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先生岂不闻，攻其国，爱其民，攻之可也！以战止战，战之可也！又岂不闻兵贵精，不贵久，既已有了目标，又何必畏畏缩缩？”
程乐羽也摇了摇头，叹息道：
“此等大事宜缓不宜急，更应顺应天意，而不是逆天而行。如今民心尚在，强行为之，不仅会反噬自身，也会生灵涂炭。”
程乐羽自然知晓贾珏的用意，也明白为什么自己为什么被李振山带过来。
他不是不明白大乾走到这一步，其实也是无可奈何。
太上皇的这一步棋，其深意他也明了。
但他依旧觉得，太上皇必然还有后招，因为现在根本不是无路可退的地步。
李振山轻笑道：
“天？当年程先生失魂落魄，被人陷害的时候，天如何做了？当年我父母被鞑子掳掠走时，我被羞辱时，天如何做了？天下数百万灾民，每日都有人饿死，易子而食时，天如何做了？”
“若非如此，我本来家有余庆，小富即安，还在读着私塾，却因此家破人亡，我被迫参军，在战场上刀尖舔血逆天改命，直至遇到侯爷才有如今的地位！”
他虽然在笑，但是眼里的阴狠却愈发的重了。
贾珏看着两人，也有些无奈。
两人就像是一体两面，没有绝对的对错。
程乐羽考虑的其实没错，李振山做的也没错，只不过是侧重点不同，看到的时机不同。
李振山面无表情的看着程乐羽，沉声道：
“天若不予，那就自取！人，定胜天！”
程乐羽张了张嘴，他可以继续和李振山对峙，但没有任何的意义。
因为他看到贾珏点头了...
贾珏敲了敲桌子，思索了一会儿后开口道：
“接下来的计划李将军继续负责，赈灾钱粮的事情不要露馅。我会在给先生安排一千人手。”
李振山再次拿起羽扇，笑着点了点头，似乎方才的一切都只不过是随口说说而已。
贾珏又看向程乐羽，笑着说道：
“接下来委屈程先生暂时跟在我身边了，正好也有些事情要和程先生请教！”
程乐羽似乎已经预见了这一幕，点头应下。
贾珏起身嘱咐了几句后，并没有过多询问李振山关于赈灾钱粮的事情。
任由其发挥，比自己插手更好。
回到了后宅，才走了没多远就见凤姐儿带着平儿在不远处的凉亭。
这显然是特意等着自己，贾珏坏笑着上前说道：
“呦～孩儿他娘，这是特意等我呢？”
凤姐儿见到贾珏过来也是一喜，可见贾珏身后无人，便惊愕道：“爹爹呢？”
她方到荣国府旧宅，就连忙带着平儿过来了。
大家也都知道她这是要见父亲，倒也没人说什么。
她知道贾珏他们是要在前面谈正事的，所以才带着平儿在这里等—着。结果就贾珏回来了，难免惊愕。
贾珏呵呵一乐，上前捏了捏她的下巴打趣道：“找我做什么？”
凤姐儿的脸蛋唰的一下红了，床韩之间的那些称呼拿出来说，如何能不羞人？
“啪~”
一巴掌打掉贾珏的手，凤姐儿咬牙呸道：“我呸！少在这里和姑奶奶扯臊，人呢？！”
贾珏坐在一旁，无奈道：
“自然是先回去了，他们一起来的，纵然伯父想要留下也不好留。毕竟你这次属于是扶棺南下，第一时间是要以夫家为重，处理贾赦的丧事。”
正常来说他们今天都不该登门的，明天才是这些老亲上门的日子。
这也是为什么今天只有贾雨村和四家分家族长跟着过来，其他本地的老亲故旧都没有来的缘故。
在这个时代，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可不是说说而己！
别说是父母常去看望女儿，就算是女儿经常回娘家都是要被人诟病的。
王子肱是王家分家的族长，自然明白这个道理。
凤姐儿闻言有些失望，嘟囔道：
“看一眼都不看，真是一点也不在意我这个女儿。亏得我还想告诉他要做外公的事儿呢！
现在凤姐儿怀孕了，而且还是个男孩儿，这显摆的心思自然也就起来了。
虽然是贾珏的种，但别人不知道啊！
这给贾家添丁，可不是一件小事，到时候不知道有多少人要上门祝贺的。
结果自己亲爹反倒是没来看自己一眼，掉头就走了。
平儿在一旁站着失笑道：
“奶奶，老爷太太最是疼你，哪里能不在意你的？不过是规矩太多，这才今日没有过来，说不得老爷太太这会儿也急的很呢。”
凤姐儿哼了一声，傲娇道：
“那就让他们急去，反正我是不急的！明儿他们来了，我也不见他们，后天再说吧！”
贾珏和平儿都是一乐，知道凤姐儿这是嘴硬呢。
凤姐儿也没搭理他俩‘嘲讽’自己的举动，反倒是开口问道：
“你们在前面说什么事了？在船上你就一直没说到底怎么回事，现在都弄清楚了？”
贾珏缓缓点了点头，将方才说的事情捡了几件说了。
凤姐儿闻言也是吓了一跳，随后大发雷霆的骂道：
“这帮脏心烂肺的，那些赈灾钱粮里面都有姑奶奶的一份，他们也敢贪，活腻歪了！”
贾珏的嘴角抽了抽，心说这果然很王熙凤啊！
倒是平儿有些担忧的问道：
“爷，这赈灾钱粮都没有了不说，单说那么多大户不施粥了。这一点吃的都没有，几天下去这城外的那么多灾民岂不是活不下去了？”
凤姐儿闻言也蹙了蹙眉，也跟着担忧了起来。
“平儿说的对也不对，若只是没有人施粥倒也罢了，这些灾民知道闹一闹，府衙就得在挤出来一些粮食给他们施粥。只要能挺得住，等赈灾钱粮下来也就好了。”
“可现在赈灾钱粮没了，一旦消息被人走漏了，到时候这城外的灾民都要闹起来。再加上衍圣公府的事情传过来了，怕是....”
凤姐儿虽然跋扈狠辣，但是对这件事还是能看的明白的。
贾珏点了点头叹道：
“何止啊，不只是应天府外的大民，就连整个江南的灾民怕是都要闹起来。到时候就是星星之火成燎原之势了！”
凤姐儿刚要说话，随后猛地惊的站了起来。
“坏了！咱们家在城外还有不少庄子和田地呢！粮仓也有，这要是被乱民给冲击了，就什么都没了！”
她说的咱们家是王家，而不是贾家。
因为宁荣二府如今的产业基本都在神京和辽东，这应天府的产业都给了分家了。
她是知道王家在城外有多少田地和庄子的，这要是都被毁了抢了，到时候可不是‘损失”二字可以概括的了。
贾珏拉着她坐下，轻声道：
“他们今天过来其实就是为了这件事和哭穷，你放心吧，此事也不算太难。就算是真的乱起来了，什么都没了，有我在，也都能在赚回来。”
凤姐儿翻了个白眼，无语道：
“那再赚的是再赚的，这眼下的也不能这么就没了啊！这岂不是多少年都白干了？！平儿，你赶紧让人回家一趟告诉爹爹快点派人去城外，将能运回来的都想办法先运回来。”
平儿刚应了一声，就被贾珏拉住了。
“这事儿还用你来知会？方才就都说过了，他们这会儿怕是就已经安排人去办了。行了，别操心外面的事儿了，小凤儿你现在就安心养胎，剩下的都交给我就是。”
凤姐儿抿了抿嘴，最后轻轻点了点头。没办法，
自己的小男人，孩子他爹都发话了，自己能怎么办？听话呗！
再说她对贾珏的信任，也的确是有些盲目的。
女人呢，都是慕强的。
况且贾珏强的可不只是一点两点...
贾珏还要想说什么，凤姐儿一手扶着腰，一手护着小腹的站起了身。
“那行了，你忙你的吧，我回去了。”
贾珏惊愕道：“这就回去了？”
凤姐儿看着贾珏的那眼神逐渐变坏，不由的啐了一声。
“少打我主意，告诉你，伤了我的孩子，我和你拼命！”随后顿了顿，又开口道：
“那边也是一团糟，我得赶紧回去支应去。你这边也闲不着，大嫂子和可卿也得跟着忙活呢！两边都有丧事，先各忙各的吧！”
棺材下葬的日子还有七八天的时间，不能早也不能晚。
这空出来的几天，就是给各家在过来上柱香的时间，也是老亲故旧聚在一起的机会。
所以面子上的事，那是一点都不能出错。
看着凤姐儿扭着那依旧纤细的腰肢上了马车，贾珏忽然笑了起来。
心说等我忙完这几天的......
贾珏这一次南下，很多人都已经知道了消息。
从刚回到后院之后，就开始有人不断的上门送上拜帖。
贾珏也都让人都收下了，但本人却是并未出面。
后宅。
有尤氏和可卿在，这后宅早就都收拾妥当了。
晴雯她们几个也跟着尤氏和可卿，开始忙活着府内挂白和祭莫等诸多事宜，还要熟悉原本留在这里的下人。
主院内。
贾珏躺在袭人的腿上，悠哉悠哉的吃着葡萄。
“香菱，来，吃这个，这个甜。”
贾珏将一个吃了一半的葡萄递给香菱，香菱张嘴啊呜一声吃掉。袭人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一边给贾珏按着头，一边问道：
“爷，不是说下午要去甄家么？要不要先换身衣服？我也得去前面看看了，这旧宅的人少，怕是忙不过来。”
虽说有尤氏和可卿在，再加上晴雯、妙彤、妙玄也都在，但下人太少了！这东西两府的旧宅，总共留下照看院子的人也不到一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