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蒂尔达看着利奥，脸上有欣慰，也有担忧。她为利奥的权柄煊赫而感到高兴，但也为利奥的勃勃野心而感到担忧。
毕竟，那可是罗马。
那不光是教廷的权力中心，也是整个天主教世界都关注的地方。如果出了任何差错，那就会落入无底深渊。
“利奥卿，你真的要去罗马吗？”玛蒂尔达的声音温柔如水。
“当然了。”
利奥坐了下来，看上去不急不躁。
“我要去夺取属于我的东西了。”
第93章 克吕尼的火种
“教皇冕下，急报。”
希尔德布兰德送来了一封信，走到了教皇亚历山大面前。他没等教皇亚历山大的动作，而是直接念了起来。
“比萨都主教利奥已经在加埃塔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卡普阿伯爵理查德战死。现在，加埃塔已经彻底落入了利奥的控制当中。”
这一连串的消息，让希尔德布兰德心惊胆战。
要说他不怕，那是不可能的。
卡普阿伯爵理查德，这么一位纵横南意大利数十年的枭雄，居然就这样死在了利奥的手中。
反倒是教皇亚历山大，在这时候体现出了他的沉稳。这位年迈的教皇先是放下笔，双手十指交叉，摆在了桌上，抬起头来看着希尔德布兰德。
“理查德怎么死的？”
“被烧死的。”希尔德布兰德咽了口唾沫，“据说他在塔楼中固守，然后利奥直接放火烧死了他。”
“上帝啊......”
亚历山大在胸口画了个十字。
他本来不准备做到底的。
理查德算是他部署在南意大利的一枚棋子，只是因为利益问题，这枚棋子有些失控。
但利奥这么一做，就直接打破了南意大利的平衡。
而且和理查德比起来，利奥是个更可怕的对手。理查德权势再如何强盛，也得尊奉亚历山大为教皇，但利奥可是真的能取代他的。
可谁能想到呢？
当初就是安排利奥去做了一个教廷特使，结果他的权势就像火箭一样，直冲云霄，势不可挡。
“利奥的军队正在向罗马进军，我们必须得召开枢机大会，讨论接下来的对策......”
“来不及了。”
亚历山大叹了口气。
他比希尔德布兰德经历过更残酷的政治斗争，因此他知道，自己大概是没有机会了。更重要的是，自己如果放弃罗马，逃离出这座圣城，那他的合法性也会受到质疑。
就像帕尔马的洪诺留一样。
不在罗马的教皇，还有什么权威可言？
“我们必须得让其他枢机知道......”
希尔德布兰德还准备争辩。
但随后，他就看到亚历山大的脸色，才发现这位老教皇的脸上，已经露出了坚决的表情。
“希尔德布兰德，我有最后两道命令，需要你带出去。”
亚历山大摸向了自己的食指。他的手指落在了黄金打造的戒指上，摘下来以后，递给了希尔德布兰德。
“首先，我委任你和贝尼佐，作为教廷特使，你去南方的贝内文托，与阿普利亚公爵罗伯特·吉斯卡尔会面。贝尼佐前往米兰，去那里找米兰大主教。”
“还有就是我的侄子，安塞尔莫。到了这种时候，他必须站出来了。告诉他，之前的事情，没人会责怪他，所有人年轻的时候都会犯错。但能不能承担责任，才是一个男人成熟的表现。”
说完，亚历山大放下了戒指。
代表着他权威的戒指，落到了希尔德布兰德手中。
看着这枚戒指，希尔德布兰德感觉胸口沉闷，沉重的压力让他喘不过气来。
“克吕尼的改革火种能不能延续下去，就靠你们了。”
“冕下......”
“快点走吧，如果有枢机愿意和你一起走，那就带上他们。我会在这里尽量多支撑一会儿。我毕竟是教皇，利奥哪怕想杀我，也要花点工夫。”
说完，亚历山大就站了起来。
这位老人双手推着希尔德布兰德，似乎在催促着他快一点。
希尔德布兰德也狠下心来，从拉特兰宫的办公厅离开。看着希尔德布兰德的背影，亚历山大久久没有说话。
在亚历山大身边的管家，准备关心一下自己的老主人。
毕竟，他很久没见过亚历山大这样了。
自从1065年以来，亚历山大基本都把事情交给希尔德布兰德，让这位枢机代管。而现在，这位老人又在教廷最危难的事情，选择了站出来扛住压力。
“教皇冕下......”
“很多年以前你是叫我少爷的。”
亚历山大看了一眼自己的管家，笑了笑之后，回到了自己的办公桌前。
“威廉呢？”
“他现在在城里。”
“蒙特勒伊的威廉，让他召集部队，在罗马城内组织防御。还有罗马的市民，把他们组织起来，我需要进行一场演讲，把他们动员起来。”
老管家点了点头，带着亚历山大的命令离开。
当办公厅里的人全部离开，亚历山大才露出了疲惫的一面。
他累了。
或许当初，自己真的走了一条错误的道路。为了保护教廷的纯洁性，亚历山大当然知道，自己需要付出代价。
可事到如今，还有反悔的机会吗？
......
图斯库卢姆。
玛蒂尔达面色不悦，看着利奥身边的少年，但还是没有打扰利奥和那位少年的对话。
“利奥，这是我带来的士兵。”
格里高利指了指自己的身后，五个骑士，再加上他们的扈从，就是格里高利所说的士兵了。
他眼里满怀期待地看着利奥，仿佛也想参与进利奥的伟业当中。
“玛丽亚夫人知道吗？”
利奥很是好奇。
整个图斯库卢姆领地的士兵，可不止这么点。格里高利肯定是没得到玛丽亚的同意，大概是自己溜出来的。
现在，他还要骗利奥。
“她知道了。”
格里高利回答的时候眼神躲闪。
“看着我，格里高利。”
利奥忽然说：“这一次我去罗马，情况会十分凶险，如果弄不好的话，你的命就会丢了，你确定要跟我一起去吗？”
听着利奥的问题，格里高利抬起了头，没有任何犹豫地点了点头。
“我当然愿意追随您了。”
格利高里的回答很干脆。
“行，那从现在开始，你来担任我的亲卫，待在我身边。”利奥拍了拍格里高利的肩。
这个任命，让他有些失望。
不过这位少年很快就调整了过来，毕竟，这不是他第一次跟随利奥了。他相信，跟在利奥后面，自己绝对是有战斗的机会的。
“去找罗西报道，他会教你应该做什么。”利奥找了个理由。
还没那么多心思的格里高利，被利奥用这个理由给支开了。
而利奥看向了自己的大军。
各色林立的贵族旗帜，还有士兵们扛着的长枪，让整支军队就像是移动的森林。而在他们的终点，罗马就在等待着他们。
第94章 不会回头的路
罗马城里，气氛再次躁动了起来。
一身白袍的亚历山大，出现在了拉特兰宫的窗前。
所有的市民都看着他，看着这位号称基督教世界领导者的人，等待着他的话。
亚历山大站在窗前，神情庄重而严肃。他环视了一圈广场上聚集的人群，轻轻抬起手，仿佛要将整个城市的喧嚣抚平。
“罗马的市民们！”
低沉而又洪亮的声音，在广场上回荡着。
“今天，我要宣布一个消息。比萨都主教利奥，他背叛了罗马，背叛了神圣的教廷。这位跋扈的主教，意图带兵侵占我们的城市，控制荣耀的罗马，玷污神圣的教廷！”
人群中的窃窃私语消失了。
每一位市民，都屏住了呼吸，紧张地等待着。
“罗马，乃是上帝之城！”
亚历山大握着权杖，在众人面前缓缓踱步。市民们的视线，也随着他的身形一道移动了起来。
“罗马，是无数殉道者，用鲜血和信仰浇筑的圣地！是君士坦丁大帝赐予教会的神圣馈赠，是圣伯多禄座下最宝贵的遗产！”
“这里的每一块石头都铭刻着神圣的印记，每一条街道都曾有无数圣人走过！而如今，比萨主教意图武装进军罗马，这是对罗马的亵渎！”
他停顿了一下。
广场上的市民，已经有些骚动了起来。
他们被亚历山大的演讲所鼓动。更重要的是，他们联想到了多年前，那些外国征服者在罗马的所作所为。
不抵抗的话，一样会被洗劫。
眼看时机合适，亚历山大趁热打铁。他举起了双臂，号召起了市民。
“作为上帝的子民，我们必须站出来！我们必须捍卫信仰，捍卫家园！罗马的市民们，我恳请你们不要忘记，你们的祖先曾是何等的荣光啊！请拿起你们的武器，为了罗马，为了上帝，为了我们的信仰！”
“以圣父圣子及圣灵之名，上帝将赐予我们所有人勇气和力量！罗马不会屈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