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之前发生的边界冲突,这是司空见惯的事。
在过去的百年时间里,双方每隔几年,都会发生一次摩擦。
孰是孰非,早就成了一笔糊涂账。
“石将军,你不为自己考虑,也该为麾下的士卒考虑吧!
他们的家属,都等着你把人带回去呢。
反贼胡新波倒行逆施,不仅擅自称帝,还出兵进犯天朝上国,实乃罪无可赦。
与其跟着他一条道走到黑,不如弃暗投明……”
不等中年男子说完,一枚箭矢就从山上飞了下来,在他身前十几米处落下。
“阮云翔,你这该死的叛徒,老子羞于与你为伍!”
石羽丰忍不住怒骂道。
本以为自己的副将死在了战场上,他暗自伤心了许久,万万没有想到这货居然当了叛徒。
如果不是火铳弹药耗尽,双方的距离又超过弓箭射程,他恨不得立即斩杀叛徒,以稳定军心。
“石羽丰,你这老不死的活够了,自己抹脖子便是,何必带上别人呢!
山上的弟兄们都听着,上国有令:放下武器投降者,一律过往不究。
倘若负隅顽抗,不光自己要死,九族家小也要按谋逆论处。
做出决定前,先想想家中的妻儿父老。
石羽丰这老混蛋,为了自己的名声,要拉着你们全族去死。
别被他的假仁假义给骗了,踏错这一步,可是要株连九族的!”
阮云翔卖力的劝降道。
单纯两三百残兵,军事上对大虞朝没有任何价值,政治上却是意义非凡。
要收复安南,光靠武力强压不够,还需要拉拢一批当地人。
一旦这些人投降,就代表着越军开启了成建制投降的先例。
稍微整编一下,这些残兵就是大虞统治安南的最佳帮手。
“别听他胡说八道,虞军打不进……”
话刚说到一半,石羽丰就身上就多了一枚箭矢。
“为什么……老夫……”
他想过各种死法,唯独没有想到,会死在自己人手中。
“将军,抱歉了。
您一把年纪不怕死,可我们还没活够啊!”
“诸位弟兄们,别这么看着我。
这一箭不光是为我自己射的,也是为大家射的。
我等死不足惜,可若是牵连到家中妻儿老小,那就罪过大了。
你们也不想一时冲动,就把宗族全部葬送进去吧?”
壮汉的解释,让众人积攒起来的怒火,一下子消散了不少。
现在这种时候,讲忠义是要付出代价的。
这一刻,骨子里对大虞朝的畏惧,瞬间被唤醒。
“咚、咚、咚……”
兵器掉落的声音,接二连三的响起。
胆气散了,抵抗欲望也就没了。
宗族时代,自己可以死,但宗族不能灭。
没人敢赌,大虞获胜之后,不会大肆清算。
……
丞相府。
“城中怎么会有炮声?”
正在宴请宾客的崔梓炎,被突如其来的炮火声吓了一跳。
“丞相,听声音应该是从南门传来的,好像西边也有炮声。”
听到这个回答,崔梓炎脸色瞬间大变。
升龙城是大越首都,守军的火炮有严格管理,没有命令是不允许擅自射击的。
要么是城中发生兵变,要么是敌军打了过来。
“报!”
“丞相,大事不好!”
“城外来了好多……好多敌军,他们……”
传令兵带来的噩耗,让这场宴会失去了欢声笑语,众人纷纷上演川剧变脸。
敌军打到了升龙城,这可是要命的事情。
在场的不少人,都是为了躲避战乱,才从老家跑到了首都。
现在敌军杀了过去,意味着最后的太平,也即将不复存在。
“林大人,敌军打到了皇城脚下,你没有什么好说的么?”
崔梓炎当即质问道。
皇帝不在京中,军政要务都是他牵头在处理。
现在局势恶化,他需要付出不可推卸的责任。
自己要倒霉,自然也不能放过其他人。
首当其冲,就是负责搜集情报的林泽良。
敌人打到家门口,都没有提前发出预警,渎职是跑不了的。
“丞相,敌人要打过来,中途可是要路过不少地区。
何况升龙城附近,还设立了两座大营,以拱卫皇城。
这么多的人,纵使挡不住敌军,也该传回消息的。
虞军三天前才登陆,沿途的部队只要不是死人,也能拖延几天时间。
除非被我们招安的部队,再次反叛回去,直接把虞军放了进来。”
林泽良急忙解释道。
这口锅太大,他可不敢背。
主力在撤离途中遇上麻烦,没能及时撤回升龙城,此刻城中守军数量仅有三万。
看似数量不少,可其中大部分士兵,都是刚放下锄头的民夫。
城外的两座大营,全是招安的叛军。
既想利用他们对付虞军,又担心这些家伙趁机作乱,才把他们放在外面。
“不可能!”
“虞军和白莲教打的你死我活,双方沾满了对方的鲜血。
仇恨的力量,早就深入骨髓。
好不容易才脱离苦海,他们怎么可能回去重新给大虞皇帝当狗!”
崔梓炎当即否定道。
作为白莲教的幕后金主,从广西之乱爆发开始,大越和白莲教一直都是合作关系。
对白莲教和大虞之间的恩怨纠葛,他都能倒背如流,双方可谓是仇深似海。
本着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的原则。
在围剿叛军失败后,崔梓炎就改变了策略,以军事围剿为辅,政治招安为主。
效果非常不错,许多叛军队伍,都有接受招安的意思。
截止到现在为止,已经有多支叛军,接受了他们的招安。
为了消除隐患,他还特意找机会,把这些接受招安的叛军进行了对调。
城外的两大营,都是从多股叛军中抽调部队组成的,主将还是他的亲信。
突然在宴会中,看到两个熟悉的身影,他一口老血差点儿吐了出去。
“白有林、史宏峻,你们两个王八犊子,怎么擅离职守?”
崔梓炎忍不住质问道。
现在这种关键时刻,两营主将居然没在营中掌控大局,反而跑来给他祝寿。
没有出事也就罢了,现在搞出了问题,不是把他架在火上烤嘛!
敌军兵临城下,他还在忙着过寿,这是妥妥的政治灾难。
等到皇帝回来,肯定烧不了他。
“丞相,我们这就回营中调兵遣将,定当把敌军挡在城外!”
白有林率先回应道。
能不能完成任务不重要,反正牛皮先吹起来,等渡过眼下这一关再说。
内心深处,他觉得十分憋屈。
今天的寿宴谁来参加了宴会,崔梓炎不一定能记住,但没来的多半会被惦记上。
作为亲信小弟,肯定是不能缺席。
这是大越皇朝的政治生态。
想做官,先做人。
人情世故拿捏不到位,哪怕豪门显贵进了官场,一样会撞的头破血流。
“来人啦,把这两个玩忽职守之人拿下,等候陛下发落!
传令下去,让城中守军赶紧行动起来,务必保证升龙城不失。”
危急关头,崔梓炎表现出了睿智的一面。
虞军能够这么快兵临城下,城外的两营兵马,大概率是叛变了。
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这些人复叛,他也打破脑袋也想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