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成绩,在大家面前表下的丝毫没有架子。
倒是与大家谈笑宴宴。
哪个不服气?
而作为起居郎的宋庠,也是详细的记录了这次琼林宴。
他虽然没有听清楚宋煊与官家说了什么,但是可以肯定正是宋煊说了什么,官家才会主动与其余新科进士互动。
就如同在大朝会结束后,官家去“慰问”那些落榜的贡士。
这种事,没有宋煊在背后出主意,官家他会想到吗?
绝对不可能!
官家做事可没有如此周到。
虽然天色已晚,但是宋庠还是把起居注送给了太后的贴身宦官,他并没有进入宫城内。
要不是官家还没有回来,到点之后,宫门都是要被落锁的,避免出现什么意外。
刘娥拿着宋庠所记载的。
她对于六哥儿与所有新科进士喝酒这件事,微微挑眉。
不用想。
如此收拢人心的手段,定然是宋煊提出来的。
刘娥与宋庠想的并无差别。
不过对于这帮新科进士,刘娥并没有放在眼里,她只需要抓住中枢的那几个人就行。
一些撮尔小官。
纵然全都是天子信服,那也翻不起什么风浪来。
若是宋煊敢结党,那便是他主动送上门来的把柄。
朝中那些人巴不得宋煊这么做,正好有攻击他的由头了。
况且一帮读书人“发癫”,没什么好看的。
刘娥看完就把起居注扔在一旁,不去关注。
石家的动作极为迅速,在出结果那天,便快马加鞭带着范详的亲笔信前往家乡,请他的父母来东京城参加婚礼。
连大宅子的婚房都是石家准备的。
六礼走的极快,宋煊等人为他当傧相,帮助他完成闯门以及闯门时被“挨打”的事情,这才进了石家,迎娶了石家妹子。
可以说这场婚事声势浩大,花费不菲。
连范详的父母都没有料到他们不是被骗了,而是真的!
毕竟儿子年岁大了,又一直都没有钱成亲。
以前得知他通过发解试的那个女子人家也退亲了。
毕竟后来仔细打听才知道范详是最后一名。
想要考中进士,那也太难了!
谁承想自家儿子成了当今官家嘴里的“三尾相公”!
就算老两口再没有见识,可也是瞧着这场婚礼的花费不低,再加上儿媳妇的嫁妆,可以用奢华来形容。
什么鎏金鸳鸯帐,南海明珠就有百斛。
石家兄弟对于范详父母也给予了极大的尊重,他们家没有长辈了,石元孙坐在主位上,接受妹夫妹妹的敬茶。
宋煊忍不住感慨道:“石家不愧是开国将领,家底真厚啊!”
即使是宋煊出手阔绰,可是在石家几代人的积累下,完全不值得一提。
净水泼街也就不说了。
十里的波斯红毯。
这种玩意因为北宋没有控制西域,早就买不到了。
更不用说府中的金丝楠木。
石元孙直接带着太祖皇帝赐下的玉具剑,骑着汗血宝马送亲,大厨都是从樊楼专门请来的。
一桌子席面没有五十贯根本就下不来,更不用说酒水了。
宋煊手里捏着琉璃杯,他对于这个玻璃杯没什么太大感触,可是其余宾客确实啧啧称奇。
而酒水便是御酒。
宋太祖未曾发迹的时候就喜欢喝浦中酒,登上帝位便让人献上酒方。
石元孙掌管宫中御酒,自然知道方子。
他也不屑于往外卖,但是酿出来,借着祖上的名义搬出来让大家喝,那还是说的过去的。
范详邀请应天书院的同窗来了,连带着范仲淹也在这里。
老范倒是没想到范详都能被人榜下捉婿,而且还是石家。
省试放榜,别说范详考中最后一名,就算是五百名开外,这类人都不在其余人择婿的考虑范围内。
范仲淹瞧着满桌子的奢华饭菜,忍不住感慨:
“一席的费用,怕是赶得上寻常百姓一年的生活用度了。”
而且可以遇见,这些桌席上的饭菜并不会被出席的人全都吃了。
宋煊瞥了范仲淹一眼:
“院长未免过于杞人忧天了,在我看来,石家把巨额财富拿出来消费是好事。”
“嗯?”老范还没感慨石家用之如泥沙的就被宋煊给堵住了:
“你这话是何意?”
“我认为埋在窖藏里的银钱不能称之为钱,石家花费如此多的钱财办婚礼,从民间购买了许多东西,这些钱都流入商家或者其余百姓手中。”
“这些人因此赚到了钱,上能为官府上税,下能够去乡下收购货物,还能增大生产,让百姓以及那些织工也有钱拿来吃穿用度。”
“石家花钱有了面子,有没有危害到谁?”
“显而易见不仅没有,还会带起一股子攀比的风潮,他们这个群体又不差钱,想要捞钱也没有什么资本。”
“所以百姓得了实惠,商人有了更多的流动资金,官府也增加了税收,如此多赢的局面,岂不是你我更乐意见到的?”
范仲淹在经济认知是有偏差的。
他内心是厚农桑,减徭役,符合儒家藏富于民的思想。
仍旧是重农抑商的主流思想。
范仲淹对于货币经济没有什么太大的认知。
他后期提出来的庆历新政,对于商业税制这方面,也没有什么想法。
所以此时听到宋煊的说法,更是耳目一新,连吃饭都忘记了。
范仲淹也不是一个迂腐之人,迂腐之人是无法提出改革的。
而且很善于思考。
因为他觉得宋煊说的有道理,而不是以前的那种诡辩。
石家把祖上积累的财富拿出来花掉。
首先第一点,没有危害到任何人啊!
反倒是惠及了许多人。
这一点是他以前没有想到的!
这也不赖他。
儒家思想便是如此,他又是饱读诗书,遵循儒家传统思想。
在此时以前,也没有成功的大规模财政改革的案例经他借鉴。
范仲淹缓了一会,才十分欣喜的道:
“我总算知道我与天才之间的差距了!”
“院长谬赞,这只是我幼年经商时所获取的一些心得。”
宋煊直接就归功于自己的经历:
“要不然我也不懂,我辈读书人要是想要改变大宋,如何能一拍自己的脑袋就做出决定呢?”
“若是改变农桑,也要去地头视察,而且还要多地去视察,各地都有差异。”
“商业也是如此,否则一切都是空谈了。”
范仲淹颔首,这就更加剧了他觉得自己与天才之间的差距。
不是说宋煊谦虚的事。
而是人家都有如此天分了,还肯实地去考察,而不是一拍脑袋就为官家做出什么政策的建议来。
范仲淹如今这个职位,当真是给皇帝提意见的。
他觉得自己受教了,于是主动端起琉璃杯:
“韩愈说过师不必贤于弟子弟子不必不如师。”
“我以前还不能够深刻理解这句话,如今便是更加理解了。”
“嘿嘿。”
宋煊同样举起酒杯:
“院长以前没有经历过,若是今后多加观察,也会与我有一样的思考的。”
“嗯,一定。”
范仲淹本以为自己够亲近民间疾苦的了,可是今日才发现只是“俺寻思”。
此番成亲,更是属于将门的聚会。
太祖义社十兄弟,石守信是赵匡胤的副手,亲信当中的亲信,关系最为亲密。
排在最后的杨光义以及刘庆义在太祖时期就已然落寞,如今七家人还是保持着不错的关系的。
再加上他们之间相互联姻,连带着在太宗手下的将领也是前来赴宴。
大家都以为石家也会落寞了。
谁都没有料到石家嫡子嫡孙石元孙竟然能有如此魄力。
悄无声息的就办了件大事!
可谓是武将圈子里,第一个与进士结亲的人家。
至于曹利用虽是目前武将第一人,但家族底蕴太低。