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他的笑容，利奥也不由得眯起了眼睛。
早在进攻皮亚琴察之前，他们就想好了具体的对策。只是眼下的形势，或许会让他们的进攻速度更快一点。
具体来说，断水。
“先让士兵们驻扎过去。”利奥说道，“驻扎到城北去，在那里建一道简单的幕墙，不要让他们靠近河边。”
“是。”
丘里尼点了点头，立刻去执行命令。
而利奥也在继续观察着地形。
上次，通过对那名使节的询问，利奥、丘里尼、奥托三人一起，研究出了一个断水的方案，原因就来自于皮亚琴察这座城市的独特位置。
波河在冬天的丰水期会泛滥。
尤其是在皮亚琴察这一段，因为地形稍微变得平缓了一些，导致这里有很大面积的土地都不太适合使用，只能作为涨水的缓冲区。
皮亚琴察也建在离波河有点距离的土地上。
这就导致他们取水很不方便。
甚至，给了利奥截断他们取水通道的机会。
当然，意大利人也会挖井。
在皮亚琴察城中，也存有一些水井，但数量并不算多。米兰侯爵军队大量进驻，还有城外居民进入城中避难，带来的结果就是用水量大幅增加，城里的水井供应不上这么多人。
只需要截断他们取水的道路，稍微围困一段时间，他们自己就会出来投降了。
“这里会不会太窄了？”
伊琳娜指着河岸，对利奥的计划有些好奇。
“应该没问题。”
科拉多有些牵强地说：“冕下和丘里尼肯定是商量好了的，我们不用想那么多。”
“嗯……”
这样的解释没法让伊琳娜安心。
虽然她是个女人，但作为詹科的学生，对于这些知识还是有所了解的。
“我们会在北边开一条减河。”
奥托忽然解释了起来。
他的手指向河对岸，那里是一块浅滩，与他们脚下干燥坚实的土地完全不一样。在那里，已经有士兵开始扎木桩，似乎在做着标记。
而他口中的减河，就是专门用于丰水期疏通的人工河道。
“只要把水引到那边就可以了。”奥托说道，“哪怕是丰水期，也不至于营地被淹没，这样就足够了。”
“这样啊。”
伊琳娜点了点头。
很显然，奥托的解释要比科拉多好。不过，巨大的工程量，还是让伊琳娜打心底有些敬畏。
“等着看就好了。”
利奥立刻就点穿了她。
被看透心中想法的伊琳娜，也有些错愕。她感觉，利奥的确有点厉害，一眼就能看穿她在想什么。
只有奥托叹了口气。
这个女骑士，真的是把所有想法都写脸上的啊。
但很快，大营门口就出现了一个人。
那个人骑着马，身上并没有穿盔甲，但手中高举着的旗帜，又的确代表着米兰的那个教廷。即使是大头兵，也一眼就看出来，他是代表着米兰的使者，前来向利奥传达消息的。
“踏踏——”
马蹄声传入营地中央，利奥也看了过去。
使者来到利奥面前，随后翻身下马，手里捧着一封诏书似的信，来到了利奥的面前。
“利奥阁下，我代表教皇亚历山大三世，向您致以问候。”
说完，使者俯身鞠躬。
众人听闻，立刻露出了惊诧的神色。
这种时候报亚历山大三世这个名号，不就是找死吗？正牌教皇利奥十世就在这里，安塞尔莫这么搞，是把这个使者往火坑里推啊。
结果利奥没有生气。
他只是玩味地微笑着，看着面前的使者，脸上的神色不以为然。
“米兰侯爵已经得到了皇帝的承诺，我们很快就会有援军。为了您的安全，还有您的未来，仁慈的亚历山大三世，开出了一份宽厚的条件，请您过目。”
说完，他便准备走上来。
这时科拉多拿起剑，并没有出鞘，但还是抵在了使者的胸口。
“念出来。”
利奥笑眯眯地说道。
使者愣了一下，然后在利奥的要求下，翻开了手中的信纸。从他的神情来看，他还是识字的。
“......利奥自行退位，抹去其圣名，立格里高利七世为正统教皇。同时，利奥前往蒙特卡西诺修道院，担任修道院院长。德里西里乌斯担任副院长，辅助利奥的工作......”
还没等他说完，利奥身边的人，纷纷露出了绷不住的神情。
最夸张的还是罗西。
平日里就不讲规矩的他，此时脸都涨的通红，脸颊都鼓了起来，仿佛多听一秒就要爆炸。
“......同时，大公会议的议程，将得到全部保留。亚历山大三世冕下，会承认一切得到教廷一致通过的议程......”
念到最后，使者的声音也小了。
他就是个来送信的。
虽然他也是个乡绅，读过书也识字，而且对皮亚琴察和米兰侯爵十分忠诚。但在看到这些屁话之后，使者也莫名的心虚了。
亚历山大三世在搞什么？
“噗哈哈哈哈哈哈！”
第一个绷不住的，就是罗西。
他似乎再也忍不了了，直接大笑了出来。随后，丘里尼也跟着他一起笑了起来，两人看上去根本停不下来。
而奥托等人，虽然保持着严肃，但从脸上的表情看来，他们大概把这辈子最难过的事都想了一遍。
甚至连利奥也咧开了嘴。
“安塞尔莫还是和以前一样啊，是个很会耍小聪明的人。虽然他现在当上了教皇，但有些毛病，可不会因为身居高位，就有所改变。”
利奥直白地说着。
“他现在应该在米兰吧？”
“无可奉告。”
虽然使者也觉得脸上无光，但他还是保持了基本的职业素养。
但利奥不在乎。
“没关系，他也不可能陪你们一起冒险。”
利奥说道：“回去告诉你们的教皇，他犯了三个错误。第一，海因里希还不是皇帝，因为他还没得到教廷的承认，也没有进行加冕，所以他的措辞有问题。第二，德里西里乌斯已经是枢机了，不是蒙特卡西诺修道院的院长。”
使者认真地点着头，似乎把利奥的话全部都听了进去。
“还有最后一点。”
利奥竖起了一根手指。
“我不会接受他的任何条件，包括投降。”
说完，利奥放下了手。
“回去告诉他吧。对了，记得提醒他一下，让海因里希的援军快点过来，不然你们的军队马上就要完蛋了。”
......
几天后。
军团士兵们聚集在河岸边。几名军士站在岸上，听着丘里尼的吩咐。而更多的大头兵，则是在浅滩上挖掘着泥沙。
“这里的工作还得继续几天。”
丘里尼说道：“等你们把这里做完，到时候再填过去，就可以了。”
“嗯，明白了。”
军士们并没有抱怨，但一旁的大头兵听到，则是满头大汗了起来。
还要干啊。
就在士兵们准备抱怨的时候，一阵马蹄声忽然传来。他们纷纷抬头望去，映入眼帘的是阵阵烟尘，还有一匹健硕的黑马。
而在黑马的背上，身着白袍的利奥，手中拿着一柄十字架，在阳光下折射的金光，似乎裹挟着神圣的权能。
“愿上帝赐福你们！”
面对士兵，利奥毫不吝啬自己的祝福。
“阿门！”
士兵们也在胸口画着十字，回应了利奥的祝福。直到利奥离开，他们才继续扛起铲子和锄头，干起了活。只不过，和最开始的时候相比，现在的他们脸上，似乎写满了干劲。
而离开的利奥，也松了一口气。
战争，不光有战斗。
在漫长的战争当中，战斗只是很小的一部分，更多的则是无聊的行军，还有各种繁杂无趣的命令，充斥着士兵们的生活。
就像上班一样，让人想想就无聊。
这种时候，就必须要想办法，让士兵们振奋起来。而利奥的教皇身份，就是最好的精神武器。
“是教皇冕下！”
另一处的巡逻队，见到利奥之后，也是立刻振奋了起来。
在营地周围转了一圈，利奥才回到大营当中。定期巡视既可以激励士兵，也可以监督他们的工作，简直是一举两得。
“冕下，水。”
海伦娜走了过来，为利奥递上了水囊。
“谢谢。”
利奥接过水囊，顺手拍了拍海伦娜的脑袋。
不过，等利奥刚放下水囊，一阵熟悉的马蹄声就传来。随后，又是士兵们吵闹的声音，还有代表着米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