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指着远处衍圣公府的位置大喊道:
“就在那!他们孔家的几座粮仓堆得满满的,里面几百口大缸装满了油!那都是咱们的血汗啊!拼一把,咱们儿孙后人能活!不拼,一家老小全都要饿死!”
这人说的话在平时自然没有什么鼓动性,但是朝廷赈灾粮食下来之后,连让他们一天喝一顿粥都是奢望。
原本的希望瞬间变成了绝望,从美好的期盼中再次跌入地狱。
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父母孩子饿死在眼前,眼睁睁的看着一个个曾经熟悉的人变成了一具尸体。
这种情况下,有一个人带头鼓动,就完全可以掀起惊涛骇浪!
“冲进去!抢钱抢粮,活命!为了爹娘孩子,为了咱们的后人,冲进去!”
随着带头的大汉高喊,跟着暴动的人越来越多。
一群人就像是饿疯了的狼一般,哪怕是一个个骨瘦如柴,却双眼血红的吓人!不只是这一个村庄,衍圣公府周围十数个村镇都是如此!
但一条条火龙朝着衍圣公府前进的时候,一处山头上,程乐羽轻叹了一声说道:
“衍圣公府传承了这么多年,如今怕是就要血脉断绝了。李将军,你暗中鼓动衍圣公府克扣赈灾钱粮,闹出如此滔天祸事,你就不怕给侯爷带来麻烦?”
李振山摇着羽扇,淡淡的笑道:
“麻烦?什么麻烦?和侯爷有什么关系,和你我又有什么关系?明明是衍圣公府勾结官员贪污赈灾钱粮,惹得百姓民怨沸腾,暴乱杀人!”
程乐羽沉默了几秒,再次看向远处的那十几条蜿蜒的火龙,悲天悯人的默念了几声道号。
李振山咧嘴笑了笑,随意道:
“放心吧,这些老百姓不会出现太大的伤亡的,有那些带头的约束,就算是有小范围的厮杀,也不会太严重。”
是的,这些带头的都是李振山派下去的!
这些人都是贾珏召唤出来的情报人员,单纯战斗力自然不高。
但是蛊惑人心和打探消息的本事,却是一等一的!
程乐羽看了眼李振山,无奈道:
“你这次的棋局铺的太大了,几乎将周围几个省份全都圈进来了。一旦收不住,便是侯爷也无法收尾。若是如此,大乾山河破碎就在眼前,周围异族入侵,何人能挡?”
李振山摇着羽扇,目光盯着那些火龙,嘴上轻笑道:
“无法收尾?程先生,你对侯爷的实力一无所知啊!侯爷从来都不是一个人,侯爷是神!等到侯爷尽收天下民心的时候,也许你会知道为什么候爷是神!”
李振山可一直都忘不掉跟随着贾珏作战时候,近乎‘撒豆成兵’的神迹,那根本就不是人能做得到的。
是的,李振山也不是傻子,为什么跟随贾珏作战的会凭空多出许多仿佛从天而降的军队?!
这些军队从何而来?又从何而去?后勤如何处理?
这些他都无法解释。
什么障眼法,什么把戏?
不,那就是神迹!
他太清楚贾珏根本没有时间在辽东布置障眼法,也没有那个需要。
贾珏需要布置障眼法给他一个人看?
他算是什么东西!
在他的心里,贾珏就是上天派下来的神!
只不过受限于人世间的种种束缚,才无奈伏低做小。
这也是他为什么心甘情愿的为贾珏做事,甚至是狂热的相信贾珏了。
因为一个有人性,懂得收效的神,才值得他相信!
程乐羽无奈的摇了摇头,在他看来李振山已经疯了。
当初他被贾敬从张道长身边带出来的时候,不过是答应帮着贾珏熟悉一下朝堂政事。
谁知道被李振山给‘绑架’了过来,现在就是想走都走不了。
别说有人一直在暗中盯着他,单说这么多人被李振山给利用起来,他若是不在一旁查缺补漏,就会死更多的无辜。
他明白李振山一直在试探他,也明白李振山明白他在试探李振山.....
“侯爷什么时候到?”
李振山转头看了他一眼,失笑道:
“侯爷啊,按照时间上算的话大约再有二十天吧,就能到江南地界了。咱们明日也该赶路了,先一步去应天府等候侯爷。”
程乐羽沉默了几秒后问道:
“那些赈灾粮食,你准备如何做?”
想要掀起灾民暴动,必须要先对赈灾粮食做手脚。
他多少知道一些李振山的计划,但是摸不清具体的手段。
李振山轻笑了几声,幽幽道:“赈灾粮食?什么赈灾粮食?朝廷有过赈灾粮食么?”
程乐羽愣了一下,随后惊恐的看着李振山,满眼的不可置信。
“你想把所有的赈灾粮食都毁了?你疯了!这要死多少人?要闹出多大的乱子!况且那些官员也不会同意的!他们就算是在贪,也不敢将所有的粮食都贪了!”
李振山摇了摇头,依旧盯着山下的十几条火龙。
这十几只队伍已经快要接近衍圣公府了,天下大乱的序章就要揭开了!
哪怕是李振山一直阴狠毒辣,可看着这一幕也不由的有些激动。
“程先生,有些事从来不会以个人意志为改变的。天下大乱是大势,就算是没有我,你以为这些灾民还能坚持多久的善良?”
李振山随口说了句,然后顿了顿说道:
“至于那些官员,他们当然不会这么做,但我从来没打算用他们作为计划的关键点。我的底牌,是漕帮啊!”
衍圣公府。
衍圣公孔康明正在宴请当地知府和一众官员,别看周围的县镇几乎饿殍遍野,但衍圣公府却是夜夜笙歌!
此处是一个三层楼,专门用来宴请宾客所用。
一二层宴请孔家看好的学子、世家、官员,三层用来宴请名士高人。
本来众多官员只能在二层,但因为最近赈灾钱粮的事情,大家‘同心协力’,孔康明‘吃饱喝足’,这才破例请他们上了三楼。
这三楼四面无墙,只是挂着一幅幅写满论语的白绸随风舞动。
知府白庆民看着外面那一口口大缸盛满了油,却只是当做油灯,不由得赞道:
“每次来到衍圣公府朝圣,内心都会被深深的震撼。天下学子心中的圣地,真是宛若仙境。”
孔康明哈哈一笑,推开身旁‘侍候’的女人,举杯高声道:
“来,诸位再满饮此杯!今日不醉不归,即便醉的不省人事,也有你们身边的侍女‘照顾这些侍女说是侍女,但都是一些高门大户和没落的书香门第的女儿。
这都是精挑细选的,不仅要长得好看,身材要好,还要懂琴棋书画。
最重要的是都要懂论语,懂圣人之言...
可这样的知性女人,如今却一个个衣着暴漏,宛若玩物一般侍奉着客人......
众人越喝越是兴奋,没多久就一个个化身成了衣冠禽兽,对着身旁的侍女动手动脚。
就在众人都快要兽性大发,开一场无遮大会的时候,忽然隐约的有一阵厮杀声惨叫声传了过来。
众人都是齐齐愣了一下,不少人都摇了摇脑袋,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孔康明起身到了栏杆前看了看,但因为地势和周围建筑的缘故,却是看不到什么。但是惨叫声还是隐隐约约的传了过来,他眼神不耐的大吼道:
“来人,外面在吵闹什么!”
可他们在三楼都看不到什么,在楼梯处等着伺候的管家们哪里能知道?
白庆民起身也张望了一下,还是什么都看不到。
但是心中却是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皱眉道:
“衍圣公,似乎有些不对,不如先寻个安全所在?”
孔康明瞥了他一眼,嗤笑道:
“你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不必多虑,必是有下人犯错被罚。”
这会儿众人都喝的不太清醒了,再加上厮杀声和惨叫声还远,传过来的声音也是隐隐约约的。
白庆民却是越来越不安,转身走到楼梯处吩咐管家派人出去查看。“衍圣公,会不会是因为赈灾钱粮的事情,这些贱民反了?”
一个官员迷迷糊糊的说道。孔康明撤嘴道:
“反?他们敢!一群生下来就是贱民的家伙,敢反?拿什么反?镰刀锄头吗?哈哈哈哈!众多官员也是跟着一阵哄笑,纷纷觉得孔康明说的有理。
可白庆民却是脑袋里炸了一下,是啊,这些灾民若是因为赈灾钱粮的事情反了,那么这会儿外面听到的声音就说得通了!
朝廷前段时间拨下来十万两白银和八十万斤粮食,结果除去水路上‘损耗’的,剩下的粮食被衍圣公联合这些官员扒了一层又一层。
朝廷需要赈灾的地方太多,平均下去其实各地都没有多少。
因此朝廷还在不断的从各大世家、豪绅那里征收钱粮,就是为了后续的赈灾不出现问题。因为衍圣公府的重要性,第一时间就下拨了赈大钱粮,而且数目不小。
别看八十万斤粮食不多,但完全可以先应付过去眼下的危机。
可没想到最后通过衍圣公府的一系列操作之后,只剩下不到五万斤的粮食混合十六万斤的麸糠......
至于银子,那更是一点都没有,只是做了假账在账目上。
这么点粮食和麸糠应付整个兖州府的灾民,哪里能坚持多久?所以第二道请朝廷继续赈灾的折子正准备明天就送上去了...
就在白庆民大脑一阵风暴的时候,厮杀声和惨叫声却是清楚的传了过来!
这会儿楼上的人也清醒了不少,纷纷跑到栏杆前张望.
“看!那边!着火了!”
“那边!有人杀人!杀人了!来人啊!来人啊!”
“是那些贱民!真的是他们造反了!”
“快,快!衍圣公,快喊人上来保护咱们!”
孔康明也懵了,没想到真的有灾民拿着锄头造反!
一时间双腿发软,大脑空白。
从小就高高在上养尊处优的他,面对这样的事情竟然怕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白庆民此时在楼梯处听到了他们的话,眼珠一转抓着一个下人的脑袋就撞在了墙上。
然后将无法反抗的下人衣服都扒了下来,又把自己的官府脱下来给下人胡乱穿上了。
他穿好下人的衣服,又在下人流血的脸色抹了几把血后涂在了自己的脸上。
然后也不管其他吓坏的下人,赶紧下楼找了个角落装死。
就在他躺下不久,就有人冲杀进了这宴宾楼。
他躲的地方比较好,又‘满脸鲜血’的,还是下人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