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非是给后辈子孙们,多一条可以选择的道路罢了,至于后辈子孙选择哪一条,就是他们自己的事了。
“如此也好!”种师中道:“陈绍与刘延庆有亲戚干系,派人去刘府问一问就知。”
种师道说道:“不用了,我已经派人问过了.”
小种斜着眼,瞪了他兄长一记,这老种早就有了决断,还装模作样问自己。
害的自己还真以为自己有参与决断的权力呢。
不过家族里的事,听他的倒也合情合理。
“族中未出嫁的女子,还有几个?”种师中问道。
种家的子嗣,到了他们这一辈,着实是香火不旺。
老种征战一生,有两个儿子,早早都死在了战场上。
小种倒有一个儿子还在,不过没有女儿,也没孙女。
“陈绍年纪轻轻,能和他适配的,好像只有小妹了。”
——
种府内院。
一座宽广宅院之内,门窗新糊绢纸,梁柱刚涂彩漆,雕梁画栋、布置繁华。
这种风格,和种府其他宅院格格不入,乃是种师道的叔父种谊的宅子。
种谊是种世衡的幼子,虽然辈分上是种师道的亲叔父,但是年纪比他还要小几岁。
叔侄两个几乎是一起长大,情意深重。
种谊性豪爽,有气节,喜读书。他治军严整,令一下,将士冒死不敢避。每次遇敌作战,他知已知彼,估计不能胜即不发兵,故每战皆胜。
世人称赞他是“得谊,胜精兵二十万!”
可惜,如此猛将,十年前就死了。他五十岁的时候,妻子病逝,娶了折家女儿续弦。
折氏相当于刚来不久,就守了寡,她不是个清新寡淡的性子,喜奢华,爱热闹。
所以尽管老种为人节俭,但是念及叔父,便时不时资助些钱财给这一院。
天气炎热,折氏早早醒来,穿着一身松软舒适的便服。斜倚在榻上,一手轻轻摇着团扇。一手轻拍着在她怀里一只白猫。
她身形高挑匀称,眉毛纤细弯如柳叶,红唇粉腮,琼鼻一点。晨光透过薄纱,晒在她那张清水莹润的俏脸儿上,有一种慵懒的风情。
她嫁进来时候才十多岁,本来就是双十年华的年轻少妇,又兼锦衣玉食,保养得宜,那体态圆润丰腴。
肌肤脂白粉嫩,诱惑的很,两条纤直的美腿在榻上半屈半伸,更是依稀可见裙内粉光致致,滑嫩动人的一片春光。
一个年长的丫鬟靠近,小声道:“夫人,种老爷来了。”
“哪个种老爷?”
“大老爷。”
折氏睁开眼,问道:“彝叔不是去前线打仗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虽然年纪上,种师道能当她爹了,但是辈分在这里摆着,折氏一直是称呼他字号。
不过这位折夫人,因为嫁进来的时候小,又是个大辈,来了之后丈夫卧病不起,很快就死了,更没有人有资格教训她了。
所以她在种府比较特殊,为人做事全凭心情,别说叫种师道的表字了,没叫老种乳名,已经不错了。
也有可能是她不知道。
“彝叔来了我不能不见,伺候我更衣吧。”
丫鬟们给她装饰珠宝,又帮她擦抹脂粉,手上动作娴熟,显非一日之功。
不一会,折氏就变得满头金银珠光宝气,锦衣华服。
来到前院的厅堂,果然种师道坐在那里,听到脚步声已经站起身来。
“婶娘。”种师道规规矩矩行礼。
其实他和种谊,虽然是叔侄,却情同兄弟,以前相处时候都没有这般拘束。
折氏点了点头,坐在上首,手执团扇笑道:“听说你又去前线了,这一把老骨头,可怜见的,没受伤吧?”
“多谢婶娘挂念。”老种心里不得劲,只想快点说完离开,“十二妹妹可在?”
叔父种谊早年与亡妻生下个女儿,名叫种灵溪,在种师道他们这一辈中,排行十二。
“你找她作甚?”
这个名义上的女儿,和折氏关系不远不近,但是表面上关系还不错。
至少每日里请安问候,从没红过脸。折氏虽然张扬了些,也不是个不讲理的,偶尔甚至还真表现出一点慈爱来。
但看在种灵溪眼中,这个继母更像是个孩子,自己反倒像她的‘继母’一样。
种师道一心想快点离开,便说道:“小妹到了及笄之年,我为她寻摸了一门亲事,特来说一声。”
折氏听完一怔,心里想着果然如此,自己差不多也是这个时候嫁人的。
虽然继女和自己不亲密,但毕竟是朝夕相处,此时她竟然也生出一些不舍来。
她是个心直口快,而且什么都不怕的人,直接说道:“你们找的人家多大年纪,莫要跟我一样,刚嫁过去就守了活寡。”
这句话是真情流露,折氏甚至挤出了好些眼泪来。
“当年我也是信了族里长辈的鬼话,说什么种谊虽然中年,却身强力壮,谁知道.”
种师道实在听不下去了,他猛烈地咳嗽了几声,起身道:“婶娘勿怪,我这几日身体抱恙,就不多说了,我让您侄儿媳妇来说。”
折氏赶紧用团扇掩住脸,不悦地说道:“哎呀!这时候咳嗽,定然是风热,你都病了还来作甚,小心染给我了,这滋味可不好受,你快些走吧。”
“走吧走吧,赶紧走。”
种师道站起来抹头就走,本来浑身骨软筋麻,酸痛不已,此时走的却奇快无比。
回到自己院子,种师中一脸好笑的神情,肯定是早就算到了他的遭遇。
兄弟两人坐在一起,又谈了些琐事。
另一间宅院里,折氏满怀心事,来到女儿的小院。
推门进去,只见一个少女正在读书,她穿着一身湖水绿的对襟衫祷,外罩一件半臂衣,下身穿一件嫩黄色的裙子。
笔直的小腿撑在桌上,让椅子一根腿着地,看的津津有味。
听到开门声,她笑盈盈地抬头,“继母怎么来了,桌上有蜜饯,你自己吃就是。”
折氏抹了抹眼泪,说道:“还吃呢,我来看看你,以后就瞧不着了。”
种灵溪抬起头来,老老实实坐好,有些紧张地问道:“继母莫要吓我,谁跟你说什么了?”
“我那好侄儿,给你寻摸了一门亲事,要把你嫁出去哩!”
种灵溪嗖的一下站起来,一脸惊恐,“真真的假的?”
她灵动的双眼,突然变得呆呆的,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折氏叹了口气,说道:“这还有假,不过你放心,我都嘱咐过他了,叫他给你找个年轻的,别跟我一样,嫁过来就守活寡.”
“老爷,城外有人传话来,定难军承宣使陈绍,派人来传信,说是要来拜访,此刻正在来的路上。”
兄弟两个闻言对视一眼。
种师道笑道:“看来是要银州来的。”
“还真是贪心啊!”种师中冷笑道:“我说什么来着,他肯定沉不住气,不过我没想到他能亲自来。”
“若果然促成了这门亲事,那银州不就是小妹的嫁妆,也不枉我们辛苦打下来。”
种师道呵呵一笑,“你亲自去迎接一下吧,毕竟他如今是承宣使,不宜太冷落了他。”
想到有可能会结亲,种师中对陈绍的敌意小了些,闻言起身道:“老种都发话了,小种岂敢不去。”
城外陈绍纵马赶来,他也是诚意满满。
这次虽然空着手来,但是给种家的礼物也不轻。
自己如今整合了盐州、宥州,正要跟中原大肆做生意。
原本的两个交通枢纽就是洪州和银州,都是用来进攻大宋的跳板。
如今却可以用作与中原交易的枢纽。
从银州多走一些货物,就能让种家军赚一些,西军诸将基本都是自己养着自家兵马的,这个条件其实很丰厚,不怕他们不答应。
不过自己之前跟着童贯,演戏演的太逼真,跟西军闹得不太愉快。
就怕这哥俩记仇
城门处,站着一群人,陈绍远远地举手遮阳,眺望过去。
“好像很隆重啊!”
他心情顿时好了一些,种家如此客气,肯定没想着和自己撕破脸。
至少,都是可以谈的局面!
只要他们肯谈,那就好办了,付出什么代价都可以,银州一定要拿到手。
等靠近了之后,陈绍意外地发现,在这里等他的,竟然是小种相公-——种师中。
这陈绍是真没想到。
他赶紧翻身下马,将马鞭丢给亲兵,抱拳道:“小种相公!怎敢劳烦您来相迎。”
种师中眼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
至少表相不错,也确实够年轻.
第92章 暗窥新郎
永乐城附近这大片土地,原本都属于银州管辖。
是种家当年打下来之后,种谔上书建议在银州、夏州、绥州交界处筑永乐城,意图建立前沿军事据点,压缩西夏活动空间。
宋神宗当即准许,可是却派了个草包文官徐禧来主持。
首先选址就离谱,老将种谔、高永能等多次指出永乐城“无水源”,一旦被围必陷绝境,但徐禧拒绝采纳,反将反对者贬职、惩处。
这城池,当年动用了二十万民夫,只用了十四天就修建起来。
足见当时大宋国力不弱,好好指挥可以灭掉西夏,但是徐禧这种人,只知道纸上谈兵。
西夏反扑来的很快,梁太后派30万大军围攻永乐城,切断水源与粮道。徐禧这货拒绝种谔等人提出的趁夏军半渡无定河时突袭,欲效仿宋襄公“不鼓不成列”的旧事;
还放弃城墙防御优势,强令宋军出城与西夏铁骑野战;
西夏截断水源后,他又拒绝曲珍、高永能突围建议,坐以待毙。
水源被占后,宋军“掘井不及泉”,士卒渴死大半,甚至饮马粪汁求生。城陷当夜暴雨冲垮土城墙,西夏军总攻。
最终徐禧、李舜举、高永能等将领战死,仅曲珍等四人逃脱。宋军损失包括官员230人、士兵1.23万余、役夫近20万,几乎全军覆没。
永乐城惨败让神宗“涕泣悲愤,寝疾累月”,也彻底粉碎神他复“定难五州”的雄心,转为“积极防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