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
“火铳营退!火箭弹上!”
清军还在手忙脚乱,汉军却是突然停下,火铳营快速散开,掷弹营扛着火箭弹就迎了上来。
他们离清军鸟铳的距离已经很近,差不多有一百五十步,刚好在清军鸟铳的有效射程。
相比清军鸟铳还要忙活填药子,火箭弹啥都不用准备。
“点火!”
“放!”
“轰轰轰!”
一百多发火箭弹,近距离发射,瞄准都不用瞄准。
对面的清军鸟铳刚刚填完药子,准备放铳射击,就见到一百多发火箭弹,吐着火舌径直飞了过来。
“嘭!”
剧烈的爆炸下,汉军掷弹营的士兵,连忙卧倒保护自己。
而对面的清军,直接就被糖火药制作的火箭弹,当场一波给炸翻了天。
是真炸翻天,没有夸张。
断腿胳膊乱飞,压根找不出一具完整尸体。
“娘嘞!”
火箭弹再度发威,田永秱手下那些见识过火箭弹威力的苏松清兵,再也承受不住心理压力,拼命划船就要往回逃跑。
“你干什么?”
船上同乘的狼山清兵不明情况,顿时大怒呵斥。
“扑哧!”
一刀下去,这个狼山清兵当场被砍杀。
苏松清兵双目赤红,杀完人后就跳江游走,完全不管渡船的破事。
“吹号!”
眼看清军已有崩溃迹象,方杰抓住机会大喊道。
“嘟嘟嘟嘟呜呜呜呜~~~~”
吹的不是冲锋号,可清军听不懂,还以为汉军要反攻了。
他们作为强渡进攻一方,都能被汉军打的这么惨烈,汉军要是真的反攻过来,那他们还打个锤子?
本来就处于崩溃边缘的清军,这下终于是彻底溃散。
……
石钟山渡江口,清军已经在鸣金收兵,能收回来的尽量收回来,收不回来的就任其过江自身自灭。
田永秱看着撤回来的士卒们,个个都是垂头丧气,已然是满脸凝重。
狼山总兵陈安邦上前说道:“连番大败,军心士气已至低谷,怕是起码要休整十天半月才能再战。”
这家伙运气属实不好,原本再过一年,他就应该退下来,趁着乾隆刚好驾崩,嘉庆重新掌权,升迁为江苏提督(嘉庆掌权后设安徽提督)。
可惜,现在别说一年以后升官当提督了,能不能把战败的责任甩出去才是重点。
田永秱看出了他的意思,摇头说道:“此战非战之过,我会与你一同把详细战况,报于军门和制台大人知晓。汉贼手里那怪异火器,对我大军已经构成威胁,不可再等闲视之!”
陈安邦闻言,也觉得有道理。
二人动作很快,当天收兵,马上就把情况报告给了王柄和李奉翰。
李奉翰听后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八里江大营刚刚才送来消息,水师战船损失过半,轻便战船几乎全没。
水师惨败重创,俨然无力再战。
偏偏梅家洲渡口,又怎么都打不下来。
李奉翰皱眉烦躁道:“不是只有四千汉贼吗?我给你们三万大军,这都打不下来吗?”
陈安邦不晓得该怎么讲,还是田永秱解释道:“制台大人,梅家洲渡口狭窄,正面强渡的话,就算三万大军齐出,也只能几千几千的上。我们的兵力优势,完全发挥不出作用,再加上汉贼火器确实犀利,还有那能喷吐火舌的怪异火器,士卒皆谓之妖法,完全不敢与之交战。”
“妖法妖法,这世上哪来的什么妖法?”李奉翰怒骂。
田永秱不说话,他在等王柄开口解围。
他们这些江南的总兵,都算是王柄的人。王柄在乾隆六十年任江南提督,至今已有三年,早跟这些地方总兵狼狈勾结,互为人脉。
李奉翰想把人挖走掌控,暂时还不太行,起码得先做满一年总督,顺带王柄升迁调任才行。
王柄说话了:“制台,而今战局如此,再如何定罪责罚,也无可挽回。而且田总兵说的不错,汉贼火器确实犀利,朱抚台与我等当初提醒的确实没错,不能再这么盲目去打,必须要先从长计议。否则,我们在此与汉贼消耗,若汉贼趁机拿下南昌可就大事不妙!”
最后一句,这才是王柄要说的重点。
眼看已经不可能速战速决,甚至能不能赢都是问题,还是赶快先南下去救南昌吧!
九江丢了已经很严重,南昌再跟着一起丢了,那可就真的出大事了。
汉贼拿下湖广,问题虽然很严重,但好歹遏制在了西南,可要是打下了南昌,那就是兵灾蔓延至江南。
湖广粮仓已失,伪清日薄西山。
江南漕运再断,伪清基本可以孤注一掷,跟大汉梭哈了。
正当李奉翰和王柄说话间,忽然有信使来报:“大人,彭泽送来急报,宿松县已被汉贼攻克!”
“什么?”
李奉翰和王柄双双震惊,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宿松县位于黄梅县以东,湖口县以北,算是安徽、湖北、江西三省边界县。
李奉翰这位两江总督才刚带着二十万大军,来到湖口县多长时间,结果宿松县居然被汉贼趁机给偷掉了?
……
大姑塘渡口。
李奉翰得到信使消息,大为震撼吃惊,而汉军却是毫不意外,甚至已经提前好几天得到消息。
清军可以二十万大军南下,来打大汉的九江府,大汉当然也可以趁机东进,分兵攻打安徽省。
之前不能分兵,那是汉军兵力不多,只有区区五万人。清军在地方还有驻守,分兵打仗属实太托大了,粮食财政也经不起长期两线作战的消耗。
而现在不同,清军号称二十万大军南下,就算去掉虚张声势,肯定也有十万人了。
要征调十万人的大军,不把江苏、安徽给榨干了,压根不可能做的到。
不论兵员、民夫、粮草,全都是一笔天文数字。
所以,大汉的陆师都督府经过反复推演,料定安徽、江苏二省,此时必定兵力空虚。
只要汉军出战,不说一战而下,那也能快速扩张占地。
若是能一路打到安庆府,那就能直接撼动伪清在江南的根基,甚至逼迫湖口的两江总督李奉翰,调兵回援。
“安徽那边,白将军已经拿下宿松县,目前正在往望江县进兵。望江县一下,那被动的就不再是我们,而是伪清总督了。”
杨芳正在大营,跟夏参谋和麾下几个指挥使,商议下一步的战略战术。
他们这边刚通过分割诱敌战术,一举重创了清军水师,又顺带俘获一百多条轻便战船。
一不小心落入陷阱的这部分清军水师,起初还想跟汉军水师拼命,但汉军水师只是打不过清军巨舰,又不是打不过这些轻型战船。
大炮轰射下去,清军战船连靠近都靠近不了。
好不容易拉近距离,准备打跳帮接舷战。
线膛枪排枪射击,跟打靶操练一样,清军水兵全成活靶子,任他们开枪乱打。
杨芳解决了清军水师的威胁,已然没有后顾之忧,甚至准备着手清理江心沉船,好清出淤堵湖口能让水师出战。
第279章 出兵安徽
安庆。
一向养气功夫厉害的安徽巡抚朱珪,此刻却是背负双手,正在府衙大堂里来回踱步。
堂下,已经分列两排官员,左手处以安徽布政使陈用敷为首,右手处则以安徽按察使恩明为尊。
又有安庆知府袁凤孙在内,一众安庆府大小属官到场,但这个场合也基本轮不到他来说话。
安徽学政官戴均元没来,因为安徽学政并不在安庆府办公,而是长期寄驻江宁府办事。
这属于康熙年间,江南分省遗留问题。安徽、江苏百年前同属一省,可被清廷强行拆分为二后,很长一段时间安徽布政使、学政官等都是还在江宁府办公。
怪不得老说安徽省会在南京,因为清朝那时候是真在南京。就连科举考试,按制各省考生要先在省城考试,考中了才能拿到过关的文书票子,上京赶考,而江苏学子是去江宁考试,安徽学子也是去江宁考试。
这种分了却又藕断丝连的尴尬关系,一直到嘉庆亲政后期才有所改变。还是因为白莲教蔓延太厉害,嘉庆被迫采取措施,加强安徽、湖南等省地方权力,甚至设立湖南提督、安徽提督,确保两省军政独立。
不过现在,这些都还没有,江苏、安徽两省,依旧只有一个江南提督,兼管二省军务。
朱珪满脸焦急,等候半天,才等到信使来报:“大人,李(昌贵)总镇回信,说……”
“说什么?”
见信使支支吾吾,朱珪心里顿时一咯噔,急忙催促问道。
信使只得回答:“李总镇说,寿春镇要协防豫皖边界白莲教,无兵可调,但六安营已经南下,不日可抵达安庆……”
话没说完,安徽布政陈用敷就怒骂道:“李昌贵这武夫丘八,他是脑子进水了吗?汉贼已经打到宿松,安庆府城岌岌可危,他作为我安徽的寿春镇总兵,居然还在顾及河南白莲教!”
陈用敷这番话,可以说是完全没给李昌贵这总兵半分面子,他也确实不用给对方面子。
虽然他这布政使品级只有从二品,比李昌贵的寿春总兵,还要低了半级,清朝总兵秩正二品。但实际不能这么算,明清普遍都是文贵武贱,明朝总兵可能还值点钱,到了伪清就已经完全不值钱。
伪清正二品的总兵,基本比从四品的知府高不了多少,一镇总兵不仅要亲历亲为,打仗还得看地方知府脸色。
陈用敷的怒骂,很快激起了在场众官的共鸣。
作为满洲旗人的安徽按察使恩明,都忍不住微微点头:“这李昌贵着实是太拎不清了,汉贼已经杀进宿松县,应当即刻率部回防安庆府才是。”
“藩台(布政使)、臬台(按察使)二位大人说的是啊!汉贼杀来,李总镇就应当立刻回援安庆。”
“可现在的问题是,李总镇无法回援,就靠一个六安营,怕是难以挡得住汉贼。”
“安庆无兵,汉贼来势汹汹,此战该当如何是好啊?”
“抚台大人怎么说?”
“……”
众官员窃窃私语,说着说着就把目光集中看向了朱珪。
这位抚台可不是一般人,那可是嘉庆皇上的老师。而当今嘉庆皇上仁厚孝顺,只待太上皇仙去,皇上正式亲政,朱抚台怕是就得立刻回京,辅佐皇上,重整山河了。
朱珪对众人反应,尽收眼底。
他听到李昌贵回信,一时也有些气愤,但气愤过后又马上收敛。作为安徽巡抚,谁都能慌,唯独他不能慌。
“好了,都不用争吵。”朱珪环视一圈,捋了捋下巴白须,对着跪在地上的信使说道,“本抚这便亲书一封,你快马加鞭,送至寿州,务必要亲手交给李总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