人现在算是彻底的废了,准确的说,是纸张被发明出来之后,这两个人就废了。

  不是他们变残废了,而是两个人已经化作不知疲倦的两头抄书怪,每抄完一部书,他们两个就像疯子一样把牛皮编织的木牍,竹简立刻拆掉,还勒令安姬,一定要用最快的时间把这些竹简,木牍当柴火烧掉。

  可见两人对古老的竹简,木牍是何等的愤恨。

  一千斤竹简上的内容,抄录不满一斤纸,每每思及此事,冯安跟粱昆两个就要哭一鼻子。

  在他们两人不眠不休的努力下,云策书房里好几万斤书籍,终于变成了一册册轻薄的书籍,连一个书架都装不满。

  就这,云策以前还号称自家的书籍也算是汗牛充栋了。

  朝廷的纸张还没有上市,云家庄子的纸张,因为林维舟懒政的状况下,终于为仕人所知,每日来云氏求购纸张的人络绎不绝,即便是老仇他们不眠不休的造纸,也供不上如此多的人。

  这就为娥姬创造了一个以前根本就没想到的机会。

  没错,娥姬给纸张涨价了,而且还是一日三涨,前一次涨价后信誓旦旦的说云氏是纯良商家,童叟无欺。

  结果,看到涨价后排队的人更多了娥姬只好一次次的祭起涨价大棒,横扫一切牛鬼蛇神,为了堵住别人的嘴巴,甚至提前说出‘自己是小女子,不是君子,不是大丈夫的话。’

  张敏很是为娥姬如此蛮横的行为担心,云策不在乎,秘方已经敬献给皇帝了,要是皇帝连这点利润都不肯分润给云氏,那也太过份了。

  在大汉,云策总是能遇见一些稀奇古怪的人,比如红姑娘,比如虞公比如彭憎,比如张敏,比如蘅姬,也比如这个长着一双儿童般清澈眼神的老先生。

  老先生是来云氏买纸张的,在云策亲自带着这位睿智的如同神仙一般的老人参观了整个造纸作坊之后,他对云家庄子居然能造出如此神物,大为钦佩。

  并且当场试用了云氏新造的纸张后,明明又瘦又老的一个人,长啸一声居然可以声闻十里。

  上一个如此牛逼的人,云策是在史书上看到的,那个人叫王阳明,在军营中打坐,突然间就长啸出声,也是声闻十里,差点引起营啸。

  又老,又有学问,还能练成气功的老人家,云策觉得自己无论如何都得罪不起,见中午到了,就请老先生吃了一顿红烧肉。

  才吃了一块红烧肉,老先生似乎又有长啸的冲动,被云策用一碗清汤羊肉给压下去了。

  在老先生眼里,云家庄子啥啥都好,刚刚建成的青砖瓦房好看,刚刚那个长相好看的小娘子给他端来的羊肉面片好吃,是个好孩子,正在努力抄书,把自己抄成鬼模样的冯安,粱昆也是好孩子。

  见到云策开垦出来的良田,整齐的田垄,以及已经长得郁郁葱葱的各种庄稼,老先生忍不住再次长啸出声。

  这一天,大汉龙神宫大神官刘长生,在云氏庄子长啸了三声。

  这位老先生实在是太好了,人虽然很老,手上只剩下皮,但是呢,这双手抚摸起来很柔软,很干燥,很温暖,就像把这双手一直放在火塘上烤热之后的模样。

  云策觉得老先生实在是跟他太投缘了,临别时送了老先生好多,好多纸张,以及云氏才有的新东西。

  老先生没有回赠云策啥东西,只是笑吟吟地用温暖的手指点着云策的胸口道:“年轻人胸中有火焰是好事啊,要保护好你的火焰,万万莫要熄灭了。

  也莫要被别人发现了。”

以后再不定时了,老出错,

  同上,昨天错,今天又错,气死我了……

第119章 露馅了?

  有龙珠这种逆天的单独空间存在,云策一直认为只要自己伪装的好,就没人能拆穿他的伪装。

  可是,今天遇到对头。

  一个长得很慈祥,很干净,很温暖,一看就很有学问,还会气功的老头子。

  云策很小就跟着云临川见过很多很多很厉害的老头子,老太太,在他们跟前你撒娇可以,耍孩子脾气也可以,要是露出一星半点的心思,不论是好的,还是坏的,迎接他的都是一顿暴打。

  他们的暴打是真正意义上的暴打,按照年龄大小,从鞋底板,细竹条,到板子,皮带,武装带云策一样没落的统统挨过。

  要说让他记忆最深刻的还是武装带,天知道八九十岁的老家伙腰上为何会系着一条人造革武装带,板扣上还有凸起的五角星跟八一两个字。

  这东西抽到屁股上,屁股立刻就除了火辣辣就没有别的感觉,等到老家伙罢手,云策白嫩的屁股已经看不成了不说,上面还布满了五角星跟八一两个字,这就是云策跟军队的第一次亲密接触。

  这导致云策在少年,青年时期讲话养成了开门见山言简意赅,说真话,说实话的优良习惯。

  等到云策准备贯彻这一作风的时候,大学毕业了,当他再一次在老爷爷,老奶奶跟前开门见山,言简意赅,以真话,实话,提出自己的要求的时候,人家又不满意了,这一回倒是不打,却把你提出的要求,按照老官僚办事的方式理解,最终让事情落地与你的期望南辕北辙。

  云策根本就不喜欢老家伙,他最不喜欢交往的人就是老家伙,且不论老爷爷还是老奶奶。

  他们做事情很不讲究,明明一开始就看破了你的小心思,就是不说破,还假装受骗,看你继续表演,偏偏要等到你的小心思即将达成目地,即将成功,在你最骄傲的时候,一顿皮带,腰带,武装带暴风雨一般的抽下来……

  这让哪一个心高气傲的少爷,小姐能受的了?

  别以为这种家庭的女孩子会享受到小姐待遇,云策就见过一位娇滴滴的大小姐,被她妈妈用自行车链条抽,下场比同时挨武装带抽打的他还要凄惨。

  老家伙们跟鬼一样,啥都知道。

  还以为来到大汉了,这里的老家伙会不一样,在见过神龙殿大神官之后,云策发现,老狐狸就是老狐狸,不论是地球上的还是大汉这边的。

  没差别。

  尽管云策不知道这个老头子就是大汉龙神殿的大神官,却能从他的一举一动中知晓这个老头子绝对不是一般人。

  因为,他从刘长生的身上,嗅到了跟云临川一模一样的味道。

  那种长期被敬仰,被尊重,被害怕这些气息的包裹过的人,即便是模样再普通,神机再内敛,从人再朴实,在云策面前也休想可以瞒哄他,毕竟,这就是他生活的一部分。

  老家伙知道出云州的社火在他手里,但是选择帮他隐瞒,别的人或许会不明白老家伙为啥要这样做。

  云策却很强清楚,他知道老家伙们做事情的方式。

  老家伙们在遇到一件出乎所有人预料,并且不符合绝大多数人观点的意外,如果事情还在他们控制之中,第一时间并非立刻否定,而是要再观察,观察……看看这件事能否对他们的事业有推动作用,看看这件事是不是对民族,社会有益处。

  很明显,这个老家伙明知道出云州社火在他手中,就是不戳破,就是想看看,再看看,因为,对一个国家,民族来说,这样可以近距离观察的机会太少了。

  这可比把云策抓住,找回社火更加的重要。

  所以,第二天天亮的时候,刘长生又来了。

  老人家虽然一百三十七岁了,精神却非常的健旺,昨天,他大部分时间都在看造纸作坊,今天,他重点观察的是云策在云家庄子修建的农田,以及水利系统。

  十六柄巨大的木勺,一勺一勺的把龙湖里的水舀出来倒进加高的木槽里,看着清水哗啦啦的流淌到水渠里,最终进入云家庄子最高点的水库。

  老人家还在水库边上洗了手,还亲自动手,打开一道水闸,眼看着清水一路欢唱沿着小水渠奔腾。

  就对云策道:“这就是以人力改造自然的典范。”

  云策轻声道:“这不过是小道而已。”

  刘长生呵呵笑着指指脚下已经绿油油的农田道:“昔日黄帝乘龙飞升来到此地,可惜炎帝未曾同行,导致我大汉只通了游牧,采集之术,对于农田种植之术所知寥寥。

  将来,你若能恢复炎帝尝百草,种五谷之能,未必不能造福天下。”

  云策道:“小子听闻,我大汉最重军功,有军功者,可享用大汉一切最好的东西,就怕我种植成功了,我也享受不到此间的荣耀。”

  刘长生抚须笑道:“这都是霍去病的错,他来之前,黄帝位置并非是强力者得之,而是有才,有德有术者得之。

  尽管后来的黄帝中,多数以轩辕氏得之,可是呢,在轩辕氏将先祖恩德消耗完毕,轩辕氏最终被我人族所抛弃,不得不与鬼方众厮混在一起。”

  “是霍去病带来的二十等军功爵?”

  “是啊,霍去病乃是从祖地乘龙过来的人,听他说,这套办法,在祖地非常有名,还有用,有了这套办法,他就能把当时如同野兽一般的鬼方众斩尽杀绝。

  当时的黄帝就信了他,给了他兵马,给了他权柄,也给了他足够的信任……”

  刘长生把话说到这里就笑呵呵的道:“后面的事情你应该知道,就不用我老头子继续给你讲述了吧。”

  云策点头道:“根据《霍王传》记载,霍王第一次出征鬼方,就把鬼方这个让我人族吃尽苦头的蛮夷打的后退了一千里。”

  刘长生笑道:“继续说。”

  云策皱眉道:“霍去病第二次远征鬼方,就夺取了鬼方的王庭,听说当时抓获了鬼方众的四个王,只有他们大王带着一部分族人远遁北方。”

  刘长生面色不改的道:“继续说,事情既然干下了,就没啥不能说的。”

  云策叹口气道:“霍去病此次远征归来,获得人族所有人的欢庆,然后,他就在这一次远征归来的庆典上,杀了末代黄帝,扶持一名叫作刘旺的据说是祖地皇族的人当上皇帝,至此,黄帝之名,成了我人族史册上的绝唱。

  先生,我想不明白,霍王既然有断绝黄帝传承的能力,为何不自立为皇帝,偏偏要选择刘姓子为皇帝呢?”

  “因为霍去病是我大汉皇帝的臣子,也是一位忠于刘氏的忠臣。”

  听刘长生把这么不要脸的话都说出来了,云策不得不承认,霍去病真的是大汉最最忠良的臣子。

  不管这里面有没有其它的古怪,霍去病终究还是让一起过来的刘氏皇族子弟当上了皇帝,哪怕后来的六百年中,有三个刘姓皇帝想要干掉他,反过来被他所杀,他还是无怨无悔的继续让刘氏皇族子弟继续当皇帝,他继续担任那个有盐没味的霍王。

  人都说,评论一个人的时候,最好等他的棺木盖好之后再说,霍去病做到了,他被抬进陵墓,放下断龙石后,人们开始指责他干过的很多很多的错事,却从无一人指责他不是大汉的忠臣。

  “其实老夫还是比较赞成黄帝时期的禅让制度,一棵大树虽说可以生长成千上万年,可是呢,他会变得老迈腐朽,而且枝枝蔓蔓太多,不如新长成的树木更有活力。”

  云策惊讶的瞅着刘长生道:“这话也是能说的?”

  刘长生瞅着云策道:“怎么就不能说了?谁能带着大汉子民过上更加安稳,更加富足生活的人,成为皇帝,这很难理解吗?”

  看着被自己话语吓得狼狈而逃的云策,刘长生再一次呵呵大笑,这一次,声震了十五里左右。

  “我就说嘛,怎么可能有人会不喜欢草粮饼子夹肉菜这种吃法。”

  娥姬卷了一个草粮饼卷子,放在刘长生面前的盘子里,这是老家伙吃的第六个草粮卷子。

  刘长生忙着喝豆粥,喝的匆忙,弄得胡须上都是豆粥糊糊,娥姬又掏出手帕帮这位老人擦拭胡须上的饭渍。

  刘长生朝云策挤挤眼睛笑道:“这般好的女子,怎么还是处子?你有暗疾?”

  云策低头喝粥,不看好奇的老家伙,也不看一脸幽怨的娥姬,长鲸吸水一般把满满一碗粥喝光,掏出手帕擦擦嘴巴,说一声自己还有事情,就离开了。

  刘长生见云策走了,就皱着眉头恨铁不成钢的对娥姬道:“你要努力才成,要是你再不成,老夫就帮他挑选一些合他口味的女子送过来。”

  娥姬委屈的道:“我都脱光骑他身上了,他还是不肯,我有什么办法。”

  刘长生阴恻恻的道:“下回过来,老夫给你带一些药过来。”

  娥姬还以为老家伙会有好主意给她,一听是下药,立刻摆手道:“不成,我是他的妻子,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女人,就算想要孩子,也必须是他心甘情愿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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