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毯子云,在给皇家猎苑留下一层两尺厚的雪,就马不停蹄的去了出云城,等云彩远离了皇家猎苑,云策才发现,这片云彩真的很规整,真的很像一张毯子。
自从有了那只傻狗,劈柴就成了娥姬最大的乐趣,而那只狗把嘴巴变大的次数好像并没有限制,只要捏它的尾巴,它就张嘴,毫不含糊。
在黑甲军与虎贲军这两个名头跟前,老程毫不犹豫地选择虎贲军,老曹他们喜欢称呼他为黑甲军百夫长,老程从未喜欢过,他似乎一点都不喜欢周承明。
这是老程第一次离开猎宫来找云策。
他离开猎宫之后,猎宫的大门就迅速闭上了,守卫的很是尽心。
“猎宫里缺少柴火,也却少干活的奴仆。”
云策对这个瘸腿后被周承明撵出虎贲军的百夫长,还是很尊敬的,只是,当他提出要猎苑营出一部分人去当他们的奴仆,云策对他的那点好感就荡然无存了。
哪怕他说雇佣,云策还会帮他去问问仇管事他们的态度,如果想在寒冷的冬日里多赚一点钱,或者再多一点物资,进入猎宫给人打工也不是不可以。
至于奴仆就算了,那是一群白白给人干活的人群,没有工钱可拿不说,还会被自己服务的对象不当人看。
“猎苑营的人本就是一群山野村夫,哪里懂得如何照顾贵人们,再加上这里民风彪悍,要是有不长眼的看到猎宫里贵人的好模样,或者好钱财,起了歹心,你让我如何向远在出云城的曹兄交待。”
这样的一番说辞,足矣打发走老程这种粗人,所以,过了半个小时之后,老曹介绍给他的那个女人就来了。
接待女人自然是娥姬这个少君的事情,虽然那个开妓女院的女人很美丽,娥姬还是没有给她半点好脸色,直白的告诉她,猎苑营的人都是皇家猎苑的正式役夫,不可能让他们去干奴仆的活计。
娥姬还警告花姬,如今外边的情形越来越乱不说,皇家猎苑附近已经出现了几股盗匪,猎苑营现有的人手都不足以防卫,要不是她的郎君死命的撑着,她还想进猎宫从里面再借一些人手出来,好增加一下防卫力量。
云策第一次见巧舌如簧的娥姬,就连冯安跟粱昆见识了娥姬的嘴皮子后,也认为娥姬这人有大户主妇的气质。
大雪覆盖了大地,别说盗贼了,野兽都没办法越过难走的雪原,进入皇家猎苑。
可是,就在这种情况下,还是有一个人爬了十几里地,一点点的把自己的身体送到了皇家猎苑。
冯安听到持续不断的微弱敲门声以为是一种喜欢捉弄人的小鸟,打开大门之后发现是已经离开的彭憎。
这一次,他受到的伤害更重,被人在胸口,肚腹上捅了十几刀子不说,有一截肠子还从一个洞口露出来了,在雪地里待的时间太长,那一截肠子已经变黑了,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伤口都是刀子捅的,应该是一个女人或者小孩捅的,因为每一处刀伤看着可怕,却没有真正的致命伤,每一道刀口,都不太深。
“杀我者,胡婆也!”
彭憎是挣扎着说出这句话之后就昏倒的,好像云策一定会为他复仇一样,昏倒的那个干脆啊。
云策自然不会浪费力气去帮他追杀胡婆,这并不关他的事情,反正彭憎这个人总会在最后关头选择错误,即便是这一次拯救了他,他下一次还是会落到这个田地的。
狗子依旧对他的身体充满了好奇,再一次用银丝在他的身体里走了一遭,不但把彭憎的肠子弄下来一截,最后,还贴心的把他身上的伤口用针线给缝上了。
把他重新丢进那个还没有来得及收拾的房间,就没人理睬他了,反正,像他这样的人总是不愿意死。
饲养信鸟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尽管老仇已经很详细的告诉了云策跟娥姬如何饲养信鸟,他们两个饲养的信鸟精神一点都不好,倒是安姬她们四个饲养的四只信鸟一只只神采奕奕的,前途远大。
云策觉得他们两人饲养信鸟的过程与安姬她们没啥两样,直到有一天晚上,云策发现那只傻狗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总是会盯着信鸟看,导致信鸟的精神时刻处于崩溃的边缘,难怪会那么糟糕。
有彭憎珠玉在前,云策对于主动参与改变他人命运的兴致几乎没有了,他觉得自己不是神,而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大汉人。
很多时候,只有融入了,融入的那一部分才跟你有关,如果连融入都不肯,那么,毫无疑问,你再想要融入的那一部分,那就属于抢劫了。
这就是云策在这场大雪中顿悟出来的高级道理——你连大汉人都不是,大汉如何能是你的呢?
出云城云策算是没办法融入了,不是他不想,而是出云城那边升起来的浓烟,即便是在两百里外的高良山上,都能看的清清楚楚。
这是老仇告诉云策的,他们又一起上了高良山,果然如老仇所言,如今的出云城浓烟滚滚,虽然听不见厮杀声,只看冒烟的地方,就知晓,这是一场蔓延全城的恶斗。
冯安看了许久,最后潸然泪下,云策不明白他为啥会哭,粱昆却说,他最近读书时候,总是有所得。
而每一个得,都在告诉他,做事要善良。
云策不知道粱昆说的是不是他心中所想,至少,冯安绝对不是因为内心变得更加善良了,才对着燃烧的出云城哭泣的。
只是看着一只大鸟从黑烟里面钻出来,直奔皇家猎苑方向,云策就知道,张敏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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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开眼界了
乱世里读书很容易把人读成两个极端。
前者读书,读苦难,读着读着就容易拍案而起,提一把剑怒冲冲地去匡世济民了。
后者读书,读霸业,读着读着就容易仰天大笑,忽悠一群人就兴冲冲地去实现自己的皇图霸业去了。
至于没读出这两种感觉的读书人虽然很多,能被历史记住的就很少了。
史书喜欢记录盖世的英雄,也喜欢记录绝世的枭雄,不喜欢记录普通人。
张敏这种喜欢骑着鸟飞来飞去的人,娥姬一般把她称之为‘鸟人’,鸟人来了,娥姬就喜欢抱着她的小狗往跟前凑,尤其喜欢把狗嘴对着张敏。
张敏挂在腰上的探灵虫见到小狗就把肥胖的身体卷起来,很像是一团粑粑,小狗对它的兴趣就更甚了,努着小黑鼻子一个劲的嗅。
张敏一把抓过小狗,先是打量一下小狗的黑眼圈,然后狐疑的对云策道:“狗王闹胜?它不该这么小的,可是,探灵虫不会错的。”
娥姬从张敏手中夺回小狗,还在狗脸上亲一下道:“我郎君从荒野给我抓的狗皮子小崽,哄我高兴的。”
张敏没理会娥姬,而是对云策道:“这东西不对。”
云策道:“小玩意,娥姬喜欢就好。”
张敏笑了,指指云策道:“你可能是全大汉对自己女人最好的一个男子。”
云策笑道:“野人,没见过世面,见到的第一个女人就是她,当时她正在打鼓,打的好看,就放在心里取不出来了。”
“你知不知道荒原上的女人打鼓目的在于求偶吗?”
“后来知道了。”
“知道了你也不在意?”
“在意什么?”
“她在求偶。”
“哦,所以求到了我,我是老天给她的,老天最大。”
张敏沉吟片刻道:“为啥不说神龙?”
云策摇摇头表示不知。
“出云州完了,大汉拒绝接纳出云州为从州,这块地方可能会被封赏给某一位皇子做封国。”
“出云州涵盖三千里,州下两百城岂能因为一点小乱子,就全面崩盘的道理,乱过之后必定大治,你不用在我面前说这些。”
“你的好友红姑娘如今成了势,以前只能依靠木棍,竹竿跟官府争斗,如今,人家已经建成了一支有骑兵,有甲士,有刀盾的兵马,人数不下三万,一路上攻城略地,战无不胜,攻无不克,这段时间里,已经连下十六城。”
“我听黑甲军的一个百夫长说,隔壁从州也乱了。”
张敏闻言愣了一下皱眉道:“黑家军的百夫长?”
“哦,听说是腿瘸了,被周承明给赶出来的那个,姓程。”
“程翔?”
“看样子他说的是对的,张敏,你们统治这个州,那个州的时候,除过收税,抢劫,真的就不考虑百姓的福祉吗?”
张敏瞅着云策冷笑道:“你这种荒野出来的野人,难道不应该赞成,‘无为而治,清净守法,与民休息’这种‘黄老之术’的治国策略吗?”
云策惊诧的道:“你们用的是‘黄老之术’在治国?”
张敏道:“大汉起始于黄帝,兴盛于霍王,我们不用黄老之术用什么呢?而且,霍王说过,大汉的贤王们用“黄老之术”治国,曾经把祖地治理的,‘京师之钱累巨万,贯朽而不可校,太仓之粟陈陈相因,充溢露积于野外,至腐败不可食。
这一套治国理政的办法,让大汉强盛了一千两百年,你有什么资格置喙‘黄老之术?’”
云策皱眉道:“一套东西,你们居然用了一千多年没有做任何的改变?”
张敏怒视云策道:“为何要改变?”
云策无言以对,也是啊,霍去病那个家伙对社会治理最高的认知,便是‘文景之治’,至于‘无为而治’导致的恶果——地主豪强阶级壮大,诸侯王势力膨胀,在霍去病眼中都是小问题,一旦恶果出现,派兵平叛便是。
这果然很霍去病啊,就这样的破政策居然使用了一千多年,也就是他活得足够久,大汉以前的造反派被他一个人镇压的太惨,这才让这个腐朽的政策在这片大地上绵延了一千两百年。
由此,云策可以从河口寨,平远城,射阳城,出云城的乱象可以推断出,如今的长安,洛阳,一定是世上最繁华,最鼎盛,最文明的两座城市。
因为,大汉所有的血都被吸去供养这两个地方了。
云策不敢想象,繁荣昌盛了一千多年的城市到底是一个什么样子。
“你去过长安,或者洛阳吗?”
听云策这么问,张敏也是一副向往的模样,轻轻的摇摇头道:“攀星楼在长安,训练地却在距离长安六百里外的京兆,我想去长安,终究没有成行。”
“长安那么好,为何不去呢?”
张敏闻言一张脸涨的通红,吭哧半天才气咻咻的道:“我那是不想去吗?是没有资格去。
我挑战三次,三次失败,人家不想多年花在我身上的钱浪费,就被打发到铁围关防线执役,侥幸没死,人家又嫌我没用,在铁围关吃白食,就打发我到出云州当一个使者,在这里作威作福,以弥补我在铁围关受的伤,流的血。”
听张敏这么说,云策对长安的高度又拔高了许多。
“周承明去过长安吧?”
“他去过,还在御林军执役三年,六年前去了铁围关前线当了骑兵的百夫长,黑水林一战,他的部下死伤殆尽,他逃回来了,本来要被砍头的,将军可怜他,加之铁围关战损严重,就派他来出云州重新组建一只黑甲骑兵带回铁围关赎罪。”
“这么说,出云城的那支三千人的黑甲骑兵有资格进入铁围关?”
张敏脸上的揶揄之色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颓废。
“不够格,再给他三年,或许就能带出来一支真正的黑甲骑,现在这支黑甲骑去了铁围关,不出三月,能剩下一百骑,就算他周承明将功折罪了。”
“所以,那十万万贡赋,到底被周承明拿走了是吧?”
“拿走了三成,他要给三千黑甲骑配备最好的战甲,最锋利的武器,最强壮听话的雷烟兽,剩下的才交给我们。”
“咦,你现连隐瞒一下的样子都不肯做了?”
“朝廷不要出云州了,连羁縻州的名号都给剥夺了,除非,出云州再次繁盛起来,把积欠的贡赋一次性补齐,朝廷才会考虑要不要给出云州一个羁縻州身份。
没有羁縻州身份的出云州,活该被抢劫。”
“不对啊,周承明抢劫贡赋的时候,出云州还是羁縻州身份。”
“时间是长安时间,可不是出云州自己的破时间,贡赋被抢劫的时候,朝廷的旨意已经颁布了,再说了,周承明是从红姑娘手里抢劫的贡赋,又没有从出云州官兵手里抢,那就是人家打击劫匪的战利品。”
云策不解的道:“如此,出云州算什么?”
张敏笑道:“大汉有三百军州,羁縻州两百。”
听闻此言,云策双眼上翻,以白眼看天,在他看来,有两百座城池的出云州虽然算不得什么好地方,可是呢,这东西就怕比,他出生在甘肃,成长于甘肃,任职于甘肃,这地方虽然大部分地方不是戈壁就是荒漠,虽然也有山清水秀之地,可是,陇南,天水那些地方多高山,且高耸入云,不会飞就不能好好的生活。
而出云州这地方虽然大多是荒原,可是呢,人家的荒原上长满了草不说,还能生长很多的野生的可以织布的衣树,还有不需要种植,成熟了就能去采集的各种粮食,最重要的是,云策从未见过比出云州更适合放牧的地方,人家说不要就不要了?
以前各种不合理的地方云策一下就明白了,怪不得出云州是这么一个德行,这样的地方人家有百八十个,而出云州还是最不起眼的一个。
甘肃在遥远的古代,至少还是为周天子牧马的地方,而这一片条件远比甘肃强的大地,连给大汉牧马都没有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