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话筒中传来了莫妮卡十分懊恼的声音。
“呃……抱歉，商，我们暂时还没有取得成果，她非常顽固。”
这让商克大为诧异，以至于专门赶了过去。
情报部门的站点看上去只是个仓库，可它的地下室却暗藏玄机。
走进这里，消毒水和血腥混杂的气息扑鼻而来，隐隐约约还有轻微的尿骚味，总之就是非常令人不适。
“直到现在，我们也只能确定几件事。”莫妮卡恨恨道：“第一，她一年前就被指派来布达珀斯了；第二，她在一星期前报告了守军的大致规模；第三，宪兵团团部的位置也是她发现并传递的。”
“好。”商克点点头，追问：“那么她现在在哪？”
一脸厌恶的莫妮卡随手指了指斜前方。
商克向旁边挪了几步，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到了一个被绑缚在椅子上的纤弱身影，衣物破烂。
他的记忆顿时涌现，回想到了战争刚爆发没多久的时候，军事技术顾问团几人一起去烟云阁聚餐时的经历。
颇为意外的商克微微皱眉，上前两步仔细打量她。
啊？不是吧？怎么真的是当初在烟云阁遇见的那个陪酒舞女？
第136章 安息吧
当商克走到她面前时，格里什娜抬起头看了他一眼，一头金发凌乱不堪。
“是你？”她有气无力地说：“我知道的信息确实不多，杀了我吧。”
这也是模棱两可的言辞，其中掺杂了‘单线联系’的真话从而干扰审讯人员，她所谓的‘不多’同样是个含糊的用词。
莫妮卡走上前去，抓起格里什娜的头发冷笑道：“还不愿屈服？那就让我看看你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很快，几名审讯人员就围了上来，拿起毛巾盖在了格里什娜的脸上，然后开始不停的浇水。
水刑差不多是最常见且高效的刑讯手段了，这会让受审者产生溺水窒息感。
也许刚开始可以通过憋气来抵抗，可只要呛水，进入呼吸道的水滴会刺激支气管和肺，受审者只能拼命挣扎，极度痛苦，往往几分钟就会失去意识，在这个过程中甚至可能大小便失禁。
商克看到格里什娜的眸子中充斥着绝望和痛苦，很快就失去了神采。
然而，莫妮卡才不管这么多，直接招呼人想办法把她弄醒，再继续重复浇水。
这样的场面让商克有些不自在。
杀戮与折磨无法划等号，就心理层面来说，干脆利落的剥夺生命比想方设法的折磨施加痛苦要‘正常’多了。
她断断续续的咳嗽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其他人……我唯一联系的线人是区邮政局的一个男人……高个子蓝眼睛……”
在场的女特工之一转过头，示意这可确定是真话。
三个星期之前，第二局也确实尝试逮捕过一个在邮政局工作的可疑人员，但是对方激烈反抗，没能活捉。
考虑到伊凡罗斯派驻布达珀斯的特工大多是单线联系，相互之间几乎一概不知，莫妮卡感觉从格里什娜身上撬不出什么有价值的情报了，可多少有点不甘心。
所以莫妮卡示意继续刑讯，权当是泄愤了。
见状，商克不由得呲牙，倒吸一口气。
怪不得常言女人对女人下手更狠，有些手段真不是男人能想出来的，这下眼见为实了。他在心中感叹。
“那么可以确定已经扫清布达珀斯之中残留的奸细了？”他问。
“商，我只能回答您‘可能’，至少最近一个星期除了她，我们再没有发觉任何可疑情况。”莫妮卡指着格里什娜答复道。
商克点点头。
他看到审讯人员正在摆弄工具——尖嘴钳、骨锯、手术刀等等。
啊？这是要什么？
他沉声道：“嗯……这个女的还能问出什么情报嘛，比如暗语和特殊记号什么的。”
“应该没了，暗语和记号我们上个月审讯其他人的时候就弄清楚了。”
“那就直接处决吧，感觉你们现在已经从审讯变成折磨了。”
听到这话，莫妮卡也觉得自己有点变态倾向，于是叫停了刑讯。
几人过去给遍体鳞伤的格里什娜松绑，她现在的样子尤为凄惨，衣不蔽体，无力地瘫倒在沾满血迹的地上。
商克发觉自己对这个场景毫无生理上的反应——看来自己还是不夠变態。
“你们通常什么时候处决？萨博少校。”
“通常是第二天早晨。”
“今天就提前吧，交给宪兵团官兵执行。”
不明所以的莫妮卡迟疑了一下，答应道：“好，如你所愿。”
随同商克而来的有一队宪兵，他从其中一人身上拿了个急救包，取出嗎啡止痛针丢给了格里什娜。
他叹了口气，开口道：“凯特-格里什娜，我们确认你为伊凡罗斯情报部门特工，在布达珀斯对匈尔瑞构成严重危害，包括但不限于指示轰炸军队目标和探查部署情况，你的間諜罪行不受国际法庇护，考虑到伊凡罗斯与匈尔瑞处于战争状态，你不会被引渡，我以‘匈雅提’宪兵团代理指挥官身份判处你枪决，你没有上诉权利，处决将立即执行。”
商克用很快的语速念完了这段标准格式的套话，然后半蹲下问道：“说遗言吧。”
格里什娜用颤抖的手拾起止痛针，拔掉保护盖刺入肌肤。
“谢谢……”她的眸子中透露着一种复杂的情感，恢复了一丝神采，好像如释重负。
沉默良久，她虚弱地说：“跟我的祖母说，很抱歉这么久不能回去，我的工作很好，报酬很多……我寄出的钱应该到了，让她先用其中两千卢布还清债务，然后再用一笔钱去奥廖尔眼科诊所治疗眼睛，不用节俭医药费，我很想念她……地址是奥廖尔、沃尔科夫斯克镇、列夫面包店隔壁、格里申家。”
旁边听写供词的记录员不禁抬头看了看商克和莫妮卡。
后者的目光依然冷漠，不动声色。
前者的呼吸重了两分，平静道：“这封信会通过红十字会经由中立国寄出去，好了，我没工夫再等了。”
随后，几名宪兵走过来架起了她。
商克对同来的士兵们命令道：“这个就是指引了团部坐标的敌方特工，你们选五个人出来，准备处决。”
错身而过时，格里什娜勉强抬起头挤出一个微笑，轻声说：“谢谢，愿上帝保佑你。”
很快，格里什娜就被押送着离开了地下室，来到地面上一座厂房的墙壁旁。
士兵们绑住她的手脚，让她面对着墙壁跪下。
十米开外，五支曼利夏步枪纷纷对准了她的后背。
“射击。”
“砰砰砰——”
一串枪响之后，水泥墙壁上出现了五个弹孔和一摊血。
格里什娜的身躯无力的瘫倒侧躺在地，抽搐几下就没了动静。
“安息吧。”商克望着那个方向默念道。
他走出地下室，准备乘车去一趟师部。
莫妮卡在他身上察觉到一丝失落，忍不住追上去发问：“商，你看上去很同情她？”
“可能吧。”商克沉声缓缓道：“但对你们匈尔瑞人来说，她是可恨的奸细，我不喜欢慷他人之慨。”
“希望这该死的战争赶紧结束。”莫妮卡忿忿啐道。
结束？这才刚开始呢。
商克深呼吸了一下，平复心境，岔开话题道：“你们也赶紧恢复正常任务，技术侦察少不得，我希望你们加强对敌人团级单位的讯号监听，到现在居然还有三分之一的（敌方部队）番號没有查明，这合理吗？”
“好，我们会努力的。”萨博-莫妮卡向他敬礼，然后由衷地赞道：“商，你越来越像一位司令官了。”
商克尴尬一笑，给了她个无奈的表情，语重心长地说道：“上次你也说过这话，我说我只能指挥王室卫队，然后呢，没多久‘匈雅提’宪兵团的团长就被炮击炸死了。”
所以亲爱的萨博少校你不要再乌鸦嘴了！
第137章 孰更聪明？
“轰轰轰—轰——”
爆炸闪光此起彼伏！
残垣断壁随处都是！
火灾接二连三！
尸体成百上千！
数十万伊凡罗斯和罗曼尼亚军队将布达珀斯三面包围，上千门不同口径的迫击炮、榴弹炮、加农炮昼夜不断的轰击各个目标。
空袭也是家常便饭，每次轰炸机编队光顾布达珀斯的时候，除了航空炸弹以外还总是附赠天女散花般的劝降传单。
消防队和民间志愿者以大无畏精神战斗在一线，一会儿扑灭熊熊大火，一会儿挖掘废墟救人。
红十字会人员亦坚守岗位，努力收敛尸体，对死状各异的遇难者进行登记和甄别。
燎原战火已经让布达珀斯面目全非。
“咻——”
一架菲亚特双引擎轰炸机拖着黑烟坠落，砸向大地之后爆出一大团烈焰。
天空中的一场对决落下帷幕。
见状，下方的布达珀斯市民们爆发出一阵欢呼。
然而，有人却笑不出来。
在第六中学一号教学楼顶层，商克放下了双筒望远镜，搭着栏杆啧了一声。
空中战局实际上一直在恶化。
表面上来看，匈尔瑞王家空军和大统制联邦志愿航空队奋勇作战，不落下风，但这只是暂时的。
随着时间推移，飞机不断损失，己方可用飞机越来越少。
截止11月11日，战前装备有数百架战斗机的匈尔瑞王家空军只剩下127架可用，还有34架急需维修；志愿航空队也损失了接近半数战斗机。
匈尔瑞王家空军表示这样下去难以为继，暂时无法进行正面硬碰硬的对抗了，只能伺机而动找机会袭扰。
由于正面战场才是决定性的，伊凡罗斯方面只部署了六分之一的航空兵力量用于对付匈尔瑞。
可这已经足够在消耗战中胜过匈尔瑞了，因为伊凡罗斯帝国飞机年产量足有七八千架，后备飞行员也比较充足。
你拼命打掉的飞机还不如我造的多！你拿什么赢我？
并且，就在两天前，意塔利方面也干涉了伊凡罗斯与匈尔瑞之间的战争。
意塔利军队以志愿之名义派出战斗机和轰炸机各一个联队参战，这让本就严峻的空中战局雪上加霜。
失去制空权的后果很严重，最直接的负面影响就是东岸市区与外界的交流会更加困难。
无论是补充兵员还是输送物资，总归要过河，如果敌方航空兵可以肆无忌惮的行动，那么己方的输送就只能在夜间进行了。
如果从局部上升到总体层面，匈尔瑞军队的部署更麻烦，行踪也更易暴露，总体战斗力必然要打折扣。
“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