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公绰几乎要喊了出来,他一瞧刘从德这副不慌不忙的模样,便知道是吃定自己了。
他仰天长叹一声,罢了。
“那些金丝楠木你都出手了吗?”
“没有,这种玩意大规模出手,那无法赚到更多的钱,还会引人注目。”
说到生意经,刘从德颇为得意的道:
“我至今不过出手二十根。”
赚的盆满钵满的话,刘从德非常识趣的没有说出来。
毕竟财不外露,而且还是几乎没有成本的买卖。
用不了一根金丝楠木的价格,就能把所有操作都走通了。
吕公绰松了口气:“那就好,现在东西都在何处?”
“问这个干什么?”
“当然是救你。”吕公绰走到刘从德面前:
“别忘了,大娘娘前些日子才下发了有关《约束文武臣僚子弟诏》,你都没有读吗?”
刘从德从来不觉得这种玩意是制约自己的。
左右不过是大娘娘一句话的事。
吕公绰见刘从德根本就不在乎,为了自己的前途,以及吕家不受到牵连,他只能按耐住自己的脾气。
“你立即差人把这些东西运回来。”
刘从德一下子就站起身来:“凭什么?”
吕公绰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的瞧着刘从德:
“你自己都说了,他们会把你给供出来,你趁早与大娘娘求个情,这件事兴许就过去了。”
“不可能运回来。”
刘从德轻轻摇头:
“若是运回来,那就是人赃俱获,若是找不见赃物,那就是还能硬扛到底,是他们诬陷我。”
“难道黄河之事,他们也会替你保住秘密吗?”
刘从德盯着吕公绰看了好一会:
“你什么意思?”
“此事若是拖得久,他们被大刑伺候,只会拔出萝卜带出泥。”
吕公绰毫不客气的道:“想要硬扛到底,你先看看自己的屁股干净不干净吧。”
刘从德开始在屋子里溜达,过了许久,他才开口道:
“就算我运回来,你可是有办法?”
“当然。”
吕公绰自顾自的倒了杯茶:
“方才我已经想出一个绝妙的主意。”
一听这话,刘从德极为客气的请吕公绰告知。
“朝廷不是要给大娘娘修建万寿宫嘛,你就去找大娘娘说是为了给她修宫殿,特意扣下的金丝楠木,想要表达一下孝心,反正龙舟也是年年都修。”
“就是想要给大娘娘一个惊喜,所以才没有提前告知。”
孝道这一大棒子下来!
就算是官家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刘从德一听这话,眼睛一亮,倒是个好主意。
“哈哈哈。”
刘从德放声大笑起来:
“还是吕兄善于谋划,如此办法,我纵然是想个三天三夜都想不出来。”
吕公绰脸色并不好看。
因为他后知后觉,发现自己上了贼船!
“刘兄今后还是要低调行事,毕竟官家他也长大了。”
“我与官家亲如兄弟,这点事算不得什么大事。”
刘从德又恢复了吊儿郎当的神态,也不多停留而是走了。
吕公绰瞧着他远去,直接把桌子上的茶壶给横扫在地。
蠢货!
你配与官家亲如兄弟?
如此胆大包天的事,吕公绰本以为计划的挺好的,奈何从中出现了差错。
……
天色渐晚,宋煊回到了曹府。
吃过晚饭后,曹利用把宋煊叫到书房询问发生了什么事。
听着宋煊叙述完整个事情经过后。
曹利用愤愤的锤了下桌子:
“我早就多次拒绝大娘娘给她的那些烂泥扶不上墙的姻亲赏赐,结果这帮人贪得无厌,竟然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还有王曾,他也配看不起我,如今取代王钦若后,他根本就无法遏制大娘娘对于她族人的赏赐。”
“我呸!”
宋煊听完之后,给曹利用倒茶:
“岳父不必如此激动,王相公是我们需要争取的助力。”
“他?”
曹利用又坐了下来:
“我觉得后日大朝会,纵然有丁度出来上奏弹劾,那刘家都不会出事的。”
“我知道。”
宋煊非常无所谓的道:“怒气都是一点点积攒出来的,直到合适的时机引爆全场。”
“况且我们只是拿金丝楠木之事说事,闹的朝野皆知,东京城百姓全都议论,再掏出黄河之事,自然能够引爆更多的愤怒。”
黄河这件事,曹利用也是极为生气的。
毕竟朝廷每年都要修,结果东京城每年都被淹。
哪一次发大水之后,不会闹病?
他们这些人有着富贵生活,对于疫病极为忌惮。
他们可不会管你是富贵是贫穷,染上了全都得在鬼门关前走一遭,没死那也是元气大伤。
宋煊收回掩饰的双手:“对了,岳父,你别忘了明日找人弹劾我。”
“弹劾你?”
曹利用眼里满是不解之色:
“不弹劾我,我如何能去大朝会看热闹啊!”
依照宋煊这个品级,除非皇帝特别召唤,否则是没机会参加大朝会的。
“哈哈哈。”
曹利用忍不住笑了几声,对于女婿八卦之心十分的戏谑:
“弹劾你什么?”
“弹劾我没有权利逮捕朝廷官员啊,天子叫我去解释一二,多正常的事。”
宋煊摊了摊手又笑道:
“如此一来方能把水搅得更加浑浊,让人都看出来是有人在针对我,这样那些人便是黄泥掉进裤裆里了。”
“哈哈哈。”
“好好好。”
曹利用连连点头。
第二日。
丁度就上书弹劾刘从德贪墨一百根金丝楠木。
范讽也是上奏弹劾了宋煊。
这两件事是关联起来的。
王曾看见二人写的奏疏,这才明白端午庆典的前因后果。
“岂有此理!”
王曾也是大怒,瞧着吕夷简道:
“工部出了此等瞠目结舌之事,你我竟然一点都不知道?”
吕夷简也是比王曾先一步知道,他昨天是进行了猜想,但是没想到事情会闹的这么大。
金丝楠木是一般人能用的吗?
再加上刘太后喜穿龙袍,又有“侄儿”用皇家器物。
这很难不让朝臣去思考她是不是要效仿武则天,谋取大宋江山!
“王相公,你也知道,连你都不能遏止大娘娘对族人的恩赏,一个小小的从六品如何敢呢?”
吕夷简还是要尽量给丁彦脱罪,唯有如此才不会影响到丁度。
如今事发了。
把所有的事情,都扔到刘从德头上,叫他去背锅,才是最好的结果。
他背的动!
况且刘从德一个外戚,从来都不是吕夷简的政治盟友。
要不是他胡搞乱搞,怎么会平白出现如此多的事?
王曾被吕夷简说的哑口无言,如今朝廷乌烟瘴气,刘从德敢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
那也是因为有皇太后撑腰,才会让他肆无忌惮。
“你有什么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