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对方竟然携带了能连射的强弩,这还有机会打赢吗?
万骑长咬紧牙根,挥手再让骑军试探汉弩具体射程与速度,三次下来已经毙命了数百人。
依照汉军连弩的射击速度,至少要一次性投入五六千骑兵,才有机会趁着间隙贴近搏命,但是近战并非匈奴的强项。
何况汉军还有骑兵与步军在虎视眈眈,以匈奴骑兵的作战意志,没办法下这样的狠心,在腹背受敌的情况下,强行拿短刀杀开盾阵。
而且之前射箭之时,汉军受伤的哀嚎声较少,也有可能说明汉军披铁甲人数众多,再打下去伤亡会比对方更多。
还不如先暂时撤走,派骑兵远远在汉军身后观望,只要汉军主将一旦失误,就立马抓住机会杀来,这样才更有破敌之机。
匈奴万骑长望向远处的左温禺鞮王牙旗,然后派斥候前去告知汉军情况之时,身后骤然响起了擂鼓声。
“咚咚咚……”
公孙瓒凭直觉感觉到了匈奴人打算逃跑,用擂鼓作为全军出击的讯号。
左右两侧的羌人骑兵在马腾的率领下,立即骑马上前包抄匈奴前军,汉军步兵小跑出车阵结成枪盾,然后往前推进,又置弩兵于阵内。
还有部分汉军骑兵由段煨带领绕到后面,切断匈奴骑兵逃跑的路。
最前面的千余步卒持连弩,成为了挡住左温禺鞮王援军的关键。
汉军什么都不多,就是携带的箭矢多,只要有立足之地,就能远距离和匈奴对射。
匈奴少有铁甲,哪怕人数比汉军多,也没办法强行拿下这几千汉军,只能想办法截断他们粮草。
汉人与羌人皆一副横眉立目,咬牙切齿顶着箭矢扑上来的模样,让匈奴惊愕不已。
这汉军和原来完全不同啊,以前打仗哪有这么拼命的,匈奴牧民不觉露出几分茫然表情,误以为自己打草谷半道遭遇汉军复仇。
可仔细一想,明明是你们汉人带着羌族主动来掳掠,我们初春还在放牧,王庭传来消息,汉家天子不满意匈奴在并州放牧,还想抢畜牧,牧民才不得已跨弓上马,前来抵抗汉军。
“杀!”
匈奴牧民来不及多想,已经与扑上来汉骑交战在一起,双方箭矢破空声不绝于耳,厮杀声与哀嚎声掺杂。
顿然匈奴后方传来尖锐的骨笛声,左温禺鞮王已下令撤退。
“不要纠缠,撤!”
“快撤!”
匈奴万骑长赤红的双眼,挥手让传号兵立即吹响骨笛。
倒下的匈奴人比披甲汉人更多,心疼死他了,都是他的牧民啊。
第455章 汉匈最后一战!
出击的汉羌骑兵呈扇形般冲杀,以排山倒海之势把匈奴前军分割成若干小股,然后围杀。
有些匈奴当户喊叫着组织牧民抵抗,随他迎击,稳住不要慌乱,就算撤退也不能全部往后撤,也要人留下来放箭阻敌,否则被汉军一路撵杀,那就真变成大败了。
匈奴左温禺鞮王原本是想拿后军万骑投入战场,想办法击破羌人,再来对付汉军。
可是先前派遣出去的斥候,急忙回来禀报,七里外有万余汉军正在赶来,而且行军之中还保持着警惕,一看就不好惹。
一旦被眼前的汉军缠住,以匈奴眼下的实力,在草原与近两万汉军硬碰硬,那部落就全完了。
左温禺鞮王听见斥候汇报,浑身结起了鸡皮疙瘩,立即下令撤退。
殊不知这也是并州的匈奴斥候,将公孙瓒所部的辅卒误判成了战兵,毕竟此刻是在和整个大汉开战。
汉军能从各处调兵,源源不断的赶来,这不是再正常不过吗?
并州匈奴早就没了当年的勇气,犹如惊弓之鸟,昼夜难安。
“杀!”
“杀啊!”
匈奴牧民一看控制不了局面,立马望风而逃,汉羌骑兵则趁机追杀,收割匈奴性命。
旌旗猎猎,赤色飞羽兜鍪的汉骑,追击灰胡帽的匈奴,双方骑兵在宽阔的平原,就像一阵阵往前推进的惊涛骇浪……
公孙瓒急遣人传命给马腾与段煨,不给匈奴左温禺鞮王喘息的机会,紧随其后一鼓作气的追杀,要拉开了间隙,就立即往回撤。
以免匈奴调整骑兵,进行反伏击。
马腾和段煨也是熟知游牧胡人的套路,最喜欢诱敌深入,接着围攻以多打少。
于是追击数里,又撵杀了八百余人,俘获了四百逃跑时从马背跌落的匈奴,有不少是中箭栽落在地,还有则是马蹄受伤导致。
得知情况的公孙瓒忍不住破口大骂道:“胡贼无胆,只会抱头鼠窜而逃跑!”
这一战下来只斩获两千人,这样的小功劳怎么能够他们三个人分?
何况左温禺鞮王此次吃亏,下回又会学聪明了。
“可惜了,若能斩杀匈奴温禺鞮王,将其头颅送给陛下,或许我与段煨皆可封都乡侯了。”马腾抚着胡须,也感到有些遗憾。
想要复兴右扶风马氏,可谓任重而道远。
马腾自思之时,不由将目光瞥向追敌回来的马超、马休、马铁三兄弟身上,其中马超追杀匈奴杀得槊血满袖,马背悬挂着五六个头颅,咧嘴笑地满载而归。
马休与马铁则没什么收获,跟在马超身后,有些垂头丧气。
见到此情景,马腾顿时摇了摇头,长子虽然勇武,但羌族作风就是改不过来,一杀人就本性暴露。
而马休和马铁又武略不足,想靠他们振兴马氏,恐怕是难了。
“看来还要请陛下给三个名额,让孟起他们去太学好好进学罢。”
此次击匈奴,马腾为了能让诸子立功,便把所有儿子放在亲卫,希望能擒敌封侯,可惜难遇这样的好运。
倒不如彻底死心,将他们送去太学府跟夫子们学习三四年的儒礼,洗涤干净身上胡风。
马腾不仅对马氏未来有担忧,也对马超诸子,如何在长安与雒阳立足,感到有一丝焦虑,化成了唇齿溢出的叹息。
……
三月初三,西河太守李典率领夏侯渊、曹纯携步骑军万二千人与武刚战车六百余辆在圜阳县北边郊外,与匈奴左右斩将王,以及左右日逐王所部四万余人相遇,双方间隔二十余里,遥遥相望。
谁也不敢贸然出击,匈奴顾忌汉军的武刚战车,还有数千张强弩,何况对方背靠城墙,结成半月车阵,无需顾及背后被骑兵突击,反而能把弓弩全摆出来,就像咬不下嘴的刺猬。
而李典同样也有顾忌,手下的骑兵只有河东匈奴的三千人马,以及战兵三千人,辅卒六千人。
且河东匈奴骑兵的战斗力,也没真正见识过,披的还是与对方相同的皮甲,唯一不同便是头戴汉军兜鍪,这让李典有些心里打鼓。
夏侯渊、曹纯也出言建议,如今敌众我寡,不如先守城据敌,眼下各路并进匈奴王庭左国城,还要使其无法放牧,着急的应该是匈奴人。
牧民来回奔波一无所获,牛羊马匹等畜群又无法放牧,战马与驮马还要消耗去年存有的草料,如此一来,要么匈奴即将爆发内乱,要么就和汉军拼死一战。
到那时人困马乏,匈奴也剩下不了几分战力,由此可见诸王不过枯骨之余而已。
李典思虑过后,决定按兵不动与匈奴数万骑继续僵持,期间不断地派出哨骑日夜探查胡骑动向。
就这样斥候交战持续了五日,匈奴诸王忍受不了在这白白耗费下去,趁夜脱离向北策马而走。
翌日,李典下令继续沿河进军,将河东胡骑分布在大军十五六里之外,一有变动立即来报。
三月初九,公孙瓒进兵到典农城,又被匈奴人称为胡城的地方,与左温禺鞮王所部再度交战,斩首匈奴千五百余人,匈奴继续往北而撤。
三月十二日,征南将军张辽带着黄忠、魏延、严颜率步军四千,骑兵两千加辅卒万三千人,武刚战车四百辆、弩车二百辆,辎重车千六百辆,在距离匈奴王庭左国城不足百五十里的平定南面被匈奴当于骨都侯、呼衍骨都侯、郎氏骨都侯以及六角诸王部落的八万骑兵团团围住。
南匈奴倾尽全力,准备歼灭最深入的一路汉军。
两军激战之时,厮杀声震撼山川,利箭穿骨,飞沙扑面,汉军万弩齐发,矢下似雨,飞箭如蝗,箭矢一日消耗多达四十万支。
“杀……杀……”激战的声浪犹如江河崩裂,沉重擂鼓声,战马悲哀地嘶叫与胡笳传令声,交织成一片。
从东边刮来的狂风呼啸吹响着山丘。
交战到关键处,左谷蠡王与右日逐王等人亲自临阵指挥,让匈奴骑兵从四面包围,就算受伤也要带着伤痛,豁出性命争着冲杀汉军,咬着牙想冲过破烂不堪的车墙。
箭支射完时,前面车阵岌岌可危之际,远方雷声滚滚,数千匹马发出震耳欲聋的蹄声,如狂风暴雨般呼啸而来,旗帜打着赵、吕的骑兵,直插匈奴后军,犹如砍瓜切菜把疲惫不已的匈奴杀得魂飞胆丧。
再也顾不上部落诸王,纷纷舍命窜逃,汉军骑兵也跟着分散以锥形继续追杀。
赵、吕骑兵追击匈奴,没过多久另一队骑兵随后从北边而来。
太阳西下,倾斜的夕阳,映照一面迎风招展的皂色大旗,清晰绢刻着:“劉”。
望着异常熟悉的旗帜,让张辽军中幸存下来的士卒有些难以置信。
原来是刘备在讨平定襄与云中附近的匈奴时,等了半天也没有等到匈奴诸王来合围他,不觉在心里嘀咕,难道汉家天子的诱惑,还比不上汉将吗?
好不容易压下朝堂重臣的反对,即位后有机会率中军出征,倘若不能和匈奴主力碰一碰,岂非白跑一趟?
立即让哨骑南下打探匈奴部落的动向,在得知匈奴皆在往西南迁移,刘备便猜到定是有人进兵太快,将要戳到匈奴的痛处,才引得胡人调重兵去包围……
便让吕布领军在前面开路,赵云在后,又命黄权、曹仁、夏侯惇、陈到、吴懿、染菽、徐晃等诸将校尉整兵四万二千人,直接南下击匈奴王庭左国城。
结果轻而易举就攻破了此城,寻问了城里的匈奴遗老,得知匈奴诸王在平定县方向发现汉军,早在数日前引兵攻之,笑说此刻已剿灭汉军,诸王在赶回王庭的路上,汉家天子最好还是选择与匈奴罢兵言和,以免两败俱伤。
刘备在护卫中听见此话,立即怒骂:“狗屁不通!”
遂令城外大军不作停留,使陈到、吴懿、染菽收拾王庭。
急命吕布率并州骑军,赵云领虎贲骑前往驰援,他则率诸将校尉走在后边,同时叮嘱众人进兵时千万不要大意,避免遭受匈奴伏击。
第457章 贪天之功者
田丰听罢,没有关心起自身仕途,反而问起了其他事情。
“天下科考推行了数年,至少有三分盖有其一的士族与豪族,对此议论纷纭,从北边的幽州到南边荆州,乃至西面的益州,可谓是巷议街谈,人言籍籍。”
“康成公在时,且凭借声望将此事压下,如今又再度甚嚣尘上,朝堂衮衮诸公与天子,为何对此情景视而不见?”
“丰不过区区一县令,不知朝堂应对之策,还望陈府君不吝赐教。”
田丰说完,便对着陈群打恭作揖地一拜,直视着对方,希望能听出朝堂是如何打算,来应对这件事情。
毕竟这件事情非同一般,说天下三分盖有其一的人参与议论此事,已经是往少的说了。
应该说有一半的士族对此啧有烦言,只是没有明面站出来不平则鸣罢了。
看看连他这昔日袁氏旧吏,都能在去岁稽考进雒阳,就知道有多少士族豪族在暗中抵触这件事情。
当年左公推行的阳嘉新制,虽说在年龄上限制了士人,各郡举的孝廉到了雒阳先到三公府稽考,太学生考经学家法,文法吏则考公文申论,答卷交一份副本给端门内的尚书台复试,观其虚实与才干,不合格者遣返回州郡,以正其罪。
倘若有才干非凡者,则可不用年龄限制。
这样一来,比此时科考减少了层层筛选,无疑提高了很大效率,也不需要这么多的时间备考,稽考要求比现今又少了许多。
因此很多士族子弟要求,废除科考而重行左公阳嘉新制,才称得上为天下选拔任才,善用良吏。
量才岂能如此不便?从周至汉,未有听闻。
在那些士族豪族心中,也就那些阿谀奉承,抚掌击节之辈会赞同天子。
例如颍川荀氏、郭氏、辛氏、陈氏、泰山羊氏、鲍氏、东郡薛氏、济阴吴氏、魏氏、陈留蔡氏、下邳陈氏、琅琊诸葛氏、庐江周氏,以及河内的张氏与司马氏、南阳的阴氏、邓氏,南郡蒯氏、庞氏等宗族。
这些士族豪族要么在朝堂上身居高位,要么是和天子有姻亲关系,要么就是为之执鞭的佞臣。
反正和天下士人,并不站在一块。
陈群作为颍川出身,又是陈氏三君之后,自然免不了被士人抨击,热衷于权势,而不敢得罪天子,可谓直而不挺。
听见田丰这样问,陈群立马轻抚胡须,笑说道:“多少宗族子弟对科考大发议论,不过在鼓舌摇唇而已,天下自古以来皆是如此,每行‘新制’便有人站出来诋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