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分钱难倒英雄汉。
受财力上的限制,李牧送过来的兵,他硬是不敢收。
没有别的原因,接收过来之后,就要负责士兵的军费开销。
从湖广撤出来的部队,正嗷嗷待哺,需要他发饷养活。
以往朝廷留下的欠饷,他可以假装没看见,但现在部队的日常开销总得负责。
二十万两白银拆分成五个月使用,每个月仅有四万两的预算。
除了部队之外,总督衙门还有一帮人,需要他负责养活。
以自家私军为核心,加上湖广撤下的部队,一共整编出了八千人的军队,就被迫停下了扩军步伐。
“能够筹集到钱,就算不错了。
你这个湖广总督,现在就是一个空壳子。
从湖广流亡过来的士绅商贾,肯拿出钱来支持,都是给面子。
我这个闽浙总督,还有一个省的地盘在手,也就筹集了一百万两,其中还有不少是口头许诺。”
景国良跟着叫苦道。
在不加税的情况下,能够在两个月内,筹集出这么多军饷来,换成文官总督早就乐疯了。
什么时候,见过士绅商贾主动掏钱,赞助朝廷平叛的?
就算是给钱,那也只是嘴上说的好听。
真到了掏钱的时候,一个个又变成了铁公鸡,然后就各种叫苦。
这些都是传统技能,足够拿捏地方官府。
想要获得更大力度的支持,那就拿出实际的利益进行交换。
景国良能够筹集到军饷,自然是采取了非常手段。
为了让他们“自愿募捐”,李牧麾下的水师都被借了过去。
最近这些日子,严查福建海域的走私贸易。
抄家灭门不至于,不过逮住了走私贩子,高额罚款还是要缴纳的。
想要船队顺利出海,只要及时向总督衙门募捐一笔“讨贼饷”即可。
根据船舶吨位,每艘征收300两到3000两不等。
不光福建在搞“自愿募捐”,舞阳侯这边也没有闲着。
朝廷控制区域,都在征收讨贼募捐。
不给钱私自出海的,逮住了就是募捐额度的若干倍罚款。
基本上是看人下菜,钱财越多罚款额度就越高,最少也是十倍起步。
海商给不起的,那就找幕后的股东追缴。
玩法和明末的郑氏海盗有些类似,区别在于这是官方性质。
对拒绝缴纳的商贾,清算也不是在海上动手,而是陆军直接过去堵门。
哪怕各家在海上有不小的力量,面对直接从源头解决问题的对手,也只能暂时压制住怒火。
“山东世家案”的含金量,正在不断攀升。
可以捣鼓山东世家案,就可以策划福建世家案,两广世家案。
越是家大业大,就越不敢冒险。
“自愿募捐”固然肉疼,可是和叛军的血腥屠戮相比,那就完全不值得一提。
总督衙门只是分一块肉,叛军却要拿走他们的全部。
怀柔政策,那是抢完之后,所采取的措施。
本质上造反,就是用暴力手段,对财富进行重新分配。
不把钱从他们的地窖中拿出来,那么造反的意义何在?
到朝中弹劾,没有任何意义。
朝廷无力支付平叛经费,下面的人不放开手脚搞钱,天下就要易主了。
即便是要在朝堂上进行报复,那也要等平定了白莲教叛乱之后。
“你们两个大总督在这里哭穷,也不怕被人笑话。
大家的辖区,都是天下难得的富庶之地。
现在养兵成本高,那是粮食价格居高不下。
只需收复几个州府,解决了军粮问题,军费压力就会大减。”
“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这个四省总督,也没比你们富裕多少。
江南那边一个铜板的收入都没有,两广这边军费开销太大,财政一样严重赤字。”
觉察到两人的眼神不对,舞阳侯急忙拒绝道。
出兵帮忙可以,但是出钱不行。
能够大肆扩军,还是山东世家的无私奉献,和北虏送来的大礼包。
这些费用,从一开始就划拨到了军中,并没有到他这个总督手中。
两广的财政收入,要用于收复江南和战后重建,没有一分是多余的。
“不是要钱!”
“锦衣卫传来消息,叛军在东南地区的两大反贼,私底下又接触了。
大概率是商议北伐中原,或者是要南下进攻两广。
现在是盛夏,待到秋收之后,敌人就会出兵。
到那个时候,新兵训练也差不多结束了,可以把部队拉到战场上和敌人过过手。
主战场放在那边,不能由敌人定,我们必须掌控战略主动权!”
李原摇了摇头说道。
组团巡视营地,本身就是为战争做铺垫。
战争时期,实力就是话语权。
东南三大总督中,就数舞阳侯麾下的军事实力最强,远超另外两大总督。
在选择主战场、战机的时候,注定绕不开舞阳侯。
第313章 阴谋上演
“敌人要在秋收之后出兵,我们的计划,也是秋收之后展开。
反正都是要打,那就干脆打一场大的。
湖广、江西、浙江一线,全部都是战场,能收复多少失地算多少。
陛下和百官们都在看着,总得搞出点儿动静来!”
舞阳侯一脸淡定的说道。
收复湖广粮草是战略需要,收复江南是经济需要,收复南京是政治需要。
三者之中,收复南京无疑是最困难的。
前面计划水路直取南京,那是长江下游在朝廷手中,才可以实施的战略。
随着扬州府的沦陷,长江中下游地区,尽数落入叛军之手。
敌人只需岸炮封锁江面,就能让舰队损失惨重。
想要收复南京,要么直接从江西湖广完成穿插,要么走海路从松江府一路打过去。
向永宁帝许诺的年内收复南京,那是指年内发起收复南京的大战,并不代表着年内就能攻克南京。
叛军已经成了气候,绝不是随便就能扑灭的。
收复几个府的失地,给朝廷一个交代,就足够了。
什么时候能够平定叛乱,谁也不清楚。
“三线齐开的话,后勤压力会不会太大?”
景国良关心的问道。
福建不是产粮地,省内的粮食产量,自足尚且勉强。
提供军粮,肯定指望不上。
两广其实也没有好多少,如果不是战争导致人口减少,粮食一样只能勉强自足。
“过去的一年时间里,我们一直在努力筹措粮草。
总督府划拨经费,从南洋地区,陆续采购了一百万石大米。
同时组织渔民出海捕鱼,通过腌制方式,储存了大约两万五千石鱼肉。
秋收之后,今年的税粮也该入库了。
加上民间采购的话,两广地区应该能拿出三百万石,充当后续作战的军粮。”
李牧开口回答道。
单纯从数字上来,三百万石非常庞大。
可真用到战场上,实际上也就那么回事。
从湖广到浙江,战线延绵上千里。
一旦全面开战,投入的总兵力将近二十万。
加上运粮的民夫,随军的牲口,每天的军粮消耗都是数以万计。
在家门口打仗,勉强能够支撑一年。
劳师远征的话,这些粮食能坚持多久,那就要看距离了。
当然,如果是固守城池,那么能吃好两三年。
选择全线开战,最主要的原因,还是为了钱粮。
光靠两广福建筹措的钱粮,无法长期支撑大军长期作战。
现在能够维持这么庞大的军备,那是前面查抄山东世家的赃款,被截留了下来。
户部确实派人索要过,怎奈朝廷欠下了巨额的军饷和赏金。
按照兵部发出去的悬赏,一个真虏首级赏五十两白银,敌军将领的赏金更高。
其余的杂兵不值钱,那也是要发放赏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