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七,赶紧让下面的人把国书送过来,还有使团的行李一并发还。”
温思远当即下令道。
不过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是在演戏。
想要唱好戏,红脸和白脸都需要有人扮演。
训斥下属,无非是对使团的安抚。
真要进行治罪,那就是直接惩罚,而不是不痛不痒的一句混账就完了。
“属下遵命!”
说完,站在他身后的朱七,立即转身去了后院。
“当不得大人如此,诸位差役也是按规矩办事。”
意识到情况不妙,擅长察言观色的安书怀,当即进行了补救。
“无妨,规矩也要讲人情。
不过安大人既然开了口,那么此事下不为例。
愣着干什么,不知道上茶啊!”
温思远话锋一转,对门外的小吏训斥道。
见到这一幕,一众使臣憋的满脸通红。
安南最近这些年不安分,同大虞关系不好,在来之前他们就知道这次过来会受到刁难。
万万没有想到,这些大虞官员做的这么过分,连戏都懒得演。
如果不是看在银票的份儿上,在鸿胪寺衙门,他们连一杯茶都混不上。
正在气氛尴尬之时,朱七恰好把国书带了过来。
“大人,这是安南国书。”
随手接过文书,打开内容一看,温思远瞬间脸色大变。
其他内容没有问题,唯独安南王世子的自称,变成了大越皇帝。
“混账!”
“如此大逆不道,这是欺我大虞无人啊!”
“来人,将这群逆贼打入大牢,听候陛下发落!”
尽管觉察到了国书内容不正常,温思远还是第一时间做出了决定。
天无二日,这是原则性问题。
安南人敢以大越皇帝自居,这是没把大虞放在眼里,属于严肃的政治问题。
甭管是粗心大意书写错误,还是安南人有意为之,作为鸿胪寺卿他都必须第一时间站出来维护大虞天朝上国的地位。
“温大人,我们冤枉啊!”
见差役过来抓人,安书怀一行人急忙喊冤道。
他们着实搞不明白,自家的国书怎么和大逆不道扯上了关系。
在来之前,他们特意咨询了国中大儒,对遣词造句逐句分析。
确保万无一失之后,才书写成文盖印封装的。
“冤枉?”
“叫屈的话,回头到诏狱中和锦衣卫说吧。
早就听说你们安南国不安分,时常以大越帝国自居,看来传言不虚啊!”
温思远没好气的说道。
安南人是不是冤枉,他才没那么关心,关键是必须撇清自己的关系。
早知道这些人,如此能捅娄子,刚才就不该收他们的钱。
好在衙门中都是自己人,只要大家统一口径不承认,安南人的话也算不上证据。
“温大人,那些都是误会!”
安书怀急忙解释道。
内心深处,此刻他已经慌的不行。
最糟糕的局面,终于还是出现了。
相比流言蜚语,最怕的还是传言属实。
安南的官方文书上,一直都以大越帝国自居,这是公开的秘密。
以往的时候,大虞朝只是假装看不见。
毕竟,一旦较了真,那就要出兵。
朝廷财政困难,没有余力为了面子,就挑起一场大战。
权衡利弊之后,大家默契选择了装聋作哑。
不过再怎么装,也不能让人上门打脸。
国书上面出现了大越皇帝,这就是在挑战皇权的神圣性,朝廷必须要做出反应。
理智告诉温思远,自己在不经意间,陷入了一个大麻烦中。
一旦消息泄露出去,朝野上下必定群情激奋,要求严惩安南国。
偏偏朝廷现在的情况,又不适合大动干戈。
烫手的山芋,从鸿胪寺抛出去,必然会引发一番风波。
想起给他打招呼的人,温思远隐约觉察到了真相。
哪里是要“招待”安南使团,分明就是想要他们的命。
搞不好安南人的国书,也是在鸿胪寺衙门中,被人给换掉的。
略微迟疑了一下,温思远果断选择了装糊涂。
揭露幕后真相,那是会死人的。
光凭他手中掌握的讯息,就算捅出去也不痛不痒,根本定不了罪。
朝中大佬的布局,不是他有资格参与的。
只要自己什么都不知道,按照朝廷的规矩处置,那么谁也挑不出毛病来。
抓完人之后,不敢丝毫停留,温思远直接带着国书进宫面圣。
……
皇宫中,心情不错的永宁帝,午饭都多吃了半碗。
看到温思远带来的安南国书之后,好心情一下子没了。
安南王敢以皇帝自居,摆明不把他这个天子放在眼里。
如果不加以严惩,其他属国都跟着学样,他就成了历史上的笑话。
大虞朝建立这么多年,都没有受过这种委屈。
“温爱卿,确定来人是安南使团么?”
永宁帝皱着眉头问道。
现在这种时候,他真的不想大动干戈。
纵使要收拾安南人,那也要等平息了国内叛乱,收拾了北方胡人之后。
对远在万里之外的安南,他现在是一点儿兴趣都没有。
“陛下,臣再三核实过他们的身份,确实是安南使团无疑。
并且从番邦了解的情况来看,上一任安南王就在国内以大越皇帝自居。
广西巡抚衙门之前的奏书上,也曾多次提到类似的讯息。
锦衣卫那边应该,也有记录存档。
考虑到番邦蛮夷不通教化,朝廷一直没和他们计较。
万万没有想到,这帮家伙胆子越来越大,居然敢……”
温思远果断的进行甩锅。
各级衙门都上报了,朝廷不和蛮夷计较。
现在暴了雷,就不是鸿胪寺一方的责任。
倘若皇帝问责,那也是一众衙门,共同来背这口锅。
“安南人疯了!
如此挑战我大虞,欺我们就提不动刀了么?”
骂完之后,永宁帝尴尬的发现,貌似现在朝廷还真提不动刀。
拥兵三十万的安南国,在南亚地区也是一霸。
朝廷想要收拾他们,势必要投入大量的人力财力物力,并且不能保证速战速决。
本来大虞朝就穷,哪里有能力,再开新的战线。
“陛下,此事微臣不知。
或许是安南人见到东南地区叛军肆虐,觉得他们的机会来了,才伺机过来挑衅试探。
也可能是书写国书的官员粗心大意,不小心搞错了。
又或者是安南国内部不太平,派系力量互相倾轧,有人想借我们的手除掉使团中的某个人。”
温思远一脸严肃的分析道。
挑起边衅的,不一定是安南人,也有可能是勋贵集团。
作为京中地头蛇,要陷害安南使团,机会实在是太多了。
像鸿胪寺这种衙门,有几个勋贵子弟任职,实在是再正常不过。
不过这些事,他只能暗地里想想,嘴上是一句也不能说。
勋贵集团靠战争起家,主战没有任何毛病。
安南王在国内自称大越皇帝,也是有据可查的。
派出再多的人去核实,最终得出的结论,都是安南人大逆不道。
在这种背景下,傻子才替安南人说话。
“哼!”
“传旨,诏内阁和六部尚书,一起过来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