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转机还是出现在巴黎和会期间。
八小时工作制和最低工资保障制度，在英法底层民众范围内引发强烈反响。
不仅底层民众对俄罗斯的兴趣大增，就连英法上流社会也对俄罗斯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来自巴黎的路易斯是世界博览会的参展客商，他带来了法国的黑松露和鹅肝酱，希望能打开俄罗斯市场。
让路易斯没想到的是，君士坦丁堡不仅有黑松露，而且质量不输法国。
君士坦丁堡的黑松露是从东大进口的。
提起黑松露，路易斯入住的旅馆老板说起一则趣闻，让路易斯目瞪口呆。
在俄罗斯商人找到黑松露之前，华人并不了解黑松露的价值，所以用黑松露喂猪。
黑松露其实就是一种野生菌，是母猪最爱吃的食物，所以在法国就有人利用母猪寻找黑松露。
路易斯万万没想到，在法国被受追捧的黑松露，在东方居然真的用来喂猪。
“这有什么稀奇的，前几天有几个意大利人带来了一些意大利面条，在品尝了我们的面条之后，意大利人就把他们带来的面条扔了——”
旅馆老板哈哈大笑，似乎根本没有意识到，他口中的“我们的”面条，也来自东方。
确切点说，是来自阿穆尔。
“如果你真的想在博览会上有所收获，那你最好改变思路，从俄罗斯进口商品去法国销售。”
老板娘是六个孩子的母亲，身材健硕的标准俄罗斯老娘们，法语很流利。
“听上去不错，但为什么你们不做？”
路易斯第一次和俄罗斯人打交道，对俄罗斯人还不够了解。
老板娘还没有说话，几名警察走进旅馆，对旅馆的客人进行逐一盘查。
路易斯通过法国报纸，知道俄罗斯警察是什么德性，于是路易斯将10卢布夹在自己的身份证明中递给警察。
“挖藕挖藕挖藕，看哪这一次是10卢布，你可真大方——”
警察笑眯眯的向同伴展示，然后对路易斯表示感谢；“感谢您的慷慨，你可真是个好人。”
路易斯一头雾水，不知道警察是什么意思。
“这些钱将作为你的捐赠，用来帮助君士坦丁堡的军人家属。”
老板很高兴，给路易斯倒了一杯伏特加。
免费赠送。
路易斯惊讶极了，俄罗斯警察不收钱的么！
“尤里耶夫大公不允许他们收黑钱，否则就会影响他们的工作，继而影响到他们的退休金，难道警察会为了10卢布，放弃他们未来的保障吗？”
老板答疑解惑，言语间满满都是骄傲。
帝俄时代的俄罗斯警察威名远播，死刑犯都敢通融，就没什么是他们不敢干的。
现在的俄罗斯警察工资高，福利好，退休后还有退休金，自然那不会为了这点绳头小利，放弃未来的保障。
“这样的话，你们的行政成本会累积到无法承受的地步。”
路易斯认为尤里耶夫大公只是一时心血来潮。
法国政客竞选的时候，说的也都可好听了。
一旦当选，法国政客就像得了健忘症一样，将竞选时的承诺统统抛之脑后。
这就是法国政坛动荡不安的根源。
“尤里耶夫大公从来说到做到！”
老板脸色转冷，对于路易斯的质疑很不满意。
“希望如此。”
路易斯不争辩，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对君士坦丁堡的好奇在疯狂增加。
转天一大早，路易斯离开旅馆，徜徉在君士坦丁堡街头。
旅馆位于一个安静的居民区，街道虽然不算宽阔，路面全部都经过净化，卫生工作非常好，看不到垃圾，绿化的也不错。
能看得出，君士坦丁堡人很喜欢养花，几乎每一个窗台上都有种植的花花草草。
和乌烟瘴气的巴黎不同，路易斯走了整整一上午，居然没有遇到流浪汉和乞丐，也没有遇到小偷和强盗，这让路易斯感觉简直不可思议。
走出安静的居民区，路易斯来到万国广场，这里有很多商人正在请顾客免费品尝食物，路易斯吃了大概十几个不同口味的馅饼，直到彻底吃不下，路易斯才放弃。
也许回巴黎做馅饼也不错。
第714章 蜜月中的密约
乔治不关心法国人是否吃得惯俄罗斯馅饼，博览会的目的是推动大宗商品贸易，向其他国家展示一个全新的俄罗斯。
帝俄时代的俄罗斯乱象丛生，一方面是全世界最大的资源国，一方面又从欧洲国家进口大量物资，西伯利亚号称有砍不完的树，俄罗斯帝国却还要从英国进口木材，简直倒反天罡。
粮食方面也一样，俄罗斯一边向欧洲出口谷物，一方面又从欧洲进口黄油和鸡蛋，好像只要和工业沾点边，俄罗斯人就做不好。
这其实也不奇怪。
俄罗斯资源虽然多，开发力度严重不足，西伯利亚的木材受限于高昂的运输费用，根本到不了圣彼得堡。
至于运输费用为什么居高不下，这又是另一个问题了。
圣彼得堡和莫斯科之间的铁路恢复后，和帝俄时代相比，运输费用直接腰斩，菲利克斯居然还有钱赚，简直就是奇迹。
菲利克斯估计，等西伯利亚铁路全线恢复通车后，运输成本和帝俄时代相比，将至少下降60%，到时候俄罗斯就再也不需要从国外进口木材了。
和帝俄时代相比，俄罗斯出口的商品也发生了巨大变化。
世界大战爆发前，俄罗斯帝国财政艰难，截止到1914年，仅从法国的贷款就达到113亿法郎。
截止到1919年底，俄罗斯所欠的外债，折合卢布共计185亿。
12月19号，克里孟梭率领法国代表团抵达君士坦丁堡。
克里孟梭是来逼债的。
再过一个月，法国就将举行总统大选，克里孟梭踌躇满志，希望当选为法国总统，带领法国继续前进。
如果俄罗斯清偿法国外债，这会让克里孟梭的履历更加耀眼。
乔治跟克里孟梭算账。
俄罗斯欠法国的钱，大部分是通过资本市场发行的债券，欠的是法国人的钱，不是法国政府的钱，这完全是两码事。
俄罗斯欠法国政府的钱，已经在世界大战期间，通过以物易物的贸易方式，还的差不多了。
现在是法国政府欠乔治的钱。
世界大战期间，法国仅从阿穆尔采购的武器弹药，总价值超过110亿卢布，现在还有大约20亿的尾款没有结清。
眼看要不到钱，克里孟梭马上转变策略。
法国的情况现在很危险，预计明年内，法国将发生大面积经济衰退。
换句话说就是经济危机。
克里孟梭想效仿俄罗斯，以重建拉动投资，带动恢复经济。
问题是法国政府拿不出用于重建的资金。
乔治恍然大悟，搞了半天你是来借钱的。
俄罗斯的情况跟法国差不多，都是政府没钱，但是资本有钱。
相对于法国国内的重建来说，法国资本更倾向于投资俄罗斯的天然气管道。
那既然法国资本投资俄罗斯的重建，俄罗斯资本为什么不能投资法国呢？
乔治倒是想投来着。
可是一想到20年后的第二次世界大战，乔治的眼神立即清澈起来。
这一次法国人命好，有俄罗斯帝国垫背，法国才挺过来。
克里孟梭要是聪明，现在应该想方设法和俄罗斯搞好关系，让俄罗斯在20年后，继续为法国背锅。
这个20年可不是乔治说的，而是法国元帅福熙说的。
《凡尔赛合约》签字后，福熙充满悲观的认为：《凡尔赛合约》根本带不来和平，而是一份为期20年的停战协议。
等下一代德国人长大成人，德国人肯定会报复协约国的背信弃义。
现在就已经看到点眉目了。
代表德国来参加博览会的，是乔治的老朋友卡尔亲王。
和克里孟梭相比，卡尔亲王就坦诚多了，不仅早早和俄罗斯签订贸易协议，而且还代表德国容克贵族集团，买了不少俄罗斯债券。
神奇吧，世界大战期间已经油尽灯枯的德国，居然还有钱买俄罗斯债券——
这也不奇怪。
油尽灯枯的是德国政府，并不是容克贵族集团。
卡尔甚至表示，如果俄罗斯愿意和德国加深合作，德国可以向俄罗斯提供贷款。
合作的方式对俄罗斯也很有利。
《凡尔赛合约》规定，德国不允许发展军工业。
魏玛政府首任总统弗雷德里希·艾伯特在《凡尔赛合约》签字后，忧心忡忡的说：如果他们拿走我们的所有武器，那一旦战争再次爆发，我们的孩子就能拿起棍棒和他们搏斗了。
就像福熙所担心的那样，几乎所有德国人都认为德国输掉战争非战之罪，而是被威尔逊提出的《十四点》蒙蔽，遭到协约国的背叛。
卡尔此行除了要从俄罗斯加大进口粮食的力度，还要试探乔治的态度。
就在此前，大名鼎鼎的克虏伯，已经将一部分兵工厂迁往丹麦。
克虏伯虽然可以继续生产武器，但不能运回德国，只能算保留了一部分生产能力，并没有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卡尔希望能在俄罗斯开设工厂，并以外籍劳工名义，向俄罗斯派出技术人员，以及雇佣军官。
派技术人员没问题，德国的统治阶层虽然傲慢自大，德国的技术人员还是挺靠谱的，尤其是军工行业的技术人员。
世界大战爆发的时候，德国根本没几架飞机，也没有几辆装甲战车。
世界大战结束的时候，德国的飞机产量，每个月已经达到1000架以上。
这还是因为德国缺少原材料，否则产量会更高。
德国汽车的进步速度同样飞快，虽然还比不上俄罗斯，但已经超越法国，和美国不相上下。
乔治担心的是雇佣军官。
卡尔的意思是，通过向俄罗斯派遣军官，维持德国的军官集团不受《凡尔赛合约》影响。
虽然卡尔信誓旦旦，绝对不会再次和俄罗斯开战，乔治却知道未来的走向。
卡尔或许是真诚的，小胡子跟乔治可没亲戚关系。
这事儿毕竟事关重大，乔治决定集思广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