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家族已经失去了顶梁柱，利奥也没必要做那些欺负孤儿寡母的事情。或者说，他压根看不上伊琳娜的这点家产。
意识到利奥心情不悦的伊琳娜，也是战战兢兢地离开。
直到这时，利奥才看向身后的随从们。
阿尔贝托站在那里，面色凝重地看着利奥，似乎是在提醒着他什么。
利奥当然明白。
骑士们都在观望这件事。
不管怎么说，詹科都是为利奥提供了军事服务的。按照中世纪的惯例，他在45天的服役期结束以后，完全可以回家。但他一直为利奥作战，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也在履行利奥派给他的任务。
即使他收了利奥的钱，但在骑士们看来，这依旧是忠义的表现。
而现在，这位忠义骑士的后代，遭遇到了一些麻烦。骑士们很好奇，利奥这位不太一样的教皇，会不会和以往的教皇有所区别。
“阿尔贝托，遗产税的事是怎么样的？”
利奥选择问问内行人。
阿尔贝托也解释道：“就是在贵族去世的时候，必须得缴纳一笔税给领主，否则就不能继承自己的领地，要把领地还给领主。”
他的解释很简单。
虽然遗产税源远流长，有悠久的历史，但总结下来就是一句话。
死人也要交税。
现在伊琳娜交不起这笔钱，帕尔马主教就可以收回这片领地。
对于骑士来说，没钱是小问题，没命也是小问题。但要是没了世袭的领地，那就是刨了他们的祖坟，是绝对不能容忍的事。
所以伊琳娜想要的，就是维护自己的领地。
骑士们想看到的，也是贵族的领地得到传承，而不是在为利奥呕心沥血之后，还要被一脚踢出局。
话说回来，利奥其实对贵族不是完全的反对。
毕竟像罗西、阿尔贝托之流，都属于贵族群体，他们也都为了利奥立下过汗马功劳。要是一味地认为他们都是坏人，那多少有点一刀切了。
至少在维护自己人这方面，利奥向来是做的到位的。
不过利奥还是好奇。
那笔钱究竟去了哪里？
“先给帕尔马主教捎个信。”
利奥说道：“让他不要着急压这里的遗产税，我可以给伊琳娜作担保。如果到时候伊琳娜交不上，就用我的钱来垫付......接下来，我们可以查一查，那笔钱究竟去了哪里。”
“从哪开始？”
科拉多向前走了一步。
“管家吧。”利奥淡淡地说道，“先别急着用刑。”
第232章 小宗吃大宗
夜晚。
庄园的大厅中，仆人们将佳肴珍馐端上长桌，来自罗马的风味令伊琳娜无所适从。四处弥漫的香料气息，让她产生了一些错觉，感觉自己好像来到了天堂。
“冕下，我……”
伊琳娜抬起头，想要和利奥对话，却对上了玛蒂尔达。
在众多席位当中，伊琳娜坐在利奥右手边第二个坐位。而第一个座位，自然是留给了玛蒂尔达。
“吃吧。”
玛蒂尔达对着伊琳娜说道。
一股强大的威压，让伊琳娜有些喘不过气。
但不管怎么想，她都只好遵从命令，开始解决桌上的食物。
“这里的环境还不错。”
利奥突然说：“我看这里比南意大利好多了，到处都是平原和农田。就是不知道其他的地方和这里比起来怎么样。”
提及这个话题，伊琳娜就有话说了。
“我们这里不富裕。”
伊琳娜放下勺子，为利奥讲起了波河平原的情况。
“和米兰、帕维亚那些大城市比起来，我们这里就只有农田了。他们那里有很多纺织，染料方面的工作。而且现在雇工的价格也在变高，不知道为什么。”
“和很多商品的价格有关系。”
阿尔贝托插进了话题中，开始聊起了最近的民生问题。
“比如盐的价格就贵了不少。原本阿普利亚那里是有很多盐场的，但现在工作都不太顺利，所以就没了。这些东西的价格上来之后，雇工们要的薪水自然就多了，不然得饿死。”
听着这些话题，利奥总感觉不太对劲。
这些事，是不是和自己有关？
他征战南意大利，带来的后果就是当地人口削减，原本的生产链条被破坏。刚好欧洲很多商品的来源，都来自于南意大利。
如此一来一去，商品价格上涨以后，自然就影响到了北意大利的雇工价格。
嗯，看来是自己做了坏事。
利奥一声不吭，用叉子叉起了面前的烤肉，塞进嘴里。
“原本帕尔马主教也很富裕的，但估计就是这个原因，他才会和我们家族计较遗产税的问题吧。”
伊琳娜忽然一转话题，讲到了遗产税的问题上。
玛蒂尔达有些困惑。
别人可能会对大贵族有些幻想，觉得大贵族也要用金锄头耕地。但玛蒂尔达本身就是大贵族，她当然知道大贵族的生活是什么样的。
事实上，到了帕尔马主教这一层的人，大概率是不会受到商品价格震荡影响的。
就算有影响，也不至于这么抠搜。
“利奥，你觉得是真的吗？”
玛蒂尔达凑到利奥耳边，对着利奥低声问道。
利奥不动声色，没有任何表示。
不过，他觉得应该不是真的。
毕竟利奥当初开了个迫害犹太金融家的头。就算帕尔马主教没钱了，也应该去找犹太人嚯嚯，而不是对着自己手下的贵族横加限制。
这就很没道理。
“真的假的无所谓。”
到最后，利奥只给了这么一个答复。
对利奥来说，这件事情有难度吗？
其实压根就不存在难度。
他和帕尔马主教，是一个层次的人物。对于这种下面小人物的命运，利奥只需要一句话的工夫，就足够扭转了。现在的关键问题是，詹科的遗产不见了，利奥想帮忙追回来。
随着利奥的思考，宴会也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觥筹交错之间，乐队成员吹拉弹唱，镇上的少女们齐聚一堂，为利奥献上舞蹈。如此的画面，让利奥也难得体验了一回田园风光。
不过，利奥有时看向伊琳娜。
这位少女虽然同样开心，但不时露出一些为难的神色。
想想就知道，这场宴会对于经济拮据的她来说，无疑是沉重的负担。
她之所以这样款待利奥，一方面是出于宗教的虔诚，另一方面或许也是在向利奥求助。
就在宴会即将结束时，大门忽然被打开了。
“冕下。”
科拉多先一步走进来。
在他身后的骑士也走进来，驱散了宴会厅中的其他人。在将所有没用的人全部赶走之后，科拉多才招了招手，两名骑士拖着五花大绑的管家，将他带到了众人的面前。
看到自己的管家，伊琳娜忽然站了起来。
“马林，你怎么......”
伊琳娜的语气震惊，眼神不自觉地落到了利奥身上，其中蕴含着深深的恐惧。
这里是她的主场。
但利奥就这样扣了她的人，她下意识的反应，自然是警惕。
“他全都说了。”
科拉多走到利奥身边，低声将消息告诉了利奥。
利奥看着管家，虽然管家看上去有些狼狈，身上也有些淤青，但好歹科拉多没有用刑。在这一点上，科拉多做事比恩里克、西奥多拉要温和。
“怎么审的？”利奥问道。
“我把他全家都抓起来了。”
科拉多回答道：“分开来，每个人问，最后对一圈，就说出来了。”
这还真是好手法啊。
比起恩里克那种直接抽筋扒皮，科拉多这招的确可以。而且，管家也不是什么专业间谍，只要用这种恐吓的手法，就足够让他说出来了。
听完，利奥就挥了挥手，让科拉多退下，然后静静地观看着眼前的这场好戏。
“主人，我有愧于您！”
管家也在伊琳娜的震惊中，重重地跪了下来，脑门砸在了地上，鲜血一下就从额头上渗出。
“詹科大人曾经给您寄过钱，但都被我送给卢西奥大人，我有罪，请您责罚我！”
在他的坦白下，伊琳娜更加震惊了。
这位少女直接愣在原地，看着自己的管家，久久都说不出话来。
里卡多则是来到了利奥身边。
“卢西奥是詹科的堂弟，詹科出征之前把他留在了这里，让他负责看守自己的家业。”里卡多解释道，“如果情报无误的话，他现在应该在帕尔马。”
一瞬间，利奥觉得事情清晰了。
小宗串通管家，试图吃大宗的绝户。
那些宴会上的骑士，也是一瞬间就明白了。对于利奥来说，这种事情只存在于书上，但对利奥身边的骑士来说，这可就是他们的日常。
顿时间，骑士们义愤填膺，对跪在地上的管家破口大骂。
“狗都不如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