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为什么……
士卒和部落酋长纷纷将高羽视作‘长生天’又或者说是‘长生天’派下来的使者。
这么绝境的劣势都翻盘。
只能是铸金人时,长生天就已经保佑阿那瓌一定能赢,在战局不利的时候,附身在高羽身上,奠定乾坤。
高羽顿了片刻才翻身下马,伸手将阿那瓌搀扶起来,勉强挤出一抹笑容。
“大汗身份何其尊贵……”
要是换做其他时候,高羽肯定会第一时间就下马,怎么可能让阿那瓌这位柔然可汗在自己面前拜那么久?
之所以显得反应慢了半拍,不过是脑海中的思绪突然有些混乱。
这座大营里,上至柔然可汗下至普通士卒,都将自己视若神明,在他们眼里自己是在绝境之中,逆转战局的最大功臣。
可以说,这一仗,以少胜多!
随着高车溃散的部族到处逃窜,随着柔然人的部族在封赏后也会回到各自的封地,牧场,无双鬼神这个名头会伴随着这些人传遍整个草原,甚至是一路传到更远的地方去。
在这名利双收的时刻。
自己本应该开心。
可高羽实在高兴不起来,反而心情异常的沉重。
这是高羽第一次独自领兵作战,也是第一次体会到跟自己亲自带出来的士卒们生离死别。
一将功成万骨枯。
脚下的尸骨,除了有敌人的,同样也有自己的袍泽。
他们不是自己玩SLG游戏时的一串二进制数字符号,而是活生生的人,是一群跟自己长时间里朝夕相处的战友。
阿那瓌却没有察觉到高羽的情绪异常,依旧极为亢奋。
他可是经历了情绪上的大起大落,差点以为自己要被高车士卒活捉回去领赏,却不曾想高羽天神下凡直接逆转战局。
从阶下囚一跃成为草原霸主,柔然可汗!
生死之间是有大恐怖的。
“来,先饮了这酒!”
高羽也不推脱,下马,接过金酒杯,直接一饮而尽。
阿那瓌见状大笑,拉起高羽的手就想要往汗帐里面走,却发现高羽站在原地纹丝不动。
“高郞可是疲惫了?”
“来人……”
高羽摇摇头,在阿那瓌不解的眼神中,后退一步,躬身行礼道,“大汗,我麾下士卒有不少伤员,正在等待救治,我还需带他们前去找医工医治。”
“何须高郞亲自去?我自会遣人。”
阿那瓌却没当回事,当即就招手要叫人。
高羽却依旧摇头,十分固执的再次拒绝,“大汗,若是高车人已经遁逃,还请大汗派遣士卒与我一同回去打扫战场,我麾下士卒的尸首还在战场上,我需将他们带回来。”
阿那瓌不解,有些尴尬,眼神中闪过一丝恼怒。
高羽也太不给他面子了。
他以国士之礼待高羽。
又是主动为其踏歌而舞,又是下拜奉酒,高羽竟然这么冷淡的对自己?
为了几个普通士卒,竟然无视他这个草原霸主,柔然可汗的面子?
好在阿那瓌也没有发作,不过他的脸也冷了下来,下令道。
“来人!带人随高郞去清点战场。”
高羽这才躬身行礼,大声的感谢,“我替战死的玄甲军士卒,谢大汗之恩!”
说罢。
高羽便转身牵着马走出柔然大营。
………………
伊匐在亲卫和巴图等人的护卫下,疯狂逃窜,总算是摆脱了身后的追兵。
此时。
残阳如血,天空被染成一片血红。
伊匐哪还有半日前,那副君临草原,意气风发的霸主姿态?
为了不暴露自己的身份,他将身上那套华丽昂贵的铠甲衣服全部丢弃。
此时的他披头散发,风尘仆仆,极为狼狈。
他到现在都没有搞明白。
明明是十五万打五万,他的兵力数量三倍于阿那瓌,并且一开始的时候,战场上呈现出来的情况,也确实是优势在他。
柔然的军阵差一点就被他麾下的骑兵给冲垮。
到底发生了什么?
为何前方跑回来的溃兵会如同见鬼了一般,满脸惊恐的大喊‘鬼神来了’?
“可恶!啊!!”
愤恨的伊匐抽出腰间的宝刀,不断的左右挥砍,来泄恨!
没等他发泄完,便远远的听见马蹄声!
草原上生活的人,对马蹄声极为敏感,厉害一点的,甚至能通过听声音来判断具体的数量。
巴图警惕的趴在地上倾听。
“约莫五十人左右,这个数量……应该不是追兵,难道是逃散的部众?”
伊匐已经是惊弓之鸟。
他刚刚才经历溃败,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归降的柔然部众看到他战局不利便立马原地倒戈,被前后夹击,不然他也不会这般狼狈。
他当即翻身上马,还让巴图等人纷纷将箭矢搭弓。
随着赶来的骑兵映入他们眼眼,伊匐这才松了口气,确实是自己人。
乃是伊匐亲自册封的吐豆发,他的弟弟越居。
骑兵冲阵的时候,越居便是在前方当率领督战队,在前线督战。
看见越居,伊匐便来气,直接一脚将跪在面前的他给踹倒,歇斯底里的怒吼。
“我不是让你在前线督战!你就是这样督战的?前面到底发生何事!”
“说!你倒是给我说啊!”
越居眼中闪过一丝阴狠之色,但还是连滚带爬的回来解释。
“我也不知道,本来大军已经要生擒阿那瓌,但我军冲锋的势头突然被打断了。”
“正当我要去前面探查情况,却看到众多士卒惊恐的往回逃窜,嘴里还喊着‘鬼神来了’,我带督战队斩杀数十名溃逃士卒都无法阻止其余士卒跟着一起跑。”
“我远远的瞧见一支军旗名叫‘玄甲’的骑兵在冲阵。”
“这支骑兵似乎是大魏的具甲铁骑,人马皆披重甲,而且人人带着鬼脸面具,领头之人勇武非凡,来回冲刺,反复将我军军阵击穿,这才致使我方士卒军心溃散,士气崩盘,最终惨败……”
伊匐听到这关键的信息,当即追问,“玄甲军?具甲铁骑?有多少?”
“看不清楚,约莫四五十。”
“多少?”
“五六十……”
听到这数字,伊匐一愣,进而宛若癫狂的大笑,一把抓住越居的衣服,一脸凶狞,眼珠子瞪的老大。
“五六十?”
“你的意思是……我的十五万大军!被区区五六十具甲铁骑给打崩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越居不断的摇头,生怕情绪不稳定的伊匐拿自己撒气。
伊匐努力的平复情绪,却越想越气,转过身去就要上马。
却没见身后的越居突然从腰间抽出兵刃,双手握紧刀把,猛的朝前一刺。
噗嗤!
锋利的刀刃顿时贯穿伊匐的胸腔。
伊匐猛的一转头,却发现在自己面前一向唯唯诺诺的越居,竟然露出了如豺狼般凶狠的表情,他难以置信的抓住越居的胳膊。
“你……”
“高车没有这样的候娄匐勒,即刻起!我便是高车的候娄匐勒!”
“似你这等没用的废物便在天上好好看着,我是如何率领子民们夺回本该属于我们的肥美草原!”
越居怒吼一声,将刀抽出,又是一刀将伊匐砍翻在地。
血液喷涌而出,喷了他一脸。
事情发生的过于突然,巴图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下一秒!
越居与其带来的士卒纷纷抽出兵刃指向巴图等人,越居厉声高喊。
“我才是高车的候娄匐勒!”
巴图与同伴互相对视一眼,并没有抵抗。
他们收到的命令是保护高车的候娄匐勒,至于谁是高车的候娄匐勒?
这并不重要。
“见过候娄匐勒。”
越居癫狂的发出大笑,哪怕此刻他周围不过百人出头,但只要夺回候娄匐勒之位,他便能学阿那瓌那样,举起王旗,招降纳叛!
他看向身后的方向。
“阿那瓌你且等着!”
“我就不信长生天的鬼神会一直庇佑你。”
“我迟早会带上大军杀回来,夺回属于我的草原!”
………………
将伤员送去救治后。
高羽又带着木兰、彭乐等还能正常行动的人,带了几辆用来运送粮草的马车到战场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