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真是害苦了朕啊 第90节

  “官家。”

  “这次伐辽,你可得用心,朕为了此事,已经给你破例许多了。”

  童贯赶紧弯腰,拜道:“官家大恩,童贯虽万死不能报,此番伐辽不成功,绝不活着回来面圣。”

  赵佶笑着点了点头,他看着欢喜的汴梁百姓,心中暗暗畅想,拿下一个夏州,就已经是这般光景。

  若是能拿下云州、燕州.

  自己一定要学真宗皇帝,也去泰山上封禅一次!——

  十月中。

  天寒地冻。

  陈绍在夏州城里,干的热火朝天。

  拿下夏州,对他来说太重要了。

  难怪人家说善战者无赫赫之功,战略策略对了之后,不用刀兵,也能快速拿下一个城池。

  陈绍恨不得举起拳头来高喊:

  堡寨战法天下无敌,堡寨战法就是神!

  夏州管辖的大片土地,地处黄土高原与毛乌素沙漠过渡地带,北部是风沙草滩区,地势平衍,沙丘沙梁起伏绵延,多下湿滩地和海子,水丰草美,适宜畜牧口南部为黄土丘陵沟壑区,地势低平,土质肥沃,适于耕稼,是粮食的主要产地。

  而且一下子又和府谷折家连了起来。

  北边的草原上,还没有蒙古这个概念,那些松散的部落一个个都想卖牛羊到中原,换取一些生存必需品。

  畜牧、农耕、商业,都将得到极大地繁华。

  他正站在墙头看着手下辎重队修葺城墙,赵山送来一封公文,陈绍看完之后,微微歪头,看向远处。

  皇帝老儿竟然要自己去汴梁一趟。

  去还是不去?

  此时若是去了,会不会重演狄青的故事,被人一顿羞辱。

  那自己反抗不反抗?

  思来想去,陈绍觉得不能去,但是理由必须要充分。

  至少让他们无法怪罪

第105章 反了他娘

  江南,睦州青溪县,堰村。

  竹林之中,有一户人家,宅子占地颇广。

  宅中主人,雇佣了不少人,门口悬着一个牌子,写道:漆园

  所谓竹木丝漆,以竹、木为原料,辅以天然大漆进行表面处理。

  然后做成竹木梳篦。

  院子里摆着的成品不多,佣工们低着头做工,其中一个身材魁伟高大者,正在刷漆。

  此时突然一阵鸡飞狗跳的吵嚷声响起,十几个皂吏捕快走了进来,二话不说就要开始搬地上的成品。

  一个佣工弯着腰,笑呵呵地上前,问道:“官爷,昨儿个已经拿了。”

  “昨儿个是昨儿个的,今儿个是今儿个的。”

  “这怎么说的,哪有人天天收税的。”

  “嘿,我们就是天天收,你待怎地?”

  漆园里,几个佣工都眼色不善地看着他们,皂吏们丝毫不知,依然搬着东西。

  所有佣工,都看向那个还在刷漆的魁梧男人,见他没有抬头,佣工们叹着气,只能袖手看着他们把东西再次搬走。

  等人出去之后,一群佣工,默默走到方腊身边。

  “教主,朝廷不讲信义啊!他娘的,拿走了我们多少丝漆,如今又来索要!”石宝虎目圆睁,厉声骂道。

  “就是!比做贼的还狠!教主,这样下去怎么得了?以前的那些贪官虽狠,还知道留点嚼头,可朱勔老贼来了之后,榨取的比原先狠了十倍,根本就没想让咱们活!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呀!”王寅也忧心忡忡的道。

  方杰脸色阴沉,闷头又狠灌了一口酒。他的酒量甚大,但是现在已经明显喝多了,两只眼珠通红。

  终于,看似脾气最不火爆的王寅,小声说道:“教主,反了吧.”

  其他人顿时都站起身来,满怀期待地看向方腊。

  方杰抓起酒壶,张开大口,畅饮起来,一壶酒喝光,“砰”的一声顿在桌上,五指一合,一把锡壶就象稀泥似的,在一阵刺耳的声音之中被捏成一团。

  他嘴角噙着冷笑说道:“新来的这鸟知县,不过是攀附上了朱勔的关系,已经全不拿我们当人看。”

  从大宋立国开始,就在压榨江南,为了弥补财政上入不敷出的局面,江浙地区作为大宋经济要地与财源核心,两浙路和江南东路垦田占全国17%,户口占比亦可观。

  江南各路粮纲总额中,其米供京师数额突出,两浙路最多,合计占米纲41%。

  自神宗熙宁起,上供粮帛银限额渐增,崇宁时一路增幅达十数倍。

  如今王黼上台之后,财政亏空更大,只能继续从东南,尤其江浙加紧榨取。

  直到花石纲这玩意出来,皇帝让朱勔在苏杭设“应奉局”,大量征调船只,以每十艘船编为一纲,称为“花石纲”,专门负责运送从江南地区搜集而来的草木奇石。

  凡百姓家有可赏玩之物,便强征,不付分文,稍有违逆则以“大不恭”治罪。

  方腊这个小小的漆园,原本是一年交一次,后来是一个月来一次,如今是一天或者两天来一次.

  百姓的苦难,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好好的鱼米之乡,没有外敌困扰,却比西北那种百年征战之地还惨。

  方腊终于刷完了最后一个篦箕,他缓缓站起身来,看了一圈。

  “大家都想反?”

  他们聚在一起,早就有了反意,只是一直在积蓄力量,利用传道的幌子,发展造反的百姓。

  石宝一听火了,狠狠一捶院子的树干道:“打着皇家的幌子,吸咱们的血,贼厮鸟,再不反,倒叫他们吸干了!”

  厉天闰脸色沉了下来,四下一瞥道:“隔壁那财主方沐,也被狗县令逼的全家上了吊,那是他窝囊。咱们是响当当的汉子,站着一根、躺下一条,又有教主带领。让个鸟毛县令如此欺辱?要我说,早反,晚反,都是反,不如就在今天,反了他娘的!”

  方腊将刷好漆的篦箕放在空空如也的架子上晾晒,摇了摇头,说道:“先别急,准备还不够。”

  他的威望太高,尽管所有人都已经忍耐到了极限,但是方腊一发话,还是都沉默下来。

  ——

  清溪县,知府刘红还没睡下,今晚知州、同知等人请他吃饭,这才刚刚回来。

  想到那些官儿都比自己大,却还要巴结自己,刘红就有些得意,难以描述心里的舒坦。

  谁叫他小妹子生的俊俏,送给朱勔之后,做了个受宠的小妾呢。

  他洗净了身子,换了身轻软白袍,坐在椅上,拿起刚刚泡好的香茗,开心的哼了段儿戏词,对管家道:“今儿个去催收的都回来了么?”

  他派出去的皂吏,干脆就都是他的家丁,换了一身行头直接明火执仗,挨家挨户明抢。

  敢反抗的直接砍了,扣上个‘大不恭’的罪名。

  管家忙道:“回老爷,还没回来。”

  刘红眯起眼,就着壶嘴儿滋儿的吸了口茶,眯起笑眼道:“好,没回来好,让他们在外面多转转,老爷我买这个官,花了不少的钱钞,再不加把劲,什么时候能赚回来?”

  他刚说到这儿,门子就腾腾腾的冲了进来,叫道:“老爷,县里的方有常来了,说是有要紧事说与老爷知道。”

  “哈哈哈!”刘红一拍大腿,乐不可支的道:“我没找他,他倒先找上门来了,这不是自投罗网么。”

  ‘滋儿’,又是一口茶:“看来他是想消财免灾,做梦!还愣着干吗?叫他进来啊。”

  不一会,一个身穿长袍的中年人走了进来。

  见他空着手进来,刘红有些皱眉,问道:“你有何事要见本官啊。”

  方有常弯下腰,小声说道:“老爷,小人特来举报,那传摩尼教的方腊,他要造反!”

  刘红一下站起身来,显得有些胆怯。方腊这人他知道,组织了一群百姓信什么摩尼教,根据这些教徒吃素和崇拜摩尼佛的特点,被称为“吃菜事魔”。

  以前根本没把他放在心上,没想到他竟然敢造反。

  方有常见他这幅怂样,心中暗暗鄙夷,你往死里欺虐百姓,原来没想到他们会造反啊?

  “来人呐!速速派何金,将方腊擒来,死的也要!”

  方腊在江南传道,是一个优势,也是一个隐患。

  传道越多,就越难隐瞒,总会有几个信徒,想要用揭发的方式,来升官发财。

  当年黄巾,也是被人举报之后,不得不提前举事。

  清溪县的皂吏显然是不够用了,县尊命令下来,何金马上亲自骑马去两浙都监衙门,请求出兵镇压。

  县衙中有方腊安排的衙役,马上就通知到了方腊,说是隔壁财主方有常告密,官府已经派人来镇压。

  漆园之内,气氛紧张到了极点,方腊再不犹豫,果决地说道:“召集教众,准备举事!”

  方杰一听,借着一股酒意,猛的把手中竹竿往墙上一掷,吼道:“好!好啊!反他娘的!”

  方腊手下的佣工,都换好了衣裳,长柄马刀斜背于肩后,红缨拂摆,煞气凌人,面前是一排排身躯强健的汉子,人人劲装。

  “教主,方有常告密,要不要先宰了他!”

  此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一只只火把猎猎,映红了方腊的脸庞和那双黑黝黝的眸子,眸中仿佛有两团火焰在跳跃:“告密叛徒,当千刀万剐!”

  一群人摩拳擦掌,朝着方有常的庄子奔去。

  方杰上前猛地砸门,有人开门之后,小心问道:“谁啊?”

  方杰狰狞的脸上一片杀气,一拳捣向他的小腹,门子倒地之后,众人推门而入。

  “一个也别放走!”石宝大喝一声,抬脚踩在门子的喉咙上,传出清脆的骨裂声。

  伴随着尖叫声此起彼伏,庄子里的方有常、妻妾老小,庄客、奴仆.一共四十余人,全都被押在院子里,反剪双手,跪在地上。

  方有常一个劲地求饶,跪着爬到方腊身边,刚想说话,被方腊身边的方杰一棍子砸在他的后脖颈上,颈骨立即被砍断了,头颅以一个奇怪的角度软绵绵地耷拉着。

  庄子里人越聚越多,足足有一千余人,眼看要装不下了。

  方腊从人群中,走到门口,三五下站到庄子门墙上。

  里外的信徒,都朝着他望来。

  方腊举着火把,单手猛地扯开衣襟,露出鞭痕交错的胸膛,声如裂帛:

  “父老乡亲!兄弟们,俺们江南水米地,天爷降的雨露,偏生养不活种地人!一冬刮三遍漆皮,汗珠子摔八瓣熬的油膏,叫造作局勒逼得连根毛都不剩,那大宋的赵官儿要造宫殿,朱勔狗贼倒踩着咱们的人骨头去登天梯哩!”

  他咬着牙,目呲欲裂,双眼中全是仇恨的火焰。

  下面轰起哭骂:“剥皮县令刚抢走俺家十斤生漆!”

  方腊攥紧了拳头,在空中挥舞着,“大家的血,流不尽!今年花石纲过境,碾平了百亩稻,官府反叫俺们赔践踏皇木的罪过!俺只问恁种田的吃糠,织绢的衣褐,熬漆的手上尽是烂疮!这世道公平否?”

  “不公!”底下千条喉咙一起喊,声若闷雷。

  “俺再问!”方腊劈手指向北,“契丹夏贼年年逼咱纳百万岁币,官家倒拿江南膏血喂豺狼!边关吃了败仗,又抓俺们儿郎填命,父兄冻饿死在运粮道上!这道理通否?”

  “不通!”人群中,用手里的铁锄木棍撞地,发出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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