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味着刘备在下邳待的时间会比较长,把农事官学放在这更适合。
徐州邻近长江水系,要没精锐的水军,万一将来要征江东、讨荆州,还有剿灭辽东公孙度,那就多几分难度了。
南方水系遍布各种大小战船,如大型楼船、艨冲、走舸甚多。有备则制人,无备则制于人。
“水军要准备搭建,还须寻找善于指挥水战的良才。”
刘备抚掌思索良久,陡然发现他擅长马战、步战、车战就是不懂水战。
第163章 天下人心尽可笼络
“勿放箭,军士切勿放箭,吾乃下邳金曹掾长也。”
头戴一顶儒冠长相丑陋的士人,衣袍沾满血渍,高举着笮融瞪大双眼的头颅缓慢走出来。
笮融在混战中就是被金曹掾偷袭斩杀,剩下十余人几乎俱带伤,掾吏斩首逆贼功劳最大,便叫他去与玄德公交涉,其余人站在墙后偷听。
玄德公要改变主意把他们都杀了,那就只好——只好溅青州士卒一身血。
你若敢杀,我们就敢喷溅热血,使汝甲胄血迹斑斑腐蚀叶片,众人只好在心里这么安慰自己。
没办法,有人偷偷从墙缝里看了,发现军士全是披甲的,以无甲打有甲除了溅血给对面,还能干嘛?
何况刘使君还是徐州牧,就算郡兵收到大队骑军进下邳的消息,拔营过来也站在玄德公那边的。
“玄德公,逆贼笮融已被诛杀,小吏遭受此贼裹挟,幸得使君神兵天将我们才有机会拨乱反正,铲除奸凶。”
金曹掾说罢,把笮融的头颅抛掷在地,让人得以分辨其头。
他清楚此时不要讲自己斩杀笮融有功劳,今日能活命可算天幸了。
“带人去看看。”刘备对典韦说道。
“诺!”典韦拱手,然后在降服信徒里挑选几人过去确认。
金曹掾看着典韦膀阔腰圆壮硕的模样,横眉立目般走来,不觉心中一悸,赶紧施礼道:“有劳这位壮士了。”
典韦见状也对其拱手。
待信徒确认头颅就是笮融时,典韦侧身大吼道:“使君,逆贼已被斩杀。”
站在身旁的金曹掾冷不防被叫声如雷灌耳,捂着耳朵惊恐望向典韦,心道:“真乃熊虎之士!”
正常人哪有那么大嗓门,庆幸自己拿的不是假人头,不然怕直接跟着笮融上路了。
别说对方身穿铁铠,就算不穿甲,他拔剑恐怕也打不过。
刘备也被典韦隔老远叫声,弄得微微一愣。
转身对旁边军吏道:“先缚住把所有人带去下邳县,我要查证究竟有多少官吏和笮融串通一气。”
呼啸而来的骑兵,来的快,去的也快。
数日之后,刘备突然率军到达下邳郡国擒杀笮融的消息,令不少郡吏、县令、县丞与士族和豪族大吃一惊。
郯县和下邳县共百七十六里的路程,不辞劳苦马不解鞍,二天一夜奇袭突进,中途没走漏任何风声,就为了最小的代价控制下邳震慑各郡。
与陶恭祖行事效率对比起来,简直天渊之差,一极在天,一极在地。
连身处在沛国的陈珪闻讯,也忍不住痛拍大腿叹道:“这就是高祖在世,当初高祖皇帝擒淮阴侯也是这般迅疾。”
抬头看了一眼小沛,正是高祖刘邦兴起之地的沛县。
陈珪不由高兴嘴里哼唱道:“言从泗上,即号沛公,啸命豪杰,奋发材雄,氾水即位,咸阳筑宫,威加四海,还歌大风。”
高祖得天下可是非常舍得封赏,封留侯张良时就让其自择齐地三万户,可谓称功比吕望。
张良最后却只选择了与高祖初见面的留县,言:此天以臣授陛下,陛下用臣计幸能时中,臣愿封留县足矣,功不敢当三万户。
陈珪默默念道:“我陈氏若帮使君稳固徐州,然后再立匡扶天下之功,以玄德公的豁度仁厚,日后必有封赏万户的可能,不枉陈氏抵上全族辅佐了。”
想到这里,陈珪深觉惋惜,假使七八年前玄德公路过徐州时,陈氏就下重注佐之,那宗族子弟至少五世的仕途尽无忧矣。
而广陵太守赵昱、彭城相薛礼、琅琊相萧建三人听闻后,在心里把自己放在笮融位置上做对比,发现根本就没办法防备。
刘使君议不反顾,计不旋踵,如驽箭离弦之势,闻呼即至瞬息千里。
擒杀笮融让整个徐州都为之震动,后边就算有太守、郡相想反,除非不找郡吏商议,一人就把事情全包揽做完。
否则只要找郡吏密谋调动兵卒打开武库,全郡各县有任何蛛丝马迹异常,被人告发出去,顷刻间平叛大军就会开到,甚至还收不到前面县城失守的消息。
青州属吏和士卒的动员行动力实在太迅速,你还没调集好,对面已经兵临城下。
谁会愿意跟你反玄德公,斩你头颅平叛乱还能立大功。
你也觉得能在短短二三日瞒过别人的情况下,迅速征调郡兵来反抗青州军?
别傻了,强如袁绍都做不到。
自从冀州和青州开战以来,袁本初和麾下众多幕僚掾吏都在研究刘玄德为何调兵这般迅疾,有这么多如狼似虎的勇夫悍卒。
方发现刘玄德早越过士族和豪族,把根基深扎在乡里作最基础的统辖,借着军府的便利,以十户为一甲,十甲为一保,深入基层管理,编户齐民到每家每户。
用农学僮作乡间小吏,将豪族把持的县乡三老、乡官啬夫通通绕开,凭借自己的充沛精力和高效率的州部便能直接统管到乡里黔首百姓。
百姓不一定能知晓县令、县丞、太守和郡相的姓名,但对刘使君的了解和熟悉,如同隔壁邻居家出了一名对百姓最为仁厚的长吏。
刘使君过目不忘,凡是和他打过招呼见过面的他都记得,每逢年末一些孤寡老人和孩童都会收到使君亲自调拨的钱粮肉食。
许多官吏处政不敢怠慢,也因玄德公不像别的主君,处理事情多忙碌一段时间就会忘记官吏犯下的过失。
刘使君记性好,只要政务懈怠没做好,哪怕过几年再看到你,也能问起那事的前因后果。
觉得能力不行,还会列为特别关注对象,进行月末考绩。
青州许多官吏皆为政兢兢业业,做事小心谨慎,踏踏实实,不敢弄虚作假贪污受贿。
不过是冰山一角,就让袁绍和众多幕僚深吸一口气,根本就学不来。
不说督管官吏办事,就算分百亩耕田给士卒,他们都做不了。
河北士族豪族投靠袁公是想更进一步,不是来献家献地过苦日子的。
众人心中疑惑不解:刘玄德哪来充沛精力,能处理如此多大小事务?
也不由感叹刘备真会收揽人心,青州数百万百姓的心尽数被他笼络。
把度田和开荒得来的田地,赏耕地给士卒,又均剩余田地给百姓,而自己身为州牧拥有的耕田,才不过寥寥数顷。
地皆用来种菜、姜、草药给自己府邸膳食,剩余大多数还分给关羽、张飞、赵云、荀彧、荀攸、郭嘉等人。
听说几亩姜地还是特意为郭奉孝种植的,因他身体虚弱常患有风寒,让远在冀北的郭图眼红不已,心想袁公能对属吏有这般温情便好。
冀州众人发现,这些人不是为汉家奋战,不为刘氏在厮杀,而是专为刘玄德拼死力战。
袁军杀进青州,面对的不仅是刘玄德麾下兵卒,还有数百万青州百姓全民皆兵的抵抗。
只要刘备旗帜不倒,便有源源不断的百姓为之厮杀到底。
那时袁绍收到公孙瓒复起的消息,思虑再三还是决定先北上幽州把公孙瓒剿灭,再集全州和刘备决战。
却没想到公孙瓒不是一般的耐打,在他与乌桓、鲜卑人的联合攻势下,至今还没讨灭公孙氏,而刘备从拥之地两州变成了三州。
袁绍眼睁睁看着刘玄德成势,他则被公孙瓒死死拖住在幽州。
第164章 曹豹也想做下邳相
刘备到达下邳郡国,罢免了不少与笮融沆瀣一气的官吏,其中包括下邳都尉曹豹的官职。
“玄德公,余冤枉!从未和笮融行违律之事啊。”曹豹惊慌失措的叫冤。
他在刘备进城后就被解了兵职,在都尉府待了数日,见功曹和主簿、督邮,以及户曹、田曹、水曹、仓曹、漕曹、法曹、兵曹、贼曹、医曹诸多负责掌控这些官署的掾史长吏无一幸免,尽数遭罢黜。
不过曹豹倒知这些人都是笮融辟用提拔的,但一次性免去这么多属吏,是徐州破天荒的事,不觉感叹刘使君魄力非凡,宁愿冒着下邳政令不通的风险,也要使其焕然一新。
心里还在窃喜笮融没了,他曹豹身为下邳都尉肯定是要接任下邳相了,在悄然祝贺笮融黄泉路走好的同时,便安坐都尉府邸等候新任命文书。
又等了五六日,终于等到州部文牍,在两名小吏核对绶印后,曹豹欣喜打开木牍,结果手中的文牍瞬间“啪的一声”脱落在地。
曹豹脸上的笑意也僵住了。
送来的不是升迁任命文书,反而是罢免他都尉的布告。
他愣住了数息,回过神来不顾衣冠凌乱,赶紧坐上马车前往郡相府,可惜府邸守卫的门亭长已经收到了曹豹被罢免的讯息,新下邳都尉乃是东莱郡太史慈,下邳郡相则由玄德公亲兼任领。
曹豹进不去府邸,只好把脸面豁出去,在门口哭嚎道:“玄德公,豹非逆贼笮融依附之徒,我与笮融势如水火郡吏皆知,实乃无过啊,望公明察!”
他为陶谦部将,陶公故去在徐州就变得上无所蒂,下无所根。
如今没有兵权,又没了官职,辛苦数十年一无所获,谁能忍住不痛心。
门亭长也大感头疼,曹豹好歹也是前都尉,府邸人来人往,放任不管折损必将是玄德公的颜面,便立即令人进去禀报。
“谁?曹豹来哭闹?!”刘备恰好处理完仓曹掾史堆积的事务,听到门卒赶来报,略微怔住。
他在青、兖二州罢免了不知多少官吏,从来没人敢跑到他面前哭嚎,起码还要点脸皮,如今曹豹倒开了先河,成为第一个来哀嚎叫冤的。
“不愧为陶恭祖的部将啊!”刘备意味深长的感慨道。
陶谦以为他留下部将张闿、曹豹、臧霸等人,可帮刘玄德快速稳定徐州,没想到前面两个刘备压根就没瞧上。
一来徐州就罢了张闿的东海都尉之职,然后把东海的丹阳兵卒重新筛选,有部分调去兖州东平郡国、山阳郡和济阴郡服兵役驻防。
另一部分则由高顺、李典掺杂部曲编练成营,其中训练不合格者降为辅卒,不守军纪者皆斩,弃军而逃者皆枭首示众。
刘备废东海郡国兵,立军府统管。
丹阳兵卒无可奈何,军械和甲胄俱被封在武库,又有从兖州、青州征调来的四千辅卒在侧,随时关注他们是否有反叛的迹象。
打量他们的时候眼中冒精光,宛如望着行走的战功,剿灭无甲叛军这可比使君每年举行的冬季狩猎,还让人期待。
毕竟杀野猪和虎豹不好杀,若杀有长矛没甲胄的人,那就是活靶子。
弓弩兵都不需要仰着左射右,右射左,直接射正面便行。
现今下邳刘备也把政军收拢在手,必然也会和东海一样,废郡兵而行军府,怎么还会把曹豹放在如此重要的位置上。
刘备想了想,说道:“把曹豹叫进来,我倒想听听他有什么理由在郡府门口哭嚎。”
瞥见堂下十数长吏正低头埋在案台忙碌重新稽核下邳郡国的户籍,刘备肃然叮嘱了句:“切不可无礼。”
典韦咧嘴笑着拱手而去,没一会儿便把衣冠凌乱的曹豹拎了进来。
“噗咚!”
曹豹重重摔落在地,却不敢抬头怒骂典韦,很明显在外边让典韦抡起拳打过,悻悻站起身忍着身上剧痛,朝使君拱手行礼。
他在府门外撒泼时,被出去的典韦指着鼻子,迎面痛骂道:“鼠子,使君正在府内办公,怎敢如此无礼?!”
曹豹一听顿时火冒三丈,他为都尉多年即便陶公也不敢指着他这般辱骂鼠子。
气的他不管那么多,直接抡拳打过去,结果被典韦轻而易举的抓住手臂,一脚猛地踹离地数步远,疼得他差点起不来。
嘴里却还不依不饶骂道:“哪来的竖子,欺我太甚。”
典韦却咧嘴嘲笑,挑衅的招了招手,让他尽管放马过来。
曹豹见到不由更窝火,玄德公来了下邳后,不仅都尉之职没了,连不知哪冒出来的鄙夫也敢对他动手脚。
怒吼一声,紧咬着牙又冲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