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治更不会心慈手软，对待敌人的软弱，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这里有没有电报？”乔治要和圣彼得堡联系，汇报这里的情况，顺便确认自己的权力范围。
“有的，不过可能会被监听。”考尔巴斯提醒乔治不要用明码。
乔治肯定不会犯这种错误，他不仅会使用密码，而且是只有乔治和尼古拉才能破译的密码。
乔治在离开圣彼得堡之前，在加特契那宫的书房里随便选了十本书作为密码本。
如果有人监听乔治发的电报，只会得到一串毫无意义的数字，只有尼古拉才知道应该对照哪本书翻译。
1844年，美国人摩尔斯发明有线电报，人类由此进入电讯时代。
1851年11月，英国铺设了第一条海底电缆，此后30年间，全世界铺设的海底电缆长度达到156万公里，几乎都属英国所有。
利用遍布全世界的通讯网络，英国人获取情报变得越来越容易，通讯加密也越来越重要。
乔治不知道巴尔干半岛的通讯电缆，是否也处于英国控制中。
为了安全起见，乔治和尼古拉约定以密码形式联系，这可能是全世界第一例加密通讯。
索菲亚距离圣彼得堡2000公里，电报的速度虽然快，尼古拉却不能第一时间回复乔治，他只是乔治和沙皇之间的联络人。
“看上去，情况似乎并没有我们想象中那么严重。”米柳京的政治嗅觉也不太敏感。
“的确，这里看上去还没有滑入深渊，不过已经在失控边缘。”乔治敏感，索伯列夫和米柳京都忽视了自由派的威胁。
保加利亚人为了摆脱奥斯曼人的殖民统治，付出了巨大代价，四月起义的领导人几乎被奥斯曼帝国杀光。
好不容易摆脱了奥斯曼人，俄罗斯帝国却又成为保加利亚的统治者，这肯定会引发保加利亚精英人士的反感。
如果沙皇派来辅佐亚历山大的将军们表现好，或许可以赢得保加利亚人的信任和拥戴。
索伯列夫和考尔巴斯明显不是。
乔治虽然还不确定，但也隐约感觉到，保加利亚目前的情况，沙皇派出的这几位将军应该负主要责任。
“为什么这样说？”米柳京还没有意识到问题出在俄罗斯这边。
“厄恩鲁斯为什么辞职？”乔治直言不讳。
前首相厄恩鲁斯是因为支持亚历山大发动政变，废除宪法，解散国会，招致英德奥的强烈反对，才被迫辞职离开保加利亚。
厄恩鲁斯够狂妄，他刚刚成为保加利亚首相，还不够了解保加利亚的情况，就支持亚历山大发动政变，自绝前程。
索伯列夫接受了厄恩鲁斯被迫辞职的教训，所以亚历山大又开始和自由派接触，试图组建联合政府。
这是自掘坟墓。
为政者最忌朝令夕改。
亚历山大解散的国会是以保守党为主。
保守党是亲俄的。
自由派亲英，其领导人斯特凡·斯塔姆博洛夫甚至是一个强烈的反俄主义者。
放着亲俄的保守派不合作，反而选择亲英的自由派——
用自掘坟墓都不足以形容有多蠢！
“保加利亚的情况比较复杂——”米柳京似乎是在帮索伯列夫和厄恩鲁斯开脱。
“这并不能成为亲近自由派的理由，即便在这种情况下组建联合政府，自由派也不会因此感激我们，相反会让他们失去对帝国的敬畏之心。”乔治想起考尔巴斯对斯特凡·斯塔姆博洛夫的评价，更想不通为什么这么做。
考尔巴斯是怎么说的？
该死的是斯特凡·斯塔姆博洛夫和他周围的那些自由派成员——保加利亚目前的现状，斯塔姆博洛夫要负全部责任！
既然知道自由派亲英，那为什么允许亚历山大和自由派接触？
允许！
乔治融入这个时代的速度，比他想象中的更快。
“保守派也不感激，他们希望拥有更多权利，甚至试图争夺龙骑兵的控制权，所以议会才必须解散。”米柳京了解更多内情。
保加利亚的龙骑兵，是在俄罗斯帝国的帮助下建立的，很多军官本身就是俄罗斯人。
保加利亚的保守派虽然亲近俄罗斯，对权力的欲望同样强烈，他们渴望掌控国家，获得真正的权力，于是就和圣彼得堡有了矛盾。
“那对他们略施惩戒就够了，让他们知道什么不该碰，他们刚开始接触权力，还不够了解它，应该给他们学习的机会。”乔治有耐心，保加利亚这些保守派也是政坛新人。
奥斯曼帝国统治时期，保加利亚人得不到进入权力中心的机会。
对保加利亚影响力比较大的那些人，已经在四月起义后，被奥斯曼人屠戮一空，现在的保加利亚，从大公到首相，全部都是新手。
这种时候亚三就不该派年轻将军来辅佐亚历山大，应该派米柳京，或者伊格那耶夫这样老成持重的人才对。
遗憾的是，俄罗斯只有一个米柳京，也只有一个伊格那耶夫。
“乔治，你得知道，一个稳定的巴尔干，并不是帝国所希望的——”米柳京的话，让乔治对俄罗斯有了新的认识。
第十次俄土战争结束后，保加利亚成为对抗奥斯曼帝国的桥头堡，罗马尼亚都成了大后方。
俄罗斯并没有通过第十次俄土战争达到控制黑海出海口的最终目的，所以对奥斯曼帝国的战争还将继续下去。
如果保加利亚人人安居乐业，那么谁还愿意为沙皇出征呢。
这才是正确的俄罗斯逻辑。
难怪保加利亚的将军，看上去个个都像白痴。
可仔细想想就知道，能被沙皇派来辅佐亚历山大的，怎么可能会是白痴。
“混乱无序的巴尔干，难道就是帝国所需要的？”乔治不同意米柳京的看法。
让保加利亚处于危机中，确实有利于帝国对奥斯曼帝国的战略。
可这需要高超的操作，一着不慎，就会将保加利亚逼向英德阵营。
俄罗斯最大的问题是，不知道欲先取之必先予之的道理，保加利亚的精英人士不是提线木偶，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有自己的思想，有感情，有利益诉求，如果他们无法从俄罗斯得到想要的东西，那么他们就会尝试英国或者德国。
甚至奥斯曼帝国。
“这就是我们此行的目的，我们要让陛下了解一个真实的巴尔干。”米柳京不固执，这同样是他带乔治来巴尔干的目的。
俄罗斯的俾斯麦，不能整天局限于圣彼得堡郊区的军营里，米柳京想让乔治知道这个世界有多大。
第112章 恶意满满
保加利亚对于俄罗斯来说并不重要，就算玩坏了也无所谓。
严格意义上讲，现在的保加利亚，就像俄罗斯的殖民地。
遗憾的是，在殖民方面，俄罗斯也是新手，比不上经验丰富的英国人，俄罗斯更擅长吞并。
和卡罗尔一世一样，亚历山大在乔治和米柳京抵达索菲亚的当天，为乔治和米柳京举行欢迎晚宴。
乔治盛装出席，在索菲亚，他不仅是帝国使团的副使，同时还是亚历山大的表弟。
亚历山大是亚二王后的侄子，从亚二这里算，乔治和亚历山大是姑表兄弟。
虽然亚历山大和乔治没有血缘关系，但是到国家这个层面，血缘并不重要，就算来的不是乔治，而是其他大公，亚历山大也会奉若上宾。
索菲亚和资料上显示的一样实力错综复杂，参加宴会的人很多，保加利亚国内保守党和自由党的头面人物全部出席，各国驻保加利亚使节倾巢出动，英国和德国除大使之外，还向索菲亚派出了国王特使，这充分证明英国和德国对保加利亚的重视。
宴会是米柳京的舞台，乔治的任务是观察。
考尔巴斯提到的斯特凡·斯塔姆博洛夫是乔治的重点观察对象。
保加利亚的政治撕裂严重，亲俄的保守党，内部分为激进保守党和进步保守党；自由派同样分歧严重，斯塔姆博洛夫亲英，另一位自由派领导人德拉甘·詹科夫亲俄。
正在和亚历山大商议重组联合政府的就是詹科夫。
斯特凡·斯塔姆博洛夫1854年生人，客栈主之子，青年时代在敖德萨神学院学习，四月起义失败后出逃，保加利亚获得自治后，斯塔姆博洛夫入选议会。
斯塔姆博洛夫并不活跃，他大部分时间和一些自由派成员待在宴会厅的角落里，没有主动向乔治和米柳京问好。
乔治也没有主动去找斯塔姆，俄罗斯帝国超级公爵身份不允许他这样做。
乔治就像鲜艳的大公鸡，和同样鲜艳的亚历山大有一句没一句聊天。
“近卫军好玩吗？”亚历山大跟乔治在亚三的登基仪式上就见过，不过当时的亲戚太多，保加利亚实力弱小，亚历山大的身份在一帮国王王储中并不显眼，乔治对亚历山大没什么印象。
“挺好的，我喜欢军人这个职业。”乔治就当没听出亚历山大的调侃。
任谁看来，乔治这个年龄加入近卫军都有点儿戏。
亚历山大本应不该如此肤浅，他一岁就被封为巴滕贝格亲王，这难道就不是闹着玩？
考虑到前王后和叶卡捷琳娜的关系，不管亚历山大以什么态度对待乔治，乔治都可以理解。
“可以喝酒吗？”亚历山大对乔治确实没什么恶意，根源在沙皇，亚历山大就算有不满，也不会无谓树敌。
乔治主动向亚历山大举杯，保加利亚的玫瑰酒还是挺不错的。
玫瑰酒是用玫瑰酿的酒，保加利亚人还把玫瑰做成香水，这两者都在乔治的采购清单上。
“这酒怎么样？”亚历山大重视乔治的评价，他知道乔治的副业是卖酒。
乔治还能怎么样呢，听我给你吹~
“还不错，很有特色。”乔治的吹捧有节操。
“你觉得在俄罗斯是否有市场？”亚历山大往乔治感兴趣的方向引导。
“我让马里奥买了一些玫瑰酒和玫瑰油，作为给尼古拉的礼物。”乔治无所谓，闲着也是闲着，玫瑰油确实是很有保加利亚特色的商品。
玫瑰油就是玫瑰做的香水。
白人和黑人一样，因为汗腺比较发达，体味都比较重。
香水在俄罗斯的销量很高，使用香水遮掩体味已经演化成社交礼仪，乔治也不能免俗。
乔治不用香水，他不抽烟，很少饮酒，也不吃太刺激的食物，爱运动爱洗澡，体味本来就很小，跟其他俄罗斯人相比可以忽略不计。
乔治的衣物是马里奥打理的，马里奥会使用香料熏蒸乔治的衣物，这样衣服上就会残留淡淡的清香，跟使用香水的效果差不多。
“市场上能买到的东西怎么能作为送给尼基的礼物呢，回头我让人给你送去一些真正的好东西。”亚历山大懂事，给普通人用的东西，配不上王储的档次。
乔治礼貌致谢，王室用品的档次确实是比大路货好很多。
亚历山大还是有节操的，他向乔治有限度示好，而不是无底线吹捧。
乔治虽然不想高调，可还是有人主动找上门。
“晚上好，尤里耶夫斯基超级公爵。”德皇特使赫伯特·俾斯麦主动过来向乔治问好。
赫伯特·俾斯麦是俾斯麦的长子，俾斯麦对他寄予厚望，可是赫伯特资质平平，根本无法继承俾斯麦的衣钵。
俾斯麦的后代，再也没有达到类似俾斯麦的高度。
这一方面和个人资质有关，另一方面也和德国国情有关系。
德国的精英阶层，应该不太希望德国再出现一个类似俾斯麦的强势人物。
所以俾斯麦的后代，注定泯然众人。
就像苏沃洛夫的曾孙瓦西里一样。
“晚上好，伱父亲身体还好吗？”乔治一上来就气势拿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