抛出这个问题时，阿莱克修斯目光低垂，心中却十分警觉。
能说出这些，说明利奥对东方多少有所了解。
也就没法糊弄了。
“冕下，您的意思是……”
阿莱克修斯抬起头，目光与利奥对视，似乎带着一丝试探。
“砰！”
忽然间，利奥关上了门。
两人的护卫都被隔绝在了塔楼外，而在塔楼当中的，只有他们两人，还有正在燃烧的火把，明灭的光线在利奥脸上跳动着。
“罗曼努斯皇帝输了。”
“什么？”
“他被突厥人打败了。”
利奥拿出了一张卷轴，向阿莱克修斯展示了一下。
阿莱克修斯也咽了一口唾沫。
他现在在揣测。
首先，利奥会不会在骗他？
似乎没这个必要。
就算利奥真的有什么想法，也没必要通过骗他来达成。以利奥的能力，除了成为上帝，其他不管有什么愿望，他都可以驱使自己的手下，去完成那些看似不可能的事。
那接下来要考虑的就是......
利奥为什么会知道？
明明阿莱克修斯才是东罗马的将军，但利奥这里的消息，反而比阿莱克修斯来的更快，这就让阿莱克修斯很不解了。
到底谁才是东罗马将军？
“消息是商人带来的，他们什么消息都有。”利奥看出了他的疑惑，“你需要读一下吗？”
“不，不用......”
阿莱克修斯露出了苦涩的神情。
自己的国家战败，结果还需要别国元首通知自己，这样的奇耻大辱，不光是他个人脸面上挂不住，也是整个东罗马腐败堕落的剪影。
“帝国又失去了一个皇帝，不过挺好的，我觉得你比其他人都适合统治罗马。”
利奥坐了下来。
“你可以改变逆境。”
阿莱克修斯也坐了下来。
他看着利奥。
“那些事是皇帝和元老的职责。”
滴水不漏的回答，让利奥不由得感慨，东罗马帝国的环境实在是恶劣。
要是让阿莱克修斯全力放在治国上，他都不敢想，东罗马帝国究竟能走到哪一步。结果，这位天才花了这么多时间，来学习一些无用的技巧，就为了应付暗处的刀枪。
实在是暴殄天物。
“而且，您为什么做这么多让步？”
阿莱克修斯提出了问题。
“据我所知，您在外交决策中，永远能用军事手段，让自己的利益最大化。但为什么在面对东罗马的时候，您会这样让步呢？”
“哦？”
利奥露出了饶有兴致的神情。
他很好奇阿莱克修斯是怎么想的。
“如果您现在趁机入侵东罗马帝国，完全可以摧毁我们在西部的统治，在那里建立起您的统治，您为什么不做呢？”阿莱克修斯问道。
以东罗马帝国的现状，教廷将北方的军队拉回来，帝国西部的兵力是绝对没法应对的。
可是，利奥的回答更简单。
“我为什么非要做呢？”
利奥露出了微笑。
“攻占帝国西部，然后呢？面对希腊人无穷无尽的起义，然后让牧首和教皇渐行渐远？这样的事，对我没有任何好处，而且我也看不上你们的财富，我对奢侈品不感兴趣。”
“那您到底要什么？”
阿莱克修斯的神情变得更加严肃了。
和利奥交易，与恶魔无异。
如果在这里得到了一些利益，那么在别的地方，他就必须作出牺牲。
而现在，恶魔要抛出自己的要求了。
“我要你的女儿。”
第415章 布林迪西彻夜之谈（下）
“不可能！”
阿莱克修斯腾地一下站了起来，直接反驳了利奥的要求。
“我绝对不会这样出卖我的家人，利奥冕下，我必须得说，即使是您向我提这样的要求，也实在有些太过份了！”
利奥一言不发地看着他。
“虽然我还没有孩子，但你这是把我的孩子当作什么，当作交换利益的筹码吗？我知道有很多贵族都是卑劣的，但我没想到您也会这样！”
说完这一大通，阿莱克修斯坐了下来，喘着粗气。
然后，利奥开口了。
“我对你的女儿没兴趣，我只是想她嫁给费德里科，加强意大利的王权。”
阿莱克修斯错愕片刻之后，抬手摸了一下鼻子。
他还以为是利奥盯上了。
如果是费德里科，也就是意大利的王子的话，倒也不是不行。
“那是我的孩子......得加钱。”
听到这句话，利奥顿时露出了笑眯眯的神情，身体也忍不住向后靠去。
他就喜欢这种人。
有底线，但不多。
加钱就加钱，利奥手头最不缺的就是筹码了。
“帝国现在的问题不止一点。”
阿莱克修斯倾诉了起来。
“我们的海军，彻底烂了，在和你们交战之后，更是烂到根子里了，我们已经没法阻止阿拉伯人了。如果你们想要维护海上商贸的安全，就必须为帝国提供海上的保护......”
“当然可以。”
利奥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我不光会给你们保护，我还会派遣军队到东方，去和阿拉伯人还有突厥人交战。你们打不赢的仗，我可以让我的军团去搞定。”
“好......等等？”
原本准备立马答应下来的阿莱克修斯，顿时愣住了，眼神中的狐疑几乎都要溢出来。
他真没想到利奥会这么大方。
难道这些事，对于利奥来说都不算难事吗？
对于教廷内部决策知之甚少的阿莱克修斯，完全不知道利奥的野心边际在哪，甚至不知道利奥会对东方的土地感兴趣。
现在，阿莱克修斯觉得，自己要价似乎有点低了。
自己的女儿真的很重要？
他实在想不明白，但也吃不准。
因为利奥是神职人员。
阿莱克修斯并不迷信，可他毕竟也是个中世纪人，对于上帝的奇迹还是会相信的。
到底是什么引导着利奥，让他获得了一次又一次的胜利，做出了其他人都想不到的选择，最后又获得了他人不敢想象的利益？
解释不通啊。
种种迷信的想法，纠缠着阿莱克修斯，让他觉得眼前仿佛有一片迷雾。
“但我需要贸易特权。”
利奥并不在乎他的疑惑，只是提出了新的要求。
“威尼斯在帝国享有关税特权，我需要你们将这个特权许诺给比萨、热那亚、巴勒莫、布林迪西、那不勒斯，这五个城市的商人，可以享受威尼斯人原本的特权，继承他们的政治遗产。”
一瞬间，阿莱克修斯觉得可以解释了。
在帝国境内，威尼斯人一直都是特殊的存在，他们享受着帝国的贸易特权，在地中海贸易中占尽优势。
而利奥提出这个要求，说明他要为自己背后的利益集团谋划。
那就对了。
“如果我能当上皇帝，就可以。”阿莱克修斯说道。
“还有，我需要弥合教会分裂，这个是我个人的诉求，而且也是必须得满足的诉求。”利奥又提到了这一点。
关于这个，阿莱克修斯摇了摇头。
“很难。”
“为什么？”
“现在的普世牧首，不一定会同意......我听说过一点你的纲领，教皇无谬论这个观念，我们那里没法接受。”
原来是因为这个。
那这压根不是问题。
东罗马有国情在此。
和西部的罗马大公教会不一样，东罗马帝国的正教会，是受到皇帝管辖的。虽然皇帝嘴上说管不了，但实际只要动动手，牧首就得按皇帝的意思办事。
况且，利奥压根不追求教义上的完全弥合，他只是要维持一个政治上的弥合，还有名义上的弥合。
“我先说我的诉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