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军冒充白莲教战俘,跑到大越境内发动民众造反,想想都觉得扯淡。
光语言问题,就是一个棘手的难题。
敌人不可能人人精通两国语言,就算发起叛乱,也只能强征壮丁入伍。
如此大的动静,不可能瞒过地方衙门。
地方上那么多官员,总会有几个精明的。
觉察到问题,正常情况下,都会向上汇报。
作为军中宿将,如果不是轻敌冒进,也很难中敌人的算计。
这么多人都没发现问题,要么是大越烂到了骨子里,要么是战报被修饰了。
凭借以往的政治经验,胡新波可以确定,送到他手中的战报被人修改了无数次。
距离最初的真相,差了多远只有天知道。
知道是一回事,捅破窗户纸,又是另外一回事。
在政治游戏场上,皇帝一样要遵守规则。
为了避免引发灾难性政治后果,他只能承认战报上的内容,骂人只是发泄情绪。
本质上,这些人隐藏真相,也是为了降低政治上的恶劣影响。
“陛下,息怒!”
“事情已经发生了,当务之急是想办法善后。
肖将军兵败身死,其麾下部众死伤无数,恐怕无力击败入境的虞军。
为今之计,唯有班师回朝,才能稳定国内局势。”
陈初阳急忙劝说道。
挨几句骂不算什么,关键是要能解决问题。
甭管祸乱大越的是海盗,还是白莲教战俘,又或者是虞军,都是他们的敌人。
论起破坏力,比镇南关内的敌军高多了。
混乱每持续一天,就会消耗大越一分的国力。
后方乱局无法收拾,大军的后勤必然受到影响,北伐就是最大的笑话。
“撤军?”
“说起来简单,可现在我们撤的回去么?”
“朕敢打赌,只要大军从镇南关下撤离,城中的守军必然杀出来同我们纠缠。
敌人无需击败我们,只要把我军缠住,拖延我们撤离的脚步即可。”
胡新波愤愤不平的说道。
镇南关拿不下来,他早就想撤军了。
战斗进行到现在,双方的伤亡比将近20:1,如此悬殊的数据,足以让任何攻城者绝望。
除了前面在攻城外,后续这段日子,各部都是做做样子应付了事。
攻城是不可能攻城的,谁都不愿意送人头。
在镇南关下伤亡了一万多人,都快接近总兵力的百分之十。
继续死磕下去,就算把部队打光,也奈何不了敌人。
北伐开启前,胡新波定下的目标是——拿下两广。
大战开打之后,预期直接降低到——拿下广西,见好就收。
开战一个月后,目标再次降低为——攻克镇南关就撤军。
再往后,战略目标直接变成了——率领大军全身而退。
到了现在这种时候,他只希望付出少量代价,把大军带回国内。
遗憾的是目标定的越小,局势恶化的越快。
国内局势危急,让他丧失了打持久战的资本。
想想就觉得憋屈,开战这么长时间,都没有和敌军摆开阵势,光明正大的干上一架。
倘若是正面对决失败,他也就认了。
可现在输得太过憋屈,完全被敌人玩弄于鼓掌之中。
“陛下,大虞不是铁板一块,有人主战就有人主和。
从搜集到的情报来看,大虞已经平定江南叛军,要不了多久他们就能缓过劲来。
现在和我们交战的,仅仅只是两广之兵。
倘若敌军继续增兵,局势将变得越发不可收拾。
尤其是南疆的新国土,当地人对我大越的归属感不强,战争拖的时间太长,他们很有可能分裂出去。
趁着虞朝处于低谷期,立即派出使团进京游说虞朝主和派,尽快结束这场战争。”
老将石羽丰再次提出结束战争,同以往的时候不一样,这一次没有被口诛笔伐。
很明显通过这场战争,让大越高层意识到了双方的实力差距。
仅仅两广之兵,就把他们逼到了危险境地。
倘若继续这场战争,敌人派出更多的援军参战,局势还会更糟。
明知道会输的战争,谁都不想继续下去。
群臣的默契,让胡新波很是受伤。
上位之后的第一次对外战争,没有把敌人怎么样,国内就先被搞得稀烂。
破坏容易,建设难。
纵使结束了和大虞的战争,国内的烂摊子,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收拾完的。
“我们之前派出的使团,可是被虞朝皇帝给杀了,此时再派人过去有用么?
何况从国内到大虞京师,中间相隔甚远。
纵使立即派人过去,最快也要数月之久,才能出结果。”
陈景福当即驳斥道。
不是他想主战,跳出来反对,主要是为了照顾皇帝的面子。
事实上,战争进行到现在,大越国内早就没了坚定的主战派。
妥协是小国的生存之道,头铁的早就消失在历史长河中。
无需担心大家有意见,他给出的理由,全是现实问题。
永宁帝可不是好脾气的主,国书案就把他给得罪死了。
迫于大局需要,暂时隐忍下来,没有对使团动刀子。
等到两国之间的战争爆发,火气上来的永宁帝,第一时间把使团成员送去了菜市口。
手起刀落,上一批使团成员,直接惨遭团灭。
敌人用实际行动表示,要和他们血战到底,胡新波自然不能软。
大虞没派使团过来,他没有办法噶人,但挑衅的书信却没少递。
这些宝贵资料,作为前线统帅的李牧,自然不会扣留。
全部如数送到了京师,对他们这种的持续挑衅行为,大虞文武百官集体震怒。
哪怕是最讨厌战争的文官,也从主和派变成了主战派。
刚把人给得罪死了,马上又要同人家和谈,哪有这么容易啊!
纵使有人朝堂上有人主和,也少不了狠宰他们一刀。
南方八省的税款,给了大虞朝廷持续战争的底气。
相比内战中的损失,这场安南战争,大虞朝的军费开销并不算大。
海盗是李牧画饼忽悠过来的,白莲教战俘也只是搭上了一趟路费。
就连他们手中的武器,都是平叛时候缴获的战利品。
战争进行到现在,虞军真正参战的部队,水陆加起来也不过数万。
“无论有没有用,都必须展示我们的诚意。
虞朝人最是好面子,先把面子给足了,后面才有得谈。
路程确实是一个问题,但这是必须要面对的。
想要通过谈判结束战争,我们只有两个选择。
要么在这里同两广总督谈,要么派人去京师谈。
从搜集的情报来看,虞朝两广总督是靠军功起家的武将,天然就是主战派。
指望同他谈判,结束这场战争,基本上看不到希望。
站在那位汉水侯的立场上,估摸着他恨不得这场战争持续的时间越长越好。
毕竟,开战到现在,敌军都没有出全力。
光广东境内,敌军就有三个主力镇,没有投入到这场战争中。
据说虞军内部分成两种,分别是募兵和卫所兵,其中募兵才是战力担当。
目前敌人同我们交战的,就是两广地区的卫所部队。
其战斗力在虞军的编制中,顶多只能算二线部队,也有可能是三线部队。”
陈初阳卖力的鼓吹道。
为了尽快结束这场战争,他已经顾不上面子,直接自曝其短。
或许是用力过猛,收到这个消息的众人,一个个脸色大变。
“不可能!”
“镇南关守军,绝对是大虞最精锐的部队。
我们的部队同他们交过手,不可能有误。
一定是搜集的情报有问题,通政司那帮人尽是一帮废物!”
陈景福急忙反驳道。
同前面维护皇帝面子不同,现在涉及到了军方的面子,以及他个人的前途。
前面在镇南关守军手中吃了大亏,想要减少自己身上的罪责,必须把敌人鼓吹的厉害一些。
无论如何,他都不能接受,败给了敌人的二三线部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