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不顾秦术的阻拦,跳上枣红马就朝荒野里跑了。
一个脸圆圆的年轻女子瞅着云策的背影道:“他不会是跑了吧?”
秦术皱着眉头道:“我觉得不像,多豪迈的一个人啊。”
另一个长着一只鞋拔子脸的青年男子道:“阵斩鬼方众百人,我也觉得不可思议,多半是酒话。”
一个身着灰色衣衫的男子瞅一眼摆了一地的酒肉,嗤笑一声道:“又一个浮滑浪荡子,想用酒肉来招揽我们,哈哈哈,这酒肉你们吃是不吃?”
秦术瞅着还在冒着袅袅青烟的酒碗道:“别动,如果云策真的能带回一个鬼方人的头颅,这里的每一滴酒水都比黄金还要珍贵,每一块肉都比龙肉还要来的芬芳。”
于是,一众十几人,就干脆跪坐在破帐篷里等云策归来,或者遁走。
十里地,对枣红马来说只是一瞬。
面对空无一人的旷野,云策大叫道:“狗子,给我找一个鬼子出来,我不信这附近没有鬼子的哨探。”
狗子的心情明显还没有恢复,一根银丝从护腕里探出来,随便指引了一个方向,云策就催动枣红马哎呀呀的一路叫唤着杀了下去。
鬼子的一支哨探,基本上是由十人组成,以十人将为首领,配备大角马在满是碎石的戈壁滩上来去如风,让人防不胜防。
平日里,鬼子的哨探基本上不会靠近铁围关三十里,今天,恰恰有一支哨探想要打探丘壑州车队是否进入了铁围关,所以靠的很近。
当云策骑着枣红马出现在这群哨探的视线的时候,十人将已经下达了撤退的命令,可是,在跑了片刻之后,这个十人将突然发现,来的只有一个人。
他迅速朝四周看看,这里地势平坦,一望无际,根本就没有被埋伏的可能。
于是,十人将就笑了,对正在狂奔的部下吼叫道:“来了一个骑着雷烟兽的富家子,我猜他可能赌输了,或者想在美人跟前表现一下,想抓我们拿去显摆,或者在美人跟前炫耀呢。
你们说怎么办?”
一众鬼子纷纷勒住大角马哈哈大笑起来。
云策本来还在计算要追逐多久才能抓住一个鬼子,没想到,那些鬼子居然停下来了,还形成了一个半月阵型,瞪着他冲阵呢。
“狗子,我没时间跟他们纠缠,要赶在酒水没有凉掉之前带鬼子的人头回去。”
“哦哦哦,温酒斩华雄啊,好啊,好啊。这一次我帮你。”
于是,在鬼子十人将越瞪越大的眼睛里,云策从一个普通的汉人甲士,居然变成了一只浑身冒着百十道银色金属线的怪物,这些金属线随着风不断的延长,在即将冲到军阵的时候,就把他们全部笼罩在里面。
即便他们用武器死命的砍向金属线,那些金属线却像是有生命一般,轻易的避开他们的武器,然后猛地加速,筷子粗细的金属线就扎进了他们的身体。
“别把头给吸扁了。”
眼看着那个十人将的身体在迅速的变扁,云策一刀砍掉了他的头颅,探手捉在手里,这不过是两马交错的一瞬间发生的事情。
等云策调转马头回来的时候,其余的九个鬼子也从大角马的背上跌落,无声无息的躺在戈壁滩上,他们的眼中充满了恐惧。
云策跳下战马,一刀一刀的收割自己需要的道具人头,他要用这些鬼子人头去取信那些意志坚定的理想主义者,如此,他才能正式开始自己的第一部理想主义作品——云城一期。
秦术等人安静的跪坐在破帐篷里,没人看地上的酒肉,也没有人发出杂音,就连帐篷外过来看热闹的人也鸦雀无声。
他们留在铁围关已经很久了,对于任何一个敢挑战鬼方众的人他们都会保持极大的尊敬,且,不论胜败。
秦术没想到自己匆匆认识的一个朋友,在遇到一些不好的诘问的时候,会表现的如此激烈。
刚才已经有人看到云策一个人骑着马杀进了荒原,对于云策会逃跑这事,已经没有人提及了。
秦术现在只希望云策能够平安归来,就算没有抓到鬼方众,他这一行为,已经证明了他是一个有勇气的人。
第161章 八百好汉?
“轰”
破旧的帐篷外边忽然有巨大的响动传来。
秦术瞅一眼帐篷中静坐的诸人,轻声道:“萍水相逢……”
不等他把话说完,那个圆脸女子道:“没人逼迫他,我只想看看大汉到底还有没有热血儿郎。
很明显,这个不是。”
猪腰子脸的青年道:“枯坐铁围关三年,关内的守军不信任我们,关外的鬼方众杀戮我们,我已经开始怀疑我们来这里的意义何在。”
一个乱发青年道:“保护铁围关的安危,与旁人何干,这是我们自己选择的生活,我只在意铁围关的安危。
这几年下来,我们苦苦鏖战,多少兄弟手足战死在这片荒原上,我不求老死于榻上,只求战死沙场。”
秦术起身正要让众人散去时,就听帐篷外边的轰动声陡然变成了人们的山呼海啸。
圆脸女子道:“我去看看。”
就在她起身要离开的时候,一个巨大的马头从帐篷外边探进来,众人看了大吃一惊,只见这颗马头上糊满了血,以至于那双灵动的大眼睛显的极为暴虐,最让人吃惊的是,马嘴上居然叼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
枣红马甩头把那颗人头丢给,秦术,自己继续伸长脖子,把血糊糊的马嘴凑到秦术的酒碗里,滋滋两声,就把酒碗里的酒水抽的干干净净。
“鬼方人的头!”
圆脸女子惊叫出声,众人连忙向秦术手里的那颗人头看去,只是看一眼死人头发绿的面皮,他们就已经确定这是一颗属于鬼方人的人头。
秦术惊诧的面容很快变成了狂喜,他高举人头冲着所有人大喊道:“下酒菜来了。”
话音未落,就听到云策懒洋洋的声音在帐篷外边响起。
“好朋友来的多,一道下酒菜如何能够款待嘉宾,我这里还有九道大餐,想必今日诸君必能饱食一顿。”
声音落下,就有人恭敬的掀开帐篷帘子,浑身上下糊满鲜血的云策阔步从外边走了进来,他浑身上下挂满了人头,每走一步,地上边多了一枚血脚印。
他大笑着将身上的人头一一解下,放在酒肉旁边,旁若无人来到了自己的座位前面,举起酒碗一口抽干,冲着秦术大笑道:“酒尚温!来,满上!”
圆脸女子跪坐在云策身侧,恭敬的给他倒满酒,而后拜伏于地,双手却把酒碗举过头顶,恭声道:“请将军满饮此杯。”
云策笑着取过酒碗,朝周围转一圈,而后大笑道:“片刻杀敌归,美人献热酒,敌头血未干,我与诸君饮。”
秦术见云策赋诗邀饮,一时间只觉得热血上涌,举起酒碗大吼一声道:“将军温酒杀敌归,且为将军贺。”
猪腰子脸的年轻人一时兴起,居然大喊一声,就把秦术的破帐篷给掀翻了,也不管尘土落在酒上,举着酒碗喊道:“来啊,都来,看看真英雄。”
帐篷被掀翻了,云策抬头看去,只见帐篷外边已经是人山人海。
秦术喝完酒对云策道:“可惜酒少。”
听秦术这么说,云策习惯性的抓起枣红马的耳朵,想要喊一声拿去换酒,瞅到枣红马那双哀怨的眼睛,立刻就对秦术道:“我还缴获了十匹马,速速换酒来。”
乱发青年劝阻道:“不可如此靡费。”
云策咣当一声又往嘴里灌了一碗酒,大笑道:“明日再抓就是了,速速换酒。”
乱发青年闻言跟着大笑道:“明日杀鬼子,容左冲追随左右。”
云策一巴掌拍在他的肩头大笑道:“好汉子,明日你我并肩作战,共同杀敌去。”
圆脸女子也跟着把酒喝干,长年被风雪侵蚀的黑脸膛微微发紫,也捶着胸口道:“何清芳请战。”
云策大笑道:“好,你且为我掠阵,看我杀敌。”
“何清芳为武士,不是将军口中的美人。”
云策挑起何清芳的下巴笑道:“沐风雪,经寒霜,锋刃向敌,如何不是美人?”
何清芳掩面退下,招来众人大笑。
秦术朝云策拱手道:“将军明日出战,可曾获得铁围关首肯?”
云策看一眼背后高大巍峨的铁围关摇摇头道:“我欲杀敌,与旁人何干。”
秦术道:“军资粮秣将军也不顾了吗?”
云策诧异的道:“明日只有我等三人出战,何须什么劳什子军资,粮秣,就算没有,从鬼子手里抢夺就是了。”
秦术长吸一口气道:“何止将军三人,秦术也愿意出马杀敌,在座的诸位,哪一个不想出阵杀敌?
三年了,我们日思夜想的便是杀敌,将军既然要杀敌,又如何能少了我等。”
人数一多,自然要考虑粮秣,军资的,云策皱眉正要拒绝众人的时候,就看见曹锟在一众家将的簇拥下抬着好多酒走了过来,见到云策就摇晃一下手里的小扇子,最后用扇子捂着口鼻道:“没有粮秣。没有军资,你倒是找我啊。”
云策瞅着曹锟道:“你啥时候有了扇扇子的习惯?”
曹锟继续紧紧的扇子挡着口鼻道:“自从把鬼子牛骑兵塞牛屁股之后,就有的毛病,现如今鼻端总是萦绕着一股子牛屎味道。”
跟云策说完话,曹锟瞟了秦术一眼道:“你想要多少军资,又想要多少粮秣?”
秦术握紧拳头道:“八百人的军资,八百人一月的粮秣。”
曹锟又摇晃一下小扇子对云策道:“看看你的副将,到底是小门小户出来的,杀鬼子是何等重要的事情,连张口要军资粮秣都小里小气的。
哦,我要八百人的军资,八百人一月的粮秣,哈哈哈哈,这是看不起谁呢?”
说罢,态度恶劣的曹锟就来到脸涨得通红的秦术面前,用小扇子敲打着他的肩膀道:“听好了,本公子给你八百匹大角马,给你四百具铠甲,给你两万枝箭,给你三百杆马槊,三百柄百炼刀,给你十万斤草粮,五十辆偏箱车,还有修补甲胄,武器的工具一车,美人……哦,没有美人。
一会就有人把东西给你送过来,我不管你们吃了多少,用了多少,或者贪污了多少,我只要鬼子的人头,老子给了你五十辆车,回来的时候,你最好在空车里装满鬼子的人头,否则,我要你吃进去多少,就吐出来多少。”
秦术的脸更红了,像是能渗出血来,他艰难的道:“我身边都是好汉子……”
“别他娘的说什么好汉子了,老子砍死的自称好汉子的家伙不下一百,嘴上说自己是好汉子,上阵就他娘的给我尿裤子。
如果不看着他是汉人,老子一定把他塞进牛屁股里游街!”
秦术根本就招架不住曹锟从骨头缝子里向外冒的独属于超级勋贵的优越感,恨不得一拳砸在曹锟的鼻子上,一想到这个恶心的家伙将要提供给自己充沛的物资,粮草,就不得不忍着怒火朝云策抱拳道:“请将军示下。”
云策嘿嘿笑道:“有钱人的东西白给,为啥不要呢,左右他要的不过是一些鬼子的脑袋。
你也别生气,这就是勋贵家出来的败家子,不过,这个家伙还是不一样的,到时候东西给足了,你就念他的好,等他家人不阻止他上战场的时候,带带他,他的武功很好,把鬼子往牛屁股里丢的时候,准性好极了。”
听云策这么说,秦术的一张红脸慢慢的恢复了本色,见曹锟朝他摆手,就跟着一个曹氏武士去接收物资去了。
曹锟一看到摆在地上的鬼子脑袋就立刻兴奋起来,连喊带叫的让随从把人头带走,准备找几头牛,试验一下把人头塞牛屁股里,多久才能脱壳成白骨。
等没了帐篷的空地上就剩他们两人的时候,曹锟才得意的在云策耳边道:“怎么样,我聪明吧?随手就给你弄了八百人的军队。”
“我现在终于明白你家那个阴险毒辣的老管家为何把你当宝贝看了,你狗日的就是一只狗皮子,还是最阴险的那种狗皮子。
说吧,你打算从我明年卖给你的粮秣中折算多少?”
曹锟笑道:“你先欠着。”
云策摇头道:“别人的债能欠,你的不能欠,我很害怕你以后要我换一种方式偿还,那时候亏就吃大了,先说好,我不好男风。”
曹锟怒道:“我也不好男风,谁要你欠债肉偿了。”
云策继续固执的摇晃着脑袋道:“别,别,别,一码归一码,我很担心以后肉偿你都不允许的时候,我该怎么办。”
“我没有那么黑。”
云策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瞅着曹锟道:“欠勋贵人家的债,我就没听说过有人能还清楚明了的。”
曹锟咬咬牙道:“那就算欠我的。”
云策双手按在曹锟的肩膀上笑道:“早这么说不就好了,等一下,我给你写字据。”
“你信不过我?”
“别生气,我是公平的信不过任何一个勋贵。”
秦术似乎真的如同曹锟说的那样,是一个非常优秀的副官,也就是云策跟曹锟说话的功夫,在一块平地上,已经站立着八百个彪悍的武士。
风从他们的胯下吹过,一股子腥臊味道,这是他们常年不洗澡的结果,可就是这股子腥臊味,让云策明确的感受到,这是八百条真正的大汉男儿。
因为一个念想,一句话,一个壮烈的传说,他们就不远万里而来,来到这片荒凉的土地上,准备为他们挚爱的国家,人民献出自己的生命,也在所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