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着,请别叫我昭烈帝 第152节

  待军吏走后,刘备回到胡椅坐下,又拿起来一卷文书,原来是云长写来信札,夏侯惇和曹纯已经到了东郡濮阳,听闻两人是兄长远在江东辟来,但东郡各曹署掾史吏俱已满员,军府武官也无有空缺。

  眼下文丑率军出邺城,兖州战事迫在眉睫,实在不知如何安排,才能不怠慢远道而来的曹氏与夏侯氏两人,还望兄长明示尔。

  虽然先前夏侯惇与曹纯在曹孟德麾下时,和兄长有过争夺东郡的恩怨,但毕竟那时各为其主。

  如今相隔数千里,一路风尘仆仆赶来投效,关羽也并非不明事理,见两人迷途知返便是好事,岂还有责怪之理。

  刘备见关羽的文书,忍不住嘴角含笑,感慨说道:“云长,知大义啊!”

  紧接着,又不禁轻微一叹。

  典韦站在身后,好奇的问道:“使君既见关太守书信,为何还叹息?”

  刘备笑了笑,对典韦、许褚,还有靠过来的郭嘉,出言解释道:“自从接任陶恭祖徐州,我与云长在东郡一别,已然许久未见,甚是想念牵挂。”

  “今日见书信,想起我兄弟二人阔别许久,备不由感慨,不是滋味,让诸君见笑了。”

  典韦闻言马上摆手说道:“使君与关太守、三将军结为兄弟,生死与共,义重恩深,天下游侠无不皆知,可谓十人九慕也。”

  “典军侯此言甚是……”许褚连连点头道:“褚在谯县久闻使君和关、张两位太守高情厚谊,恨不能早相见。”

  郭嘉也上前一步拱手笑说道:“使君与关将军、张将军情意深重,托付重任从无相疑,亲兄手足也莫过于此,更远胜刎颈之交,料想多年后,必引为美谈。”

  不要说他们三个人,就是赵云、牵招都有些羡慕不已,也就简雍往常如故,依旧随心所欲,他和玄德的关系,不用结拜也能证明。

  后来的荀彧、荀攸虽也眼热使君对关太守、张太守的倚重,但也知道这是他们不能比的。

  何况天底下不知有多少士人,还在暗地羡慕荀氏得到了玄德公的器重与信任。

  虽说玄德公犹如光武一般好吏事,但他还有知人待士的高祖遗风,说给富贵连眼皮都不眨下,说给就给,哪怕自己财帛不足,也会想方设法掏出钱粮给人。

  投靠的豪族谁不想代代富贵,赶来效力的士族子弟谁又不想名垂青史,因为在使君身上是真能看到希望,且指日可待,触手可得。

  一句话,有玄德公在,天下诸侯不足为虑,刘氏当再承天命,中兴汉家。

  士人都读过班彪的《王命论》,儒士们还知晓天之历数在尔躬,允执其中。

第273章 我剑也未尝不利!

  十月十七日,经过整夜汉骑去而复返的哨骑夜战,淳于琼与蹋顿麾下的骑军斥候,损失可谓惨重。

  袁军还能退回修筑的营垒,但出于草原地带的乌桓人,原本就是松散的部落联盟,虽其性悍骜,还有不少人常居于汉地,但汉军的扎营方法,他们可都没学会。

  袁军更没主动去教,以致乌桓牧民还在用他们部落惯有的帐落去安营扎寨,近千帐的牧民夜晚聚在一块,在部落大人、渠帅、豪长的带领下,一顶顶的帐落拔地而起。

  在将携带的畜牧缚在帐外作为警示,还派遣斥候游走,又有袁军扎营挡在前面,让单于蹋顿稍微松了口气,心想今夜能安心入睡了。

  可惜到了深夜,汉军骑兵反复骚扰,后面干脆携带强弩,用沾染火油的箭矢远远射向乌桓帐落,一时间整座乌桓营地乱作一团,许多牧民在慌乱的叫喊中惊醒。

  头顶髡头防虫虱,只在鬓角留绺短发的蹋顿也被随从吵醒,匆忙穿上衣袍走出帐落,见此乱糟糟的场景,顿时心里咯噔。

  此刻又刮起阵阵南风,用了很大的劲,才将火势扑灭。

  蹋顿转身望向淳于琼的营寨,除了传出零星厮杀声外,就没有任何被偷袭的动静。

  刚才他派人前去求援,淳于琼直接用:“袁营在前,更易遭青州军袭扰,若夜间出行,贼乘暗攻打,兵卒必奔走惊辄呼动,则三军有危,望单于措置有方,以养精神,待天明破敌。”几句话就把他的人给打发回来。

  想到这里,蹋顿的眼底闪过一片愤愤之色。

  袁公麾下这群汉人,简直欺人太甚。

  是他们非刘玄德的对手,差使者来乌桓求助,他蹋顿念及袁公姻亲情谊,故领部落突骑前来助战,没想到受如此敷衍对待。

  等见了袁公,必要将今夜之事悉数说出,请公定夺尔。

  另一边,淳于琼也派遣斥候游走打探,斥候单骑从密林里穿过,行马十余里驻于陡坡见鄃县火起,城中喊杀声经久不息,眼睛陡然睁大,瞳孔微微一震,不敢驰马继续向前。

  立即选择折返回营,向淳于琼汇报此事,而对方听见,登时瞪圆了双眼,瞠目结舌望着赶来禀报的斥候,愣在原地有些错愕不已。

  这才多久时间,鄃县就失守了?!

  许子远、高元才、蒋义渠、朱文博都在干什么吃的,这里先后可有数万人马,有三分之一是征讨过幽州公孙瓒的久役之士。

  比渤海张颌、高览等人的兵卒还要精锐,怎么打防守战打得全军覆没了。

  还想明日联袂乌桓蹋顿去试探敌军,现在还搞个屁,明日天一亮就赶紧北返,与袁公步军汇合再说罢。

  淳于琼难以置信地注视着斥候,在心底不由忖想道。

  翌日,待青州军虎贲骑再度掩杀而来,只发现袁军空荡荡的大营,以及乌桓营地被火焚烧成灰烬的荒野。

  待听见哨骑快马赶来禀报:淳于琼与蹋顿已经弃营逃窜。

  刘备不禁点头啧啧称奇道:“不愧为西园八校尉之一,倒有几分果断,能不拘于颜面,保有用之身,说走就走。”

  “不用追了,逃就逃了吧,备如不撤军,他早晚有回来的时候。”

  刘备眺望远方,笑笃定地说道。

  “走罢,该设筵宴来迎接袁本初了,定要让他乘兴而来,尽兴而回。”

  ……

  建安元年(196)十月二十三日,袁绍调集步骑兵十万,旗帜和战鼓前后相接,一路扬幡擂鼓,浩浩荡荡如洪流涌来。

  袁绍得到甘陵守军全军覆没的消息后,连高干也不知生死,气愤下欲休整片刻便与刘玄德决战。

  田丰急忙劝阻道:“青州军兵势强盛,又接连取胜,士气高昂不可力敌,应当先固守大营,使敌求战而不得,以挫敌军锐气,然后以精锐骑兵五千绕远四处出击,断敌粮道,此地离大河尚有数十里之遥,料想刘备骑兵稀少,绝对难以维持粮道。”

  “鲜卑骑兵正南下兖州,可使其前来青州两面夹击,此为上策也!”

  “我军静观其变,以大营自守,待诸侯联合伐刘,再出击决战,此为中策也。”

  “立足未稳,歇息不过两日,便急于出营迎敌,此乃下下策也,袁公既为山河之主,不可不慎察。”

  郭图想要建言,却被荀谌悄然拉住衣袖,对他轻微摇头。

  其他幕僚掾吏也纷纷劝谏,还是多歇息几日,等搓磨了青州军的锐气。

  袁绍见众人皆是这么劝说,也按耐住怒气,决定再等些时日。

  不想就在这时,刘备忽然遣使送来战书,指名道姓邀约袁绍会猎于鄃城北面,可观他用七千余士卒,力破河北麋鹿十万众。

  自从他出兵以来,冀州诸将畏之如虎,缩手缩脚不敢野战,与土鸡瓦犬无异。

  甚至还在书信底下,压了件妇人袍服,虽在信中没有提及衣服就是送给袁绍的,但也无疑让袁本初赫然而怒。

  又有斥候来传报,青州军此刻已然出营,刘备以千辆武刚战车作为左右屏障,步军持枪矛结盾缓缓向前推进,骑兵在后方左右,四方游走作为策应。

  军阵中央有一面绢刻着:“漢青兖徐冀州牧左将军劉”的赤帜大纛在迎风招展,步骑共计不足七千,此时已擂响战鼓,远离青州军大营一二里,其意不明。

  河北一众幕僚听罢,顿时爆跳如雷,纷纷破口大骂。

  刘玄德也太嚣张了,把河北上下当成泥捏的了,真敢用七千人摆开阵势迎战袁公,舍弃坚固的大营,主动向前迎战。

  袁绍更是拍案而起,瞋目怒道:“汝南袁氏岂能受妇人之辱,令先祖蒙羞,我意已决勿要再劝,点军与那刘玄德今日决战!”

  田丰焦急揖礼欲说话,被袁绍摆手止住,侧身扫视众人,接着“铿!”的一声,抽出自己佩剑斩下案角,抚剑环顾四方,怒道:“天下英雄岂止有刘玄德,我剑也未尝不利!”

  “诸位可在营中静观,看绍亲率大军一战灭刘!!”

第274章 元皓,此事你看如何?

  孟冬的天色总是灰蒙蒙的阴暗,在荒郊旷野的战场上,肃杀之气越发浓重。

  袁、刘两军双方剑拔弩张,交战在即。

  在袁绍率军出营时,刘备已经将车阵再度向前推进了数里,然后驻足停下,以待袁军来战。

  刘备站在临时搭建的高台上,远远望见袁绍大纛在后方随军移动,又将袁军分为大小数十军阵,缓缓推进而来,骑军更分为三部,一部留在中军作为应援,一部移为左翼,一部移为右翼,乌桓胡人更在远处瞭望战场。

  他不禁抚掌笑道:“袁本初愎谏而来,所谓忿兵之举,可一战擒之,何况将骑兵一分为四,不集中使用,无得骑兵之利也,虽卒多也无用。”

  郭嘉却有些焦虑,他隐约眺望到袁军当中还有诸多甲骑,若待会儿袁绍用甲骑冲阵对战骑兵,那该如何是好。

  使君可都让虎贲骑把马铠给卸在营地,轻、重骑皆已无马铠,如何能敌?

  郭嘉赶紧拱手建言道:“使君,袁军有甲骑,我军不可轻易力战,不如让重骑此刻快马回营,将马铠驮于从马,再返回交战也不迟。”

  刘备闻言则笑了笑,解释说道:“奉孝不善骑战,故有此误也为正常,骑兵为马披甲非为敌骑军,乃为破步军尔,何况袁军一骑二马,甲骑极易力竭,有进无退。”

  “假使追击骑兵当必死无疑,若敢来冲前军盾阵,以先登营之精锐,必可稳住阵脚,再用环首刀斩其马腿。”

  “况且袁军尚无双马蹬,冲撞步军极易跌落马下,遭践踏而死,他来也好,不来也罢,备皆不惧。”

  刘备笑起来说道。

  他故意用武刚战车为左右屏障,护住两侧以夺对方士气,再将床弩摆在后阵,故意引骑军绕后,只待袁军骑兵溃败,就是他亲率虎贲骑直取袁绍中军之时。

  哪怕八十余架床弩尽数损坏,只要此战能击破袁绍十万大军,那也是值得的。

  说话之间,刘、袁两军震耳欲聋的战鼓声,已然开始擂响。

  袁绍见刘玄德有车阵在侧,立即调令豪族部曲率先攻打前阵,弩兵持强弩分到左右两翼,以右射左,以左射右,交替仰射之,刀盾兵在其前。

  临行前,袁绍叮嘱领军校尉道:“今予君强弩两万张,箭矢百五十万支,必可使矢如雨注,请为绍射之破敌。”

  又命淳于琼统骑兵绕后寻找破绽,七千乌桓突骑疾驰四里外监视刘备大营,以防青州军数万卒前来救援。

  交战之时,十余万喊杀声震响天际,惊起了密林的无数鸟禽。

  就连驰马到数里外的乌桓人,也需急忙用手安抚躁动不安的马儿。

  袁军宛如一道泄洪的闸门打开,洪水滔天流淌山坡,接着水势奔腾急剧倾泻,疯狂汹涌而来。

  七千余青州军,仿佛置身于湍急的洪流,望着排山倒海的敌兵从四面涌来。

  然后——声射营军士抬起强弩,快速挽弦直射。

  “嗖!嗖!嗖嗖!!”

  箭矢如暴风骤雨,急速倾泻而下。

  冲在最前面的袁军纷纷中箭倒地,惨烈的一片连射,穿透了没披甲的豪族部曲、庄客的身体,喊杀声中掺杂着凄厉的哀叫与痛哭呼号。

  “噗!”“噗!”“噗!!”

  袁军之中比较耳尖的兵卒,甚至还能隐隐听见箭镞狠狠地贯穿同伴身体的声音,加上旁边尖锐的哀嚎。

  无疑让人肉颤心惊,整个人毛发竖起,脊骨透寒,不禁迟疑般停下脚步,更有甚者手臂挨了一矢,立即惊吓叫喊,转身就往回跑。

  有些人不明所以也跟着跑,遭袁军后边的督战士卒用长矛捅死数十人,才止住了豪族部曲的溃逃。

  在声射营疾射时,袁军弩兵也赶到了左右两翼,两万弩兵射出漫天箭雨,至青州军的战阵内,箭矢就像下雨般连绵不绝。

  好在刘备早就知晓冀州弓弩最多,准备好了许多大盾挡箭,诸多士卒撑开立脚,两面大盾竖起依傍,士卒置身于下躲避箭矢,何况他军中披甲率极高,短时间还是能够挡住的,不至于被轻易击穿。

  最前方的先登营已经在与袁军前锋交战。

  “杀啊!”“杀!!”

  凭借心里一股杀气腾腾,不怕死冲过来的豪族部曲,嘴里高呼杀声壮胆。

  不想先登营此刻不仅不退,竟然还敢往前踏出数步抢先出击,盾手用大盾推着往前走,盾后的枪矛宛如长了眼睛一般,快如闪电地往他们脖颈猛扎。

  一扎一收之间,不少人登时血流如注捂着脖颈倒地,连惨叫声也发不出,嘴里最后咕咕哝哝几下,然后就没了生息。

  连披扎甲的袁军也是同样如此,他们的长矛被大盾挡住,青州军的枪矛就从缝隙间穿出,直扎人要害处,甚至还有人狠狠搅动枪头,使鲜血流淌不止。

  鲜血随着枪头流向枪杆,染红了他们的衣袖,却依然不为所动,继续熟练出枪,争取一击毙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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