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这些大臣弹劾他的事,并没有一丝的在意惧怕,反倒是笑意满满。
赵祯不知道他在得意个什么劲,但是能感觉出来他脸上的挑衅意味。
“官家,大娘娘,臣有话要讲。”
王曾站出来之后,那些争论的臣子都闭上嘴了。
“讲。”赵祯应了一声之后。
“一根金丝楠木从蜀中运输到东京城,便要花上五十贯,一根价值便是五品官十年的俸禄。”
“臣查获知州刘从德私吞金丝楠木一百根,证据确凿,人证物证俱在,按大宋律法,当发配三千里,请官家明断。”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
大家全都明晃晃的望向刘太后。
皇帝说了不算,这是大家的共识。
刘从德是皇太后的姻亲,如今就看刘娥如何处理了。
宋煊闻言却是哼笑一声:
“这如何能是一个罪责呢?”
“金额巨大,且属于贡御物,故意以次充好,理应视为诈伪官文书,必判极刑。”
范仲淹知道宋煊在这方面是有本事的,他只是轻声道:
“你不懂王相公的策略。”
“若是说出极刑,定然会引起大娘娘的立即反扑,到时候只会激起大娘娘的回护之意。”
温和派嘛。
宋煊懂。
流放三千里跟极刑没什么区别,只不过说出去好听一点。
刘从德突然冲出队列,连忙躬身道:
“大娘娘明鉴,臣冤枉!”
“定是有人故意栽赃陷害!”
刘从德出列,刘太后才传来不紧不慢的声音:
“王相公,此事可有他人证言?”
“光凭借一本来路不明的账册,就要定罪,未免也太过于草率了。”
王曾连忙把赵德以及丁彦的证词给宦官,让他交给刘太后过目。
刘娥接过来,仔细瞧了瞧,又扔在一旁:
“刘知州,你来瞧一瞧,是不是真的。”
“喏。”
王曾眉头一挑:
“大娘娘,刘知州乃是嫌犯,先给他看状词,这不合适!”
“无妨。”
刘娥丝毫不在意王曾的看法:
“老身相信清者自清,浊者自浊!”
王曾无奈。
吕夷简也是一言不发。
在众多官员昂着脖子的时候,刘从德轻易的拿过来状词仔细瞧了瞧。
赵德把罪责都推到了丁彦头上,丁彦吐露了自己用松木调包之事。
而且他们已经把龙舟控制住,确认就是松木,而不是金丝楠木。
刘从德松了口气。
幸亏自己去找吕公著出主意了,要不然真就手忙脚乱了。
刘从德倒是没有撕毁状词,而是开口道:
“大娘娘,臣有罪。”
这下子轮到众人都惊诧起来了。
连王曾也摸不清楚刘从德的意图,依照他的性子,难道不该是死扛到底,根本就不认吗?
晏殊瞥了眼高高在上的刘太后,刘从德如此干净利索的认罪,估摸是早有应对方法。
此时刘娥放纵如此多的人围攻刘从德,就是想要让他们跳出来,好好瞧一瞧都有谁。
“从德,你何罪之有?”
“臣确实有罪,还望大娘娘责罚。”
赵祯不知道刘从德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本以为赵德与丁彦二人被弄走会改口供。
范仲淹感觉自己听错了,连忙看向一旁的宋煊:“他说他有罪?”
“院长,你且把心放在肚子里。”
宋煊给自己的官帽歪戴了一下:
“保准一会说出来的话是无罪的,要不然也不会光明正大的承认。”
范仲淹摸了摸自己袖子里的奏疏,还是静待消息。
“那你说说,贪墨一百根金丝楠木之事,这事真是你干的?”
面对刘娥的提问,刘从德当即躬身道:
“回大娘娘的话,臣是想要把这些金丝楠木挪用到为大娘娘修建万寿宫上做准备。”
“臣想着要给大娘娘一个惊喜,所以才悄悄做出此事,还望大娘娘能够治我的罪。”
“毕竟金丝楠木难得,很难再有合适的木料,臣绝不敢在家中用啊!”
王曾回头瞥了刘从美一眼,倒是明白了。
原来还有这套说辞!
吕夷简可以肯定,这个主意绝不会是没脑子的刘从德说的。
毕竟自己可是听儿子说过刘家是有金丝楠木家具的。
赵祯暗暗摇头,瞥向了金殿角落的宋煊。
有大娘娘给他撑腰,朕能有什么办法?
丁度瞧着同为出列的刘从德,怒斥道:
“好,既然你说那批金丝楠木是为了大娘娘建造万寿宫所留,那这批木料在哪里?”
“在。”刘从德瞥了丁度一眼:
“自是在它该在的地方。”
“你说你没有挪用,那便把一百根金丝楠木当众拿出来,朝廷做出验证后,在做他论。”
丁度追着杀的意图,让刘娥很是不满。
她拍了拍座椅,示意丁度闭嘴:
“此事老身也是知晓的,丁学士不必多言。”
皇太后光明正大的拉偏架,身为宰相的王曾也是绷不住了。
丁度却是追问道:
“既然大娘娘知晓此事,那消失的金丝楠木在哪里?”
刘从德怒视。
你老追问个什么?
不就是赵德把所有事都推到你弟弟头上吗?
如今你弟弟也洗清了清白,他不过是没有举报罢了。
你给个台阶就下去,别总是说个不停。
没有人拿你当哑巴。
更何况大娘娘都兜底了!
刘娥瞧着丁度:
“此事你不必知晓,本宫自有安排。”
丁度一下子就哑火了。
他其实知道还有别的事呢。
王曾也示意他退下,刘从德大娘娘保定了,谁来都不好使。
刘娥挥挥手,示意刘从德回去。
刘从德犹如大胜的将军一样,直接回到队列当中。
朝中臣子也无可奈何。
本来犯下如此大罪,结果什么都不处罚。
反倒还要夸赞一下刘从德有“孝心”!
有孝心你不用自己的钱,还敢盗用皇家的钱。
这算哪门子孝心?
可是皇太后说是孝心,便是孝心,你能怎么样?
曹利用稳稳当当的站在武将第一人的位置,顺便瞥了一眼旁边打瞌睡的张耆。
你小子可当真是心大。
副枢密使夏竦眉头微微挑起,他觉得事情并没有那么多简单。
刘娥端坐在椅子上,瞧着下面的文官。
她很是不高兴。
今日这件事,便是这些人想要通过扳倒刘从德,进一步削弱我刘家的势力吗?
刘娥的外戚本来就少的可怜。
她对于吕夷简等太后一党,信任度并不高。
而且刘娥认为这些姻亲只有效忠于自己才能长久的保持富贵,可是要比这帮读书人强上许多。
“诸位,还有事要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