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奥上来，就是炮轰希尔德布兰德和彼得·达米安。
他这样的激进行为，吓得所有人都精神了起来。
“尼古劳斯二世教皇改革的目的，是为了从制度上改变教廷。作为天主教世界的领导者，教廷不能只有一个空壳。”
利奥抬起了手。
他的手里，拿着一张纸。
站在利奥身后的里卡多，将这张纸分发了出去。
“我们必须要建立一个有形的政府，通过对意大利的有效统治，来辅助我们发挥自己的影响力。如果我们......”
“大人，我有个意见。”
一名枢机举起了手。
“先容我介绍一下，我的名字是杰拉德，彼得·达米安枢机的首席秘书。我不知道为什么，彼得·达米安枢机没有出席会议，不过没关系。”
杰拉德拿着手里的纸，挥了一下。
“我认同利奥枢机的一些话。比如，教廷不能只有一个空壳。但是，世俗政府，真的是尼古劳斯二世所希望的吗？如果我们这样做了，那就越界了！”
“教皇代表着公共道德，而皇帝代表世俗权力。二者如果涉足到另一个领域，必然导致腐败滋生。上帝的两柄剑，若是相撞在一起，就会导致混乱。所以我认为，上帝的归上帝，凯撒的归凯撒，我们不应该过多地介入世俗管理。”
说完，杰拉德微微鞠躬。
会场里也响起了鼓掌的声音。
吉伯特看着这样的场面，莫名地为利奥感到了担心。
他知道，利奥非常擅长煽动普通人。但问题是，秘密会议里的每一个枢机，都是学识渊博之人。
这些人可不是靠着几个简单的例子，就能轻易说服的。
“你在怕什么？”
马塞纳斯凑到了吉伯特耳边，脸上带着一丝戏谑，看向了吉伯特的手。
此时，吉伯特才发现，自己的手攥着衣角。
“有点紧张罢了。”
吉伯特说道：“我不知道利奥枢机能不能应对他们......他很优秀，但他似乎不擅长这方面的事情。”
“你想错了。”马塞纳斯说，“利奥枢机非常擅长说服人。”
非常擅长吗？
对于这个论点，吉伯特不敢苟同。
“看好了。”
马塞纳斯说话的时候，看着利奥缓缓地站起来。在他的手里，还有一张里卡多递上来的纸。
“杰拉德。”
利奥喊了一声。
杰拉德微微点头。
“你知道太阳和月亮的关系吗？”利奥问道。
听到这个，杰拉德愣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对于天文学，他并没有什么研究，也不敢妄下定论。
“太阳，是会发光的。”
利奥拿起了两个球。
“而我们看到的月亮，实际上是不会发光的。它是一个受光体，在吸收了太阳的光以后，折射到了大地上。天文学家们的研究成果，向我们揭示了这个世界的一个事实。”
说着，利奥举起一个小球。
“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发光体，它会将自己的光芒，洒到世界的所有角落，那就是上帝。而月亮，就像大地一样，它是受光体，就像凯撒。”
“不论凯撒的地位再如何高，也应当被教皇的领导！这才是世间真理！”
话音未落，鲁道夫便开始了鼓掌。
天文学，可不是异端学术。
在整个神学体系当中，天文学的重要程度，可是相当之高。许多神学家，都会通过天文学，来对上帝、圣经进行解释。
而利奥的论证，则是直接引用了最前沿的天文学理论。
最受震撼的，是吉伯特。
他跟着鲁道夫一起鼓掌，心里满是对利奥的崇敬。
谁也没有想到，利奥居然会用这样的方式，来驳回异见。就连杰拉德本人，也愣在了原地。
“真是奇迹啊。”吉伯特感叹道。
马塞纳斯也鼓着掌，顺便摇了摇头，否定了吉伯特的说法。
“不是奇迹发生在他身上，而是他本人就是个奇迹啊。”
“嗯，对。”
吉伯特立刻同意了。
趁着这个机会，利奥拿起了手中的纸，上面密密麻麻，罗列了利奥的改革计划。
“圣保禄曾对圣伯多禄说过，在信仰受到威胁的时候，教会领袖必须要承担起责任！而我们，已经无数次受到了威胁！”
“两百年前，阿拉伯人从台伯河入侵罗马，攻占西西里。一百年前，奥托皇帝屡次南下，操纵教皇选举！这一切，都是对信仰的亵渎！但从今天开始，我们要改变了！”
他的手重重地落下，拍在了桌面上。
所有的枢机都被吓了一跳。
“你们应该有人知道，我要向意大利基督徒征收什一税的事情。这是我们改革的第一步！”
“接下来，我们还要建立自己的军队！”
“拥有自己的政府和国家！”
“能够有效地统治圣伯多禄遗产领地，乃至整个意大利！”
利奥的野心，已经吓傻了众人。
他们看着利奥，这位最年轻的枢机，此时气势汹汹地捶打着桌面。
仿佛捶响了战鼓一般。
“我们的目标，绝不仅仅是恢复古代的道德，或者是振兴教廷的权威。我们应当领导整个基督教世界，看向更远方，耶路撒冷、亚历山大，还都在等着我们去拯救！”
听到圣地时，所有枢机的大脑都宕机了。
就连最激进的马塞纳斯，也被利奥的宏大理想给吓到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擦去了自己脑门上的汗珠。这一刻，他不得不承认，利奥的确有些可怕。
枢机们也不敢说话。
所有人看着利奥，等着他接下来的讲话。
“我会重组枢机团。”
利奥说道：“关于教会的礼仪，以及改革运动，我们要废除亚历山大二世以来的决议。但是，教士独身制还是要被推广，只是以更温和的方式。”
“买卖圣职依旧是一项罪名，而且必须得到执行。没有罗马教会指定的祝圣，一律视作非法的行为。”
这两项决议基本被延续。
枢机们也都松了口气，发现利奥不是开倒车以后，他们就露出了欣慰的神色。
起码不是很逆天。
“至于建立政府，我们要从罗马开始。”利奥说道，“统一的税收、货币、邮政，必须要得到建立。”
“这可是个大工程。”
一名枢机下意识地抱怨道。
这下，被利奥捕捉到了。
他立刻抬手，做出了一个请的动作。鲁道夫看到利奥的手势，也顺势站了起来。
“我在加埃塔尝试了。”
鲁道夫拿出了一份户籍册，放在了桌上。
“我在加埃塔到卡西诺一带，尝试着进行了重建。这里是一份户籍册，是我在加埃塔进行的统计。乡村地区的统计，也已经差不多完成了。第一轮税收，也已经进行过了。”
乌戈接了过去。
他拿在手里翻看了一会儿，脸上就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每个人的财产状况，你都调查过了？”乌戈抬起头问道，“是怎么查的？”
“很简单。”
鲁道夫说：“直接让教士到他们的家里，告诉他们要进行户口整理，以及财产清点，这样就足够了。”
这一点，让乌戈有些惊奇。
身为教会中人的他们，似乎忘记了自己的一个身份，那就是知识分子。
贵族的统治，往往都是分封一下，潦草完事。
在获得了土地之后，他们并不参与实际治理，而是把手头的事务，全部都扔给管家。这些管家里，大部分都是教士。
也就是说，教士实际上是有管理能力的。
但教会一直不重视，或者说因为某些缘故，没有重用教士的这个特质。
“让教士治理是可行的。”
鲁道夫说道：“我之前在历次会议中都说过，如果没有足够的实力，我们是没法和帝国抗衡的。因此，我们必须得采用这种方法。”
“我承认。”
杰拉德放下了手里的户籍册，然后移交给了另一名枢机。
枢机们轮流看完，基本都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直到利奥，他最后一个拿到，因此也是最后一个看到的。在这场会议召开之前，利奥还真没看过。
当他打开之后，他才开始研究了起来。
不得不说，鲁道夫的工作十分细致。可以说，他是有自己的想法的。不过，户籍册里记录的人，基本都是有固定资产的农民或者市民。
也就是说，佃农不在其中。
小小的瑕疵罢了。
“大家都看到了吧。”
利奥将小册子合上，放在桌上后，推给了鲁道夫。
“鲁道夫在加埃塔的统治，已经获得了一定的成效。如果我们能把这套制度在罗马，以及整个中意大利推行开，我们将会收获到无穷的力量，用以保卫教廷。”
利奥的手握成了一个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