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绍哑然失笑,难道师师发现这小妹偷窥了?
“不去就不去,晚上我去找你。”
“真的?”春桃一听,眼神顿时亮晶晶的,“你可别骗我啊。”
陈绍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看的春桃浑身不得劲,不安地扭了扭身子。
“什么东西咯我屁股。”
陈绍按住她的小手,站起身来,微微弯着腰笑道:“快回去吧,晚上等着我。”
送走春桃,陈绍站着歇了一会,这才继续往里走去。
到了下一进宅院,走进里面的门楼,便见李师师走出了一间厢房。她扶在门口看着他,又跨出来一步,屈膝作万福,纤长的脖颈十分挺拔。
陈绍顿时就笑了起来,感觉浑身都轻松了不少。
到了门口,李师师笑着给他脱去外穿的袍子,又要蹲下身子去给他脱去鞋袜。
突然身子一轻,被陈绍整个儿抱了起来,仔细看着她的眼睛。
她一笑一颦的美目非常好看,天生浅红光滑的朱唇在颤动,在雕窗透进来的光线下,泛着柔美的光泽。
李师师脸红扑扑的,眼神充满了羞意、却不回避,直视着陈绍的眼睛,问道:“郎君看什么呢?”
“看你呢。”
李师师脸色越来越红,但眼睛依旧没有躲开,她颤声道:“好看么?”
陈绍用力点了点头,“师师太漂亮了。”
李师师从汴梁带回来的两个仆妇,把准备好了饭菜、热水、换洗的里衬,都拿来放在床边。
耳听着有些夸张的声音,还有些不堪入耳的对话,她们捂着嘴,偷笑着退了出去。
“我可能要迎娶西军种家的女子了。”
陈绍搂着李师师,轻声说道。
李师师立刻挣扎着翻了个身,搂住了陈绍的腰,有气无力地软软说道:“奴家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郎君不用跟奴家商量。”
她一边说,一边依依不舍地用削葱一般白的手指轻轻放在陈绍肌肉成块的胸膛上,指尖微微地颤抖、在他的皮肤上滑动。
她的脸上嫣红,那美艳的颜色让她妩媚更增。
虽然她如此做派,陈绍还是从她的眼神里,看到了一丝惶恐不安和失落。
李师师一直在尽力扮演一个,完美的情人的角色,她感觉自己的身份,应该是比普通小妾高一点的。
有时候,她甚至故意克制自己的情绪,免得逾越了某条看不见的红线。
乍听到这个消息,她心里其实是疼了一下,但是她几乎是下意识地,马上转身来说了些违心的话。
陈绍没有说话,只是把她还着抱在了怀里,感受到那臂膀束紧的力度,李师师怔了一下,随即心中一暖。
他心里竟然有愧疚,李师师贴的更紧了一些,郎君心里愧疚了,就说明他在意自己。
李师师也知道自己是绝对无法嫁给陈绍的,他只要在意自己,就足够了。
雪白的贝齿轻咬朱唇,李师师趴在他的胸膛上,听着砰砰的心跳,撒娇道:“郎君快说些情话来骗骗师师.”
男人的愧疚之心,来得快,一般去的也很快,
把李师师哄睡着之后,陈绍穿好衣服,来到春桃的小院。
七月,陈绍托鄜延军经略相公之子刘光世去种府下聘。
还没等他回来,宋夏和谈的结果先出来了。
西夏正式承认横山地区归北宋,保证再也不出兵进犯;
夏崇宗李乾顺称臣,去帝号称夏国主;
开放被封锁的青白盐贸易通道;
恢复边境榷场互市
大宋岁赐永久废除,从此再不给西夏一个岁币;
许诺停止进攻夏州;
陈绍看着公文,觉得有些离谱,自己打了这么多胜仗,比原本历史上的局势好得多,怎么合约对西夏还是这么宽松。
废除帝位,就完事了?
至少也得纳贡称臣、割让几个城池吧。
还有就是岁赐仅北宋财政收入的0.3%,如此一来,不是让西夏获得喘息之机么?
历史上,西夏就是靠这个喘息的机会,最终引金灭宋时反噬北宋。
看来赵佶和童贯,对于伐辽的执念太深了,不惜放了西夏一马,专心准备伐辽。
如此短视,也给陈绍留下了机会。
不进攻夏州是吧?
不进攻就不进攻,我只是不停地修建堡寨,可没去攻城啊。
和谈成功之后,童贯马上从朔方前线撤兵,刘延庆的大军也随之撤退。
盐州西北,顿时就和西夏兵马重新接壤,陈绍不得不加派了一万人,驻守盐州。
来自鄜延路的宋军,也都收到了命令,陆续撤回。
童贯还专门派人来给陈绍送了封信,嘱咐他不要主动挑衅西夏,一切都等他伐辽之后再做计较。
陈绍马上回信,表示自己完全理解朝廷和宣帅的苦心,一定看好西北,不给朝廷伐辽惹麻烦。
童贯不知道是真喜,还是不信装着大喜,总之派人送来不少赏赐。
此时的他,心已经飞到河北、飞到幽燕去了。
也不怪童贯如此着急,留给他准备的时间不多。
河北诸路,和陕西诸路不同,那里没有西军。
他需要征调西军兵马前去,这个过程非常繁琐,而且还要准备粮草辎重。
西军也不会乖乖配合,在西北打夏贼,那是保卫自己的家乡。
即使西军那些宿将,和童宣帅有些分歧,暗地里使绊子,但是在大的战局上面,他们也是不敢含糊的。
可是去河北,西军将士们心底就不愿意,背井离乡地去作战,也没有了保护家园的动力,战意首先就十分低下。
童贯统兵近二十年,打了无数的仗,不会不明白这些困难。
他需要一件件,慢慢去解决,然后还要随时准备对辽开战。
目前他根本无从分心,甚至连老种要和陈绍结亲这种事,他也懒得去管了。
等伐辽之后,自己功成名就之时,再来和他们算账不迟。
——
七月中旬,迎亲的吉日就选在最近,不过陈绍忙的一个头两个大,仍然不打算管这事,一切交给表兄和姑母去办,自己只要坐等洞房。
西夏的信誉,果然是狗屁不如,童贯刚刚撤兵,兴庆府就向盐州方向增兵。
陈绍也不惯着他们,设伏半路击之。
本来是打算利用合约会麻痹宋人的机会,来个偷袭的西夏,完全懵了。
没想到这次的宋人,比他们还过分,竟然提前下手了。
生怕大宋撕毁合约的西夏,只能咽下苦果,装作什么事都没有。
他们在等大宋和大辽开战,那时候定要把留在西夏的这股人杀个干净。
紧接着,刘光烈又选了个近日的吉日,把日期写在聘书上,托刘光世送去种家。
种师道,对这些繁文缛节,根本不太在意。虽然他们的祖父种放是大儒出身,但是行军打仗这么多年,种师道办事最看重效率。
他觉得日子没问题,答复了消息,亲迎的婚期就这么干脆利索地办妥了。
两家的每一次来往,都是有名字的礼仪,什么“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礼仪名字说起来高深繁复,其实都是必要的交流过程。
只要有一次摸透了,接下来都是套公式,简单的很。
人们就是不懂这些礼仪,只要请了媒人、经过了家长,基本都不会疏漏某个礼,不然婚事本身就办不顺畅。
刘光烈虽然忙活,但是却异常开心,越发觉得自己兄弟天赋异禀。
先是拿下京城花魁,吃了大大的一口软饭,然后又傍上了种家,这口软饭更不得了!
还没娶呢,银州先当成嫁妆提前送了。
七月二十二,宜嫁娶。
今日天气还不错,明媚的太阳持续了一整天,直到黄昏时分。
太阳渐渐向西边落下时,种家人以及宾客都来到了府邸里供奉祖先牌位的院子。
他们从永乐城,回到了延安府,也是种氏的老宅内。陈绍也是从这里,迎娶新娘到鄜州的陈家庄完婚。
等了一会儿,折氏带着女儿种灵溪来了,径直进了庙里。
种灵溪慢慢走着,穿戴者十分整齐,基本看不见相貌,不过她穿着的一身黑色婚服裁剪得很好,黑色深衣衬得她的身材亭亭玉立,
这装束确实厉害,种灵溪年纪轻轻的,就有了十分端庄的感觉。
家里的人开始祭祀祖先,上贡品、焚香,叩拜,念祭文,忙活了好一阵,庙堂里也笼罩在烟雾缭绕之中。
等忙完了,大伙儿便走出了庙堂,只留下折氏和种灵溪母女两人。
折氏看着这样庄严肃穆的场面,心里有些不忿了,气呼呼地说道:“当年我从折家嫁出来,也没有这么多礼节!看来真是没拿我当回事,一把就把我推到了火坑里,嫁给一个濒死的老头儿!”
“你闭嘴!”尽管平日里关系不错,但是听到她又在那骂自己亲爹,种灵溪也忍不住了。
“你这没良心的!”折氏哪是肯吃亏的人,给她给不小心,就在她胳膊上拧了一下。
娘俩差点掐了起来,幸亏丫鬟来的多,赶忙把她们分开。
两人互相数落着彼此的不是,争着争着,连谁用了谁的胭脂,谁吃了吃谁的蜜饯这些事都抖落出来了。
空气中弥漫着贡品的香味,以及焚香的气味,还有因为天气有点热、人们身上散发出来的微酸汗味,让人的感受继续停留在祭祀的气氛中。
种灵溪吵累了,冷静下来之后,闻着这特殊的味道,心里也不是滋味。
“继母,我还能回来看你么?”
折氏也不记仇,揽着她的肩膀道:“腿长在你身上,谁还能拦住你不成,想回来就回来呗,又不是隔得十万八千里。”
“不过你这丫头,惯是没有良心的.”
种灵溪又觉得很烦躁,有些后悔跟她说那句话。
过了许久,外面又有吵嚷声响起,说是迎亲的人来了。
众人引着陈绍,来到折氏跟前。
折氏赶紧坐直了身子,接受女婿的揖拜行礼。
她偷偷打量了一下,心里又不平衡了,真年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